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他得了狂犬病，」丽西斯特拉塔轻声说道。
战争期间，狂犬病在都城卷土重来。由于战场需要医师，设备和补给线又受到器炸波及，人类的医疗处置变得很不足，例如科利奥兰纳斯因难产而亡的母亲;至于娇生惯养的都城宠物，相关医疗管道更是几乎不存在。你都搜刮不出足够的钱买面包了，帮你家的猫打预防针根本不会列于优先事项。狂犬病的开端一直众说纷纭──染病的郊狼从山区跑来?夜间遇到蝙蝠?不过最后是由狗传播开来。大多数的狗都很饥饿，牠们也是遭到抛弃的战争受难者。先是狗传狗，然后传给人。致命的紧绷情势发展得空前快速，害死了十几位都城市民，然后才有疫苗接种计划，情况获得控制。
科利奥兰纳斯还记得，当时有海报提醒大家注意，动物和人类都标示了警告标志，对他的世界再增添一种潜在的威胁。他想起杰赛普用他的手帕压住脖子。「老鼠咬过的关系?」
「不是老鼠，」丽西斯特拉塔说，她的神情显得震惊又悲伤。「老鼠几乎从来不会传播狂犬病，可能是那些肮脏的浣熊之类。」
「露西‧葛蕾说他提到毛皮，所以我猜是……」他的声音变小。什么东西咬了杰赛普其实不重要，反正碰到就等于判了死刑，他必定是在两星期之前感染的。「那种病发展得很快，对吧?」
「非常快。因为他被咬到的地方是脖子。越快到达脑部，你就死得越快，」丽西斯特拉塔解释说。「而且，他当然饿得半死又虚弱。」
如果她这样说，可能就是真的。在他的想象中，维克斯家的人在晚餐桌上就是讨论这种事，态度冷静又客观。
「可怜的杰赛普，」丽西斯特拉塔说。「就连他的死也这么可怕。」
一旦发现杰赛普生病，观众群起激动，掀起一波带有恐惧和反感的七嘴八舌：
「狂犬病!他怎么得到的?」
「从行政区带来的，我敢打赌。」
「很好，现在他畜让整个都城遭到感染!」
所有学生都回到自己座位，不想错过任何事，并回想这种疾病的童年印象。
科利奥兰纳斯与丽西斯特拉塔两人一致保持沉默，但他看着杰赛普曲曲折折越过竞技场，朝着露西‧葛蕾走去，心里越来越忧虑。杰赛普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想。在正常状况下，科利奥兰纳斯很确定杰赛普会保护她，但如果露西‧葛蕾一直逃命，显然杰赛普已丧失理智。
镜头跟着露西‧葛蕾，看着她冲过竞技场，开始跌跌撞撞爬上破损的围墙，登上设有记者包厢的看台。记者包厢设置在竞技场的中段，占据了好几排座位，似乎逃过先前的炸弹攻击。她停步一会儿，喘个气，评估着杰赛普飘忽不定的跟随步伐，然后跑向附近一处贩费摊位的废墟。摊位的骨架还在，但中间炸成碎片，顶盖已经抛到三十呎之外。整个区域散落着砖块和木板，活像是障碍赛的跑道，她迂回穿越其间，直到伫立于整个混乱区域的顶部。
游戏设计师善用她的静止不动，拉近镜头来个特写。科利奥兰纳斯看着她龟裂的双唇，不禁将手伸向自己的通讯镯。自从进入竞技场之后，她似乎没有取得飮水，而那已经是一天半前的事了。他用力按下，命令送出一瓶水。随着一次次申请，无人机递送服务的速度逐渐加快。就算必须不断奔跑，她只要待在空地上，他们就能把水送过去。如果她能逃离杰赛普，科利奥兰纳斯会送去满满的食物和飮水，供她自己使用，以及与老鼠药混合在一起。不过由此刻看来，那似乎要从长计议。
