第八章
“费兹-奥耶斯泰兰学员,你失败了。坐下吧。我希望你们注意到这位学员对祖国重大与著名战事的无知,每个好公民和爱国者都应该知道这些,对未来的军官来说,不知道更是不可饶恕。还有一件事,学员。我在这所学院工作了二十年,据我所知,每个学期的测验都会考到布伦纳之战。你的无知基本上已经断送了你在军中的前程。不过等你成为男爵,你就没义务参军了,所以嘛,也许你可以提高一下自己在政治或外交方面的手腕。我由衷地祝愿你能成功,费兹-奥耶斯泰兰学员。至于其他人,继续回顾布伦纳之战吧,先生们。普特卡摩学员!”
“在!”
“请站到地图前,我们继续。从男爵大人失败的地方开始。”
“遵命!当陆军元帅门诺·库霍恩收到情报部门的报告,确认北方人的军队前来救援遭受围困的玛伊纳堡时,便决定快速向西边行军。他打算阻截敌方部队,迫使他们进行决战。出于这一目的,他将中央集团军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留在玛伊纳,其他部队迅速前往……”
“普特卡摩学员!你到底是历史小说家,还是未来的军事指挥官?‘其他部队’的名字呢?请说出库霍恩元帅指挥的攻击部队在战斗中使用的确切名称。用军事术语!”
“遵命,指挥官。当时,陆军元帅库霍恩手下有两支部队——第四骑兵军团,指挥官是马库斯·布莱班特少将,他是我们学院的赞助人……”
“非常好,普特卡摩学员。”
“今天真他妈倒霉。”坐在凳子上的费兹-奥耶斯泰兰学员小声说道。
“……以及第三军团,指挥官是雷茨·德·梅里斯-斯托克中将。第四骑兵军团拥有两万名士兵,由以下单位组成:维能达师、马格尼师、弗伦茨堡师、维可瓦罗第二旅、戴尔兰尼第七骑兵旅、那乌西卡旅和维里赫德旅。第三军团由阿尔巴师、迪斯温师,以及……呃,以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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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的手下没弄错的话,是阿德·菲因师。”小美猫茱莉娅·艾巴特马克说,“他们的旗帜上真有银色日轮图案?”
“是的,上校。”斥候队长毫不犹豫地回答。
“阿德·菲因师都来了,”小美猫思忖道,“这可有意思了。这就表示,你们看到的行军队伍里不光有第四骑兵军团,还有第三军团的部分兵力。不,我不相信!我必须亲眼见到才行。上尉,我不在时,由你来指挥。立刻派人去向潘葛拉特上校汇报……”
“可是,艾巴特马克上校,你亲自出马是否明智……”
“这是命令!”
“遵命!”
“你是在赌博,上校。”斥候队长努力让声音盖过雷鸣般的马蹄声,“我们也许会撞上精灵侦察连……”
“别废话!带路!”
他们飞驰着穿过一座山谷,经过一条小溪,然后转入一片森林。灌木丛妨碍了马匹的脚步,迫使他们放慢速度——同时还得考虑遭遇尼弗迦德巡逻队的可能性。虽然他们是从侧翼而非正面接近敌军,但侧翼很可能也有巡逻队保护。他们的举动意味着巨大的风险,但小美猫向来便以行事轻率闻名。尽管如此,自由兵团的任何一名士兵都愿意追随在她身后,哪怕那条路通往地狱。
“就是这儿。”斥候队长说,“这座塔。”
茱莉娅·艾巴特马克摇摇头。这座塔早已荒废,塔身扭曲变形,断裂的横梁伸出塔外,西风吹过上面的许多窟窿,发出风笛般的响声。没人知道是谁在如此偏僻的地方建造了这座塔,更不知道建塔的理由。但众所周知,它在很久之前就建成了。
“它不会塌吧?”
