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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指南》被重新折叠成一张光洁的黑色碟片。福特意识到这里头很有些挺激动人心的东西。或者说,他努力想要意识到这一点,只不过它实在太激动人心了,没法一下子全部吸收,他脑袋里敲得砰砰响,他的脚踝痛的很——尽管他不喜欢老师唠叨自己的脚踝——他其实从来都认为,深刻的多元逻辑只有在浴缸里才最容易理解。他需要时间思考。时间,还有一大杯酒,以及某种浓烈多泡的按摩油。

  他得出去。他得把《指南》带出去。他不认为他俩一起能逃得出去。

  他狂乱地扫视着整个房间。

  想,想,想。肯定有什么简简单单又显而易见的法子。因为他那恶心的,可疑的猜测是正确的,也就是说他要对付的果然是那些恶心的,可疑的沃贡人,所以说越简单越明显就越好。

  突然间,他看见了自己需要的东西。

  他不会妄想自己能高明得超过系统,他只需要利用系统。沃贡人最吓人的一点就是,只要他们决定了要干一件事,无论那件事有多傻多盲目,他们都拥有完全盲目的决心把它进行到底。要想诉诸他们的理性那是没有用处的,因为他们压根就没有理性。不过,如果你够胆量,有时候却可以利用他们对简单粗暴,(、)目光短浅的那种简单粗暴,(、)目光短浅的坚持。借个我们常用的比方,他们的左手并不总知道他们的右手在干嘛,而且不仅如此,通常他们的右手自己也是懵懵懂懂的。

  他敢不敢直接把这东西寄给他自己?

  他敢不敢把它放进系统里,让沃贡人自己想法子把它交到他手上,尽管与此同时他们很可能在挖地三尺地找他?

  他敢。

  他兴奋得把它包起来。他把它裹好,贴上标签。他迟疑了片刻,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正确的选择,然后就把包裹扔进了公司内部的邮件通道。

  “科林,”他转向那个飘在空中的小球,“我要把你丢给你自己的命运了。”

  “我很高兴。”科林说。

  “尽情享受吧。”福特说,“因为我要你照顾那个包裹,保证它寄出大楼。等他们找到你多半会把你烧成灰,而我又不在,帮不了你什么忙。对于你那会非常非常的糟糕,真是太可惜了但也没办法。明白了?”

  “我快乐得直冒泡泡。”科林说。

  “去吧!”福特道。

  科林顺从地一头扎进邮递通道,追赶福特的包裹去了。现在福特需要担心的只剩下他自己,不过这仍然是相当实质性的忧虑。门外有急促沉重的脚步声,但他早有防备,不仅上了锁,还把一个老大的文件柜推过去抵住了门。

  他担心的是一切都进行得过于顺当。一切都配合得太过于天衣无缝。他不管不顾地一头扎进了这堆麻烦里,结果所有问题都迎刃而解,漂亮得有些离奇。只除了他的鞋子。想起那只鞋他就心头发苦。这笔账一定要算。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门朝屋里炸开了。透过混沌的浓烟和灰尘,他看见不少鼻涕虫模样的大块头飞快地冲进屋里。

  不是说一切都很顺当吗,恩?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就好像超乎寻常的好运站在了他这边?好吧,那就试试看。

  怀抱着对科学研究的热情,福特再次从窗口一跃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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