杰赛普一路穿越竞技场，似乎对露西‧葛蕾的排斥感到很困惑。他开始跟在后面爬上看台，但很难保持平衡。等到他进入那片废墟，协调性变得更差了，以重重的力道两次摔倒在地，膝盖和太阳穴都裂开很大的伤口。第二次摔伤后流了相当多血，他似乎晕头转向，坐在一道台阶上，向她伸出手。他蠕动嘴唇，这时白沫开始滴到他的下巴。
露西‧葛蕾仍然一动也不动，看着杰赛普的痛苦神情。他们创造一个奇特的戏剧化场面：狂犬病男孩，受困的女孩，炸弹夷平的建筑。它所述说的故事只可能以悲剧收场。一对不幸的恋人迎向他们的命运。复仇故事展开新页。这将是没有俘战争传奇。
拜托快死吧，科利奥兰纳斯心想。万一得了狂犬病，最后是怎么死的呢?无法呼吸，或者也许心跳停止?无论是哪一种死法，杰赛普死得越快，对于牵涉其中的所有人就是越好的结局。
一架无人机带着水瓶飞进竞技场，露西‧葛蕾抬起头，盯着它摇摇摆摆的飞行路径。她的舌头舔舐着嘴唇，似乎充满期待。然而无人机飞越杰赛普的头顶时，事情发生了，一阵颤抖摇撼他的身体。他用一块板子挥打无人机，使之坠毁于摊位区。水从破掉的水瓶流出来，让他陷入更加激动不安的状态。他向后退，绊到座椅而摔倒，然后直直朝向露西‧葛蕾奔去。她的响应呢，则是开始爬上更高的地方。
科利奥兰纳斯惊慌失措。让废墟阻隔在她和杰赛普之间的策略还算有用，但若是隔绝于竞技场之外，她则是陷入险境。病毒或许危及杰赛普的行动能力，但也对他强有力的身体赋予了狂烈与急躁，而且没有一件事能让他的注意力从露西‧葛蕾身上移开。只有送水的那一刻除外，他心想。水。有个名词浮现他的脑海。那个名词来自都城以前贴出的海报。恐水症❖。对水的恐惧。狂犬病患者无法呑咽，因此一看到水就大抓狂。
❖Hydrophobia的字意是恐水症，罹患狂犬病会造成舌咽神精麻痹而呑咽困难，口渴看到水却无法喝水，而且无法发声而嘶哑叫喊，因此也用Hydrophobia指称狂犬病。
他的手指开始按自己的通讯镯，命令送出水瓶。也许足够把杰赛普吓跑。如果有必要，他会把户头的资金全部用光。
丽西斯特拉塔伸手放在他的手上，阻止他。「不要，让我来。毕竟，他是我的贡品。」她开始下令送出一瓶又一瓶的水。送进飮水，把杰赛普逼到走投无路。她的神情没有显露太多情绪，但一滴眼泪从她脸颊滑落，才刚碰触到嘴角，她就伸手抹掉。
「丽西……」自从他们长大以后，他就没有这样叫过她。「你不必这样做。」
「如果杰赛普不能获胜，我希望露西‧葛蕾可以。那也是他的愿望。而如果他杀了她，她就不能获胜了，」她说。「那很有可能发生。」
在屏幕上，科利奥兰纳斯看出露西‧葛蕾确实一步步走向危险的境地。她的左方耸立着竞技场的后侧高墙，右边则是记者包厢侧边的厚玻璃。眼看着杰赛普继续追去，她好几次尝试躲开，但他持续修正自己的路径，以便阻挡她的去路。等他移动到二十呎内，她开始对他说话，伸出手做出安抚的动作。那让他停下来，但只是暂时停下，接着再度向她走去。