“当然不会,上校。”
在自由兵团里,佣兵从来不用“长官”和“女士”之类的称呼。他们会直呼头衔。
茱莉娅敏捷地爬到塔顶。过了一会儿,斥候队长才跟了上来,喘得像只正在交配的公牛。小美猫站在倾斜的城垛上,用望远镜看着地平线,同时轻咬舌头,抬起臀部。看到这一幕,斥候队长不禁有些兴奋。但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他迅速冷静下来。
“以我的灵魂起誓,确实是阿德·菲因师。”茱莉娅·艾巴特马克舔了舔嘴唇,“我还能看到戴尔兰尼第七骑兵旅、维里赫德旅的精灵、来自马里波和玛伊纳的老朋友……啊哈!还有骷髅头旗帜,著名的那乌西卡旅……我还看到了迪斯温师铠甲上的火焰图案……还有阿尔巴师的白底黑雕旗帜。”
“您对他们如此熟悉,”队长低声道,“简直就像他们的老相识……您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毕业于军事学院。”小美猫漫不经心地说,仿佛这根本不值一提,“我是个职业军人。好了,我看到想看的东西了。现在,回部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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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带了第四骑兵军团和第三军团来攻打我们。”茱莉娅·艾巴特马克说,“我重复一遍,是整个第四骑兵军团,加上第三军团的几乎全部骑兵。在先头部队后方,我看到漫天尘云。按我估计,队列中有大概四万匹马,甚至更多。也许……”
“也许库霍恩将他的中央集团军分成了两部分,”“永别了”亚当·潘葛拉特替她说完,他是自由兵团选出的最高指挥官,“他只带了第四骑兵军团和第三军团的骑兵,却没带任何步兵,以便快速行军……哈,如果我是弗尔泰斯特国王或者纳塔利斯,你知道我会怎么做……”
“我知道。”小美猫的双眼闪烁着愉悦,“我知道你会怎么做,你会派出信使。”
“当然。”
“纳塔利斯是只狡猾的狐狸。或许明天……”
“或许。”潘葛拉特打断了她,“我猜他的思维方式很像我。跟我来吧,茱莉娅,我想给你看样东西。”
他们走到队伍前方。夕阳眼看就要落到西方山岭之下,森林和草地昏暗下来,一道长长的影子笼罩了整个山谷。然而,此时仍有充足的光线,让小美猫能够立刻察觉潘葛拉特想让她看的东西。
“这里,”潘葛拉特印证了她的猜测,“如果我是联军的指挥官,那我明天打算在这里开战。”
“这里地形很好,”茱莉娅承认,“坚实、笔直又平坦……我们可以在这儿……在这片平原上列队。那座小山会是理想的指挥所。”
“说得对。看看那片山谷中央,那儿有片小湖或者鱼塘,还有那条河,我们可以在战术方面加以运用——虽然它们都很浅,但岸边相当泥泞……茱莉娅,那条河叫什么来着?就是我们昨天横渡的那条。你还记得吗?”
“我忘了。大概是铲子河吧。或者类似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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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只能通过地图找到布伦纳定居点的人相比,熟悉当地环境的人更容易想象当时的情景。王国军到达的正是那个定居点,不过事实上,那里当时已荒无人烟,因为在一年前的某场战斗中,松鼠党精灵已将其付之一炬。位于左翼的是瑞达尼亚分遣队,由德·鲁伊特伯爵负责指挥。他手下有八千人,包括步兵和骑兵。
中央部队驻扎在山下——那座山后来被人称作绞架山。弗尔泰斯特王的治安官约翰·纳塔利斯站在山上,将整个战场尽收眼底。我方部队的主力就集结在他下方:一万两千名泰莫利亚和瑞达尼亚步兵组成四个方阵,周围有十队重骑兵作掩护,他们站在鱼塘北岸,当地人管那儿叫“金水塘”。同时,中央部队后方还有一支预备部队,人数足有三千的维吉玛和马里波步兵,由布罗尼伯总督指挥。
从金水塘南岸,到与之相连的一大串鱼塘,再到楚特拉河转弯处的一里开外,部署着我方的右翼部队——玛哈坎矮人的志愿军、八个中队的轻骑兵,以及伟大的佣兵部队“自由兵团”。他们的指挥官是亚当·潘葛拉特,以及矮人巴克莱·艾尔斯。
在王国军对面将近两里远的地方,尼弗迦德人正在陆军元帅门诺·库霍恩的指挥下行军。他们的武装部队仿佛一面钢铁之墙,一旅接着一旅,一连接着一连,一队接着一队,一眼望不到尽头。透过这座旗帜与长戟的森林,可以看出这支军队的宽度与长度同样惊人。他们当时的兵力约有四万六千人,但只有少数人知道这一点。正因如此,我们的许多士兵在目睹尼弗迦德人的庞大兵力时,决心也并未动摇。
但即便是最勇敢的人,铠甲下面的心脏也跳动得比以往更快,因为事实显而易见:一场艰难而血腥的战斗即将展开,在此列队的许多人将再也看不到今天的日落。
雅尔推了推滑到鼻子上的眼镜,重读一遍这段文字。他叹了口气,揉揉秃顶,拿起一块海绵,轻轻擦去了最后一句。
风吹过椴树丛,蜜蜂嗡嗡叫着。孩子们——就像所有小孩子一样——正在比赛谁的嗓门更大。
一颗球撞到墙上,弹了回来,停在老人脚边。没等他费力弯腰去捡,他的孙子之一就从他身边跑过,脚下不停地捡起了那颗球。从旁经过时,他撞到了桌子。雅尔用右手挡住险些落地的墨水盒,用残缺的左手按住正在写的那叠纸。
沾满菩提花粉的黄色蜜蜂在他头顶嗡嗡叫着。
雅尔继续写下去。
那天早上乌云密布,但穿透云彩的阳光明确地提醒我们,时间仍在流逝。风刮了起来,旗帜的扑打声如振翅飞起的鸟群。尼弗迦德军静静地伫立在我军前方,所有人都在好奇,为什么陆军元帅门诺·库霍恩仍未下达进攻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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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候?”门诺·库霍恩从地图上抬起头,看着他的指挥官们,“你们想知道我什么时候下令进攻?”
没人答话。门诺看着手下的军官们。最紧张的似乎都是将被留在预备队里的家伙们——戴尔兰尼第七骑兵旅的指挥官埃朗·特拉赫,以及那乌西卡旅的指挥官奇斯·凡·洛。同样紧张的还有奥德尔·德·维恩加尔特,他是库霍恩元帅的副官,这辈子还从未接近过战场。
但那些亲自指挥过战斗的人却神情冷静,甚至显得有些无聊。马库斯·布莱班特打了个呵欠;雷茨·德·梅里斯-斯托克用小指掏着耳朵,抽出来看了看,像在寻找真正值得关注的东西;阿德·菲因师的年轻指挥官雷蒙·泰康奈尔上校眺望着远处的地平线,轻声吹着口哨;另一位有前途的年轻军官,迪斯温师的利亚姆·爱普·缪尔·莫斯上校正在翻阅他最喜爱的诗集的口袋本;阿尔巴重枪骑兵师的指挥官蒂博尔·艾格布拉杰正用马鞭的握柄挠着领口,活像个马车夫。
“等侦察巡逻队回来,”库霍恩说,“进攻就会开始。我有些担心北方的山丘。在我们进攻之前,先生们,我必须弄清山丘后面有些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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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马尔·弗劳特怕得要命。恐惧攫住了他的内脏,他觉得肠子里仿佛有几条黏滑的鳗鱼,而它们正在顽固地追寻着自由。一个钟头前,巡逻队收到了行动命令。在内心深处,弗劳特本指望早晨的寒冷和他重复过上百次、艰辛而严格的例行公事能压下自己的恐惧。但他错了。一个钟头过后,他们走了大概五里路,深入到危险的敌军领土,但恐惧依旧在啃噬他的心。
巡逻队在冷杉林下方的山腰处停下脚步。骑兵们小心翼翼地藏在一丛高大的杜松灌木中。他们前方是一座宽阔的山谷。雾气在草地上方打转。
“这里没人,”弗劳特说,“半个人都没有。回去吧。我们走得够远了。”
中士用质询的目光看着他。远?他们才走了几里路,速度堪比瘸腿的乌龟。
“中尉,”他说,“我们该到对面的山丘上去。在那边看得更清楚。尤其是这两座山谷。站在那边,我们能看清另一座山谷里有没有人。你怎么看,长官?也就几弗隆远。”
几弗隆远,弗劳特心想,在这平底锅一样的开阔地带?鳗鱼在他的肠子里扭动不息,寻找出路。弗劳特觉得至少有一条找对了方向。
我听到了马刺的叮当声。一匹马的嘶鸣。就在那儿,在那片松林里,在那块沙土覆盖的山坡上。那边是不是有东西在动?是不是一个人影?