在竞技场的另一端，丽西斯特拉塔的第一瓶水，也说不定是弥补刚才摔破的那瓶水，总之开始飞向两名贡品。这部机器的航道似乎比较稳定和准确，后面跟随的小型机队亦然。露西‧葛蕾查看无人机时，不再继续往后撤退。科利奥兰纳斯看到她伸手轻拍百褶裙，那底下的口袋装有银色的粉饼盒，他视之为一种暗号，表示她了解那些水的意义。她指着那些无人机，开始大声喊叫，成功让杰赛普转过头。
杰赛普愣住了，害怕得眼睛都快凸出来。随着无人机队逐渐靠近，他伸手乱抓，但是都没有碰到。等到机队开始放下水瓶，他完全失控。爆裂物可能还无法引发这么强烈的反应，水瓶砸向座位的声响促使他陷入极度疯狂的状态。有个瓶子装的水喷到他的手，只见他整个人往后跳，活像那是强酸液体。他沿着走道往下跑，蹦蹦跳跳前往竞技场，但又有十几架无人机抵达，开始轰炸他。由于那些水是直接递送给贡品，他也就无处可逃。他往下飞奔冲向前排座位时，一只脚绊到东西，结果向前扑倒，飞越看台的矮墙，摔到竞技场上。
他落地时，伴随着骨头劈啪折断的声音，让观众大吃一惊，因为杰赛普刚好落在竞技场内收音效果特别好的少数区域之一。他仰躺在地，一动也不动，只有胸口起起伏伏。剩下的水瓶宛如雨点一般落在他身上，只见他的嘴唇向下弯，眼睛连眨都没眨一下，凝视着水面反射的灿亮阳光。
露西‧葛蕾冲下阶梯，整个人挂在栏杆上。「杰赛普!」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把视线从她脸上移开。
科利奥兰纳斯几乎听不见丽西斯特拉塔的耳语。「喔，别让他孤零零死去啊。」
露西‧葛蕾衡量着危险程度，花了一点时间评估空荡荡的竞技场，然后沿着损坏的围墙一路往下爬，跑到他身旁。科利奥兰纳斯好想放声哀号──她得离开那里啊;然而有丽西斯特拉塔在身旁，他不能那样做。「她不会，」他向丽西斯特拉塔保证，同时想到露西‧葛蕾如何把燃烧的横梁从他身上拖走。「那不是她的作风。」
「我还剩下一点钱，」丽西斯特拉塔说着，抹抹眼睛。「我会送出一些食物。」
杰赛普的目光跟随着露西‧葛蕾，看着她跳过最后一段距离到达竞技场，但似乎无法移动。他因为坠落而瘫痪吗?她谨慎地跑到他身边，跪在他的长手臂刚好碰不到的地方。她努力挤出微笑，说道：「杰赛普，你现在要睡觉了，听见没?换你睡，轮到我站岗。」似乎有什么因素奏效了，也许是她的声音，或者过去两周来她反复对他诉说的话语。他脸上的僵硬线条放松了，眼皮眨了几下。「这样就对了，让自己沉沉睡去。如果你不睡觉，怎么会作梦呢?」露西‧葛蕾匆匆向前，伸出一只手放在他头上。「没关系，我会照顾你。我就在这里，我就待在这里喔。」杰赛普定睛看着她，生命从他的身体渐渐消逝，胸膛变得静止不动。
露西‧葛蕾抚平他的浏海，向后坐在自己的脚踝上。她深深叹了一口气，科利奥兰纳斯感觉到她筋疲力尽。她摇摇头，彷佛要让自己清醒一点，接着抓起最近的一瓶水，扭开瓶盖，喝没几口就一饮而尽。接着喝第二瓶，再喝第三瓶，然后用手背抹抹嘴。她站起来，检视杰赛普，接着打开另一瓶水，淋在他脸上，冲掉白沫和唾液。她从口袋里拿出白色的亚麻餐巾，原本铺在科利奥兰纳斯赛前最后一晚拿给她的餐盒里。她倾身向下，用餐巾边缘轻轻盖上他的眼皮，然后展开整块布，盖住他的脸，不让观众看见。