我们被包围了?
几天前,军营里开始流传一个谣言:说自由兵团伏击了维里赫德旅的一队人马,并活捉了一个精灵。据说他们阉了他,拔掉了他的舌头,切下了他的每一根手指……最后挖出了他的双眼。然后他们开玩笑说,他再也没法跟精灵妓女寻欢作乐了。甚至连看别人寻欢作乐都没戏了。
“如何,长官?”中士用沙哑的声音问,“我们要去那座山吗?”
拉马尔·弗劳特咽了口唾沫。
“不,”他说,“别浪费时间了。我们一无所获:这里没有敌人。我们得回去向指挥官汇报才行。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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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诺·库霍恩听完报告,将目光从地图上移开。
“布莱班特先生、梅里斯-斯托克先生,”他简短地命令道,“回你们的部队。进攻!”
“皇帝万岁!”泰康奈尔和艾格布拉杰喊道。门诺用古怪的眼神看着他们。
“回你们的部队,”他重复道,“愿伟大日轮照耀你们的荣耀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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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身人军医米洛·范德贝克——他的昵称“铁锈”更为人熟知——将帐篷里混合了碘酒、氨水、酒精和魔法灵药的熟悉味道吸入鼻孔。趁这里的空气仍然健康、纯净且无菌,他打算好好品味一番。因为他知道,这种环境维持不了多久了。
他看看依然洁白如雪的手术台,又看看他的手术器材——数十件器具,凭借冰冷的钢铁材质、一尘不染的外表、整齐而不乏美感的布置,赢得了伤员们的尊敬与信任。
他的全体员工正在器具周围忙得团团转:一共三个女人。不对,“铁锈”在心中纠正自己。是一个女人和两个女孩。也不对。是一个年纪很大、外表却年轻漂亮的老奶奶,外加两个孩子。
那位女术士兼医师名叫玛蒂·索德格伦。两名志愿者分别是牛堡大学的学生夏妮,以及艾尔兰德梅里泰莉神殿的女祭司爱若拉。
我认识玛蒂·索德格伦,“铁锈”心想,我跟这美人儿共事过不止一次。她有点儿自恋,容易情绪激动,不过迄今为止,她的魔法都十分有用。她的魔法能用于麻醉、消毒和阻止大出血。
爱若拉是一位女祭司,确切地说,一位见习女祭司。这女孩拥有平凡的美貌——就像亚麻布——和一双有力的、属于农夫的大手。神殿让她的手免于沾染田里的烂泥,但她没法掩饰自己的出身。
不,“铁锈”心想,大体而言,我没必要担心她。那双手属于农夫,十分可靠。另外,神殿出身的女孩很少会令人失望,在压力下也不会崩溃。她们会求助于自己的宗教,哪怕是令人费解的信仰。有趣的是,这种做法往往行之有效。
他看着红发的夏妮,她正灵巧地将缝合线塞进弧形缝合针的针眼。
夏妮。这个出身贫寒的女孩是在大学接受的教育,这要归功于她对知识的无限渴求,以及贫穷双亲的巨大牺牲。但她是个学生。她能做什么?穿针引线?绑紧止血带?握紧手术牵开器?问题在于,这个红发女孩会不会昏过去,丢掉牵开器,一头栽进正在接受手术的病患敞开的腹部?
人类的承受力不算强,他心想。我要他们派个女精灵过来。或者我的同胞。但他们不肯。他们不信任我们。
他们也不信任我。这是不争的事实。
因为我是个半身人。不是人类。
我是个异类。
“夏妮!”
“什么事,范德贝克先生?”
“是铁锈。我是说,你叫我‘铁锈先生’就好。这是什么,夏妮?这是做什么用的?”
“铁锈先生,您是在测试我吗?”
“回答我,孩子!”
“这是刮骨刀!在截肢手术时用来刮去骨膜!为了避免骨膜在锯刃下爆裂,事先必须刮干净才行!您满意了吗?我能得到您的认可吗?”
“小点声儿,孩子,小点声儿。”
他用手指理了理头发。
有意思,他心想。这儿有四位医生。而且都是红发!这算是命运的安排吗?
“请跟我出来,女士们,”他对助手们点点头,“到帐篷前面去。”
她们照做了。但三人都压低声音嘀咕了一句。内容各不相同。
帐篷前坐着一群医师,他们在享受最后一点闲暇时光。“铁锈”严厉地看了他们一眼,同时嗅了嗅周围的空气,确认他们没喝醉。
一个肌肉发达的铁匠正忙着在凳子上摆放工具,准备撬开伤员身上弯曲变形的铠甲和头盔。
“那边,”半身人指着战场,开门见山地说,“很快就会血流成河。随后,第一位伤员就会被人送到这里。你们都知道该做什么,知道自己该站在哪儿,知道自己的职责是什么。只要你们照做,就不会出错。听明白了吗?”
女孩们一言不发地听他讲话。
“那边,”半身人指着同一个方向,“很快就会有上万人试图伤害并杀死对方,可谓无所不用其极。在这里和另外两间战地医院,总共有十二位医生。我们不可能救到每一位伤员,连几分之一都不可能。跟你们说实话,也没人期待我们能做到。但我们会救治他们。因为——抱歉说这种陈词滥调——因为这就是我们存在的理由。正因为有人需要我们,我们才会存在。”
听众们保持沉默。“铁锈”耸耸肩。
“我们不可能超出自己能力的限度,”他的语气平静了些,态度也温和了些,“但我们会尽全力,半点都不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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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冲锋。”治安官约翰·纳塔利斯在裤子上擦了擦掌心的汗水,“尼弗迦德人正在冲锋,陛下,他们攻过来了!”
弗尔泰斯特王控制住蹦蹦跳跳的坐骑——那是一匹马鞍上装饰有百合花的白马——然后转过他足以印在硬币上的高贵侧影,看向治安官。
“治安官大人,那我们得准备适当的欢迎才行!先生们!”
“杀死那群黑甲军!”德·鲁伊特伯爵和佣兵“永别了”亚当·潘葛拉特齐声喊道。治安官在马鞍上坐直身子,深吸一口气。
“回到你们的部队!”
远处鼓声回荡,铜钹铿锵,号角鸣响。大地在数万只马蹄下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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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子……”半身人安迪·比伯威特拂开盖住尖耳朵的头发,“终于开打了……”
塔拉·希尔德布兰特、迪迪·霍夫梅耶和其他聚在马车周围的人点点头。他们能听到沉闷而单调的马蹄声从山丘和森林后方传来。他们能感觉到大地在震颤。
森林那边响起另一阵呼喊,声音越来越响。
“弓箭手第一轮齐射。”见识过——或者说聆听过——许多场战斗的安迪用专家的口吻说道,“很快会有下一轮。”
他说对了。
“接下来,他们会撞到一起。”
“我……我们……我们最好……藏到……马车……下面。”威廉·哈德伯托姆不安地扭动身子,吞吞吐吐地提议道,“你……你们……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