丽西斯特拉塔送去的食物包裹重重掉落在她周围，似乎让露西‧葛蕾回过神来，她赶快捡起那些面包和奶酪，塞进口袋。她用裙子兜起水瓶，但很快便停下来，因为利波出现在竞技场的远处那端。露西‧葛蕾没有浪费时间，带着礼物进入最近的通道，消失不见。利波让她离开，但在逐渐变暗的光线中走过去，收集剩下的几瓶水，并看杰赛普一眼，但没碰触他的身体。
科利奥兰纳斯心想，对以后来说，这也许是不错的兆头。如果贡品养成搜刮死者礼物的习惯，刚好就会陷入下毒的计划。然而，他没有太多时间仔细思索这点，因为雷比达跑来请丽西斯特拉塔发表谈话。
「哇!」雷比达说。「真是没想到!你知道狂犬病的事吗?」
「当然不知道。我会警告当局，这样他们可以去检测动物园里的浣熊，」她说。
「什么?你是说，他不是从行政区带来病症?」雷比达说。
丽西斯特拉塔很坚定。「不是，他是在都城这里被咬的。」
「在动物园?」雷比达看起来很忧虑。「我们很多人都曾在动物园待一阵子耶。有只院熊跑来我的装备旁边，你知道的啊，用那双不可思议的小手乱抓乱摸……」
「你没有得到狂犬病，」丽西斯特拉塔冷冷地说。
雷比达伸出手指做出抓扒的动作。「牠在摸我的东西。」
「你有没有要谈杰赛普?」她问。
「杰赛普?没有，我从来没机会接近他。喔，嗯，你是说……那么你有没有什么想法?」他问。
「我有。」她深吸一口气。「我希望大家了解，杰赛普真的是好人。炸弹刚开始在竞技场里爆炸时，他整个人扑到我身上保护我。那其实不是有意识的行为。他那样做是反射动作。他的本质就是那样的人。保护者。我不认为他有机会赢得饥饿游戏，因为他拚死都要努力保护露西‧葛蕾。」
「喔，像是忠狗之类的。」雷比达点点头。「真的是好人。」
「不，不像狗。像人类，」丽西斯特拉塔说。
雷比达看着她，尝试判断她是不是开玩笑。「嗯。卢基，总部有没有什么想法?」
摄影机捕捉到卢基正在咬手指上一块冥顽的肉刺。「喔，什么?嗨!目前脑袋一片空白。让我们回去瞧瞧竞技场的状况，好吗?」
随着镜头移开，丽西斯特拉塔开始收拾东西。
「还不要走啦。留下来跟我们一起吃晚餐，」科利奥兰纳斯说。
「喔，不了，我只想回家。不过呢，科利欧，感谢陪伴。你是好伙伴，」她说。
他抱抱她。「你也是喔。我知道那并不容易。」
她叹口气。「嗯，至少我脱身了。」
其他导师聚集在她周围，对她说着表现很好之类的，然后她就离开会堂，没有等其他同学就先走出去。事发突然，不一会儿，留下来的人就只有剩余的十位导师了。这时，他们以全新的眼光审视彼此，因为加入了普林西奖，每个人不只希望拥有优胜的贡品，更希望自己就是饥饿游戏的优胜者。
游戏设计师一定萌生同样的想法，因为卢基重新出现在屏幕上，盘点剩下的贡品和他们的导师。分割画面并排显示一对对搭档的照片，搭配他念出旁白。有些导师哀号不已，因为发现屏幕上的照片是有损形象的学生证照片，但科利奥兰纳斯反而觉得松口气，因为主办单位没有特别强调他现在伤痕累累的脸。至于贡品，他们没有正式照片，于是秀出来的是自从抽签日以后随机拍摄的画面。
窗体根据行政区依序列出，从第三区的厄本/泰丝丽和伊娥/希尔克这两对开始。「我们的科技区贡品让所有人大感惊奇，他们要用那些无人机做什么呢?」卢基说。接下来出现的是飞斯都和柯萝，再来是泊瑟芬和米森。
「我们进入最后十强，第四区的贡品爬得好高!」拉米娜在她的横杆上，而普普的照片出现时让他自己大声欢呼，直到替换成崔奇在动物园耍杂技的照片，还有维普萨妮亚。
「以及大众最爱的拉米娜和普林尼‧哈灵顿，加上第七区的男孩，崔奇，以及他的导师，维普萨妮亚‧希克!那么，第三、四和七区都还有完整的两组人马!再来是独挑大梁的贡品。」一张伍薇蹲在动物园的模糊照片，搭配的是希拉瑞斯脸上爆出一颗可怕青春痘的照片。「第八区的伍薇，由希拉瑞斯‧黑文斯比负责指导!」由于他们用塔纳的专访画面，他与多米希亚并列时看起来好多了。
「来自第十区的男孩，等不及要好好利用他的屠宰场技术!」接着是利波，挺立于竞技场的模样非常强壮，与面貌完美无瑕的克莱蒙西亚很相配。
「这位贡品呢，你可能会想重新考虑一下喔!来自第十一区的利波!」
最后，科利奥兰纳斯看到自己的照片，认为不太好，也不太坏;搭配露西‧葛蕾在专访上高歌的耀眼照片。「而最受欢迎奖要颁给科利奥兰纳斯‧史诺，以及来自第十二区的露西‧葛蕾!」
最受欢迎?好高兴啊，科利奥兰纳斯想着，但没有特别惊吓。反正呢，别放在心上。广受欢迎已经让露西‧葛蕾得到大把钞票。她活着，有水喝，有食物吃，而且好好地储存起来。希望趁其他人让排名人数减少时，她能好好躲起来。失去杰赛普当她的保护者是一大打击，但她自己躲起来会比较简单。科利奥兰纳斯曾答应她，她在竞技场里绝对不会孤军奋战，他从头到尾都会与她同在。她现在还紧紧握着那个粉饼盒吗?有没有想着他，就像他想着她一样?
科利奥兰纳斯更新手上的导师名单，把杰赛普和丽西斯特拉塔划掉实在很不开心。
◇◇◇
第十届饥饿游戏
导师分配表
❖
第一行政区
╳男生：法赛特 导师：莉维亚‧卡迪欧
╳女生：瓦维莉恩 导师：帕米拉‧蒙提
第二行政区
╳男生：马可士 导师：宝嘉纳斯‧普林西
╳女生：莎宾恩 导师：佛罗瑞斯‧弗兰德
第三行政区
男生：希尔克 导师：伊娥‧贾斯伯
女生：泰丝丽 导师：厄本‧坎维尔
第四行政区
男生：米森 导师：泊瑟芬‧普莱斯
女生：柯萝 导师：飞斯都‧克里德
第五行政区
╳男生：海伊 导师：丹尼丝‧弗林
╳女生：索儿 导师：伊菲格涅亚‧摩斯
第六行政区
╳男生：欧图 导师：阿波罗‧林恩
╳女生：吉妮 导师：黛安娜‧林恩
第七行政区
男生：崔奇 导师：维普萨妮亚‧希克
女生：拉米娜 导师：普林尼‧哈灵顿
第八行政区
╳男生：波宾 导师：茱诺‧菲浦斯
女生：伍薇 导师：希拉瑞斯‧黑文斯比
第九行政区
╳男生：潘洛 导师：盖俄斯‧布林恩
╳女生：雪芙 导师：安卓科斯‧安德森
第十行政区
男生：塔纳 导师：多米希亚‧惠姆希维克
╳女生：布兰迪 导师：亚拉契妮‧克莱恩
第十一行政区
男生：利波 导师：克莱蒙西亚‧多夫寇特
╳女生：迪儿 导师：费利克斯‧拉文史提尔
第十二行政区
╳男生：杰赛普 导师：丽西斯特拉塔‧维克斯
女生：露西‧葛蕾 导师：科利奥兰纳斯‧史诺
※
范围大幅缩减，但存活的贡品有好几人很难击败。利波、塔纳、第四区的两名贡品……而谁知道第三区那对聪明的小搭档在忙什么呢?
十位导师聚在一起，吃着美味的炖羊肉配李子干时，科利奥兰纳斯好想念丽西斯特拉塔。她一直是他唯一真正的盟友，就像杰赛普和露西‧葛蕾一样。
用完餐之后，他坐在飞斯都和希拉瑞斯之间，尽力不要打瞌睡。到了九点左右，自从杰赛普死后没有发生什么重大的事件，他们可以回家了，且奉命隔天早上要更早来这里集合。他迷迷糊糊走路回家，但想起提格莉丝给的第二枚代币，于是满心感激地搭乘电车，电车在他家公寓的一个街口外放他下车。
祖奶奶已经上床睡了，但提格莉丝在他的房间里，同样裹着他母亲的毛皮外套。提格莉丝坐在躺椅上，他瘫倒在她脚边，知道还没向她说明先前竞技场的经历。让他迟疑的原因，不是只有疲累而已。
「我知道，你想胰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他对她说，「但是我很怕把那些事告诉你。我很怕你知道以后会惹上麻烦。」
「科利欧，没关系。大部分的事，你的衬衫都告诉我了。」她从地上拿起他在竞技场穿坏的衬衫。「你也知道，衣服会对我述说很多事。」她在腿上攧平那件孀衫，开始重新建构他昨晚的恐惧，首先抬起袖子上沾染血迹的裂口。「就在这里。这是刀子砍你的地方。」她的手指沿着布料抚摸裂口。「所有这些小小的撕裂，还有卡到泥土的方式，在在告诉我，你滑行一段距离，或甚至可能遭到拖行……这符合你下巴的擦伤，还有领子的血迹。」提格莉丝摸摸领口，然后继续说。「另一只袖子，看它扯破的方式，我会说你曾经勾到带刺的铁丝网。可能是在路障那里吧。不过这里的血迹，喷洒在袖口……我觉得不是你的血迹。我觉得，你在那里必须做的事，真的很恐怖。」
科利奥兰纳斯低头凝视血迹，感受到木板敲打在波宾头上的冲击力道。「提格莉丝……」
她揉揉自己的太阳穴。「而且我一直在想，怎么会变成这样啊。我的小婴儿堂弟，他连一只苍蝇都不会打，居然得在竞技场里，为了自己的性命奋力搏斗。」
此时此刻，全世界他最不想进行的对话就是这个。「我不知道。我没有选择的余地。」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提格莉丝展臂揽住他。「我实在很痛恨他们对你做的事。」
「我很好，」他说。「不会持续很久。而就算我没有获胜，也会拿到某种奖学金，十拿九稳。真的喔，我觉得情况会有转机，会变好。」
「对啊。真的。我很确定会变好。史诺至高至尊，」她表示同意。然而，她脸上的表情述说着相反的意思。
「怎么了?」他问。她摇头。「拜托，怎样啦?」
「我不打算告诉你，想要等到饥饿游戏结束以后……」她陷入沉默。
「可是你现在一定要说，」他说。「否则我会想象最糟的状况。拜托，快点告诉我。」
「我们会想办法解决。」她开始站起来。
「提格莉丝。」他拉着她坐下。「到底发生什么事?」
提格莉丝心不甘情不愿，伸手到外套口袋里，拿出一封信，上面盖着都城的邮戳。她把信递给他。「税单今天送来了。」
她不需要详细说明。她的神情述说了一切。没有钱缴纳税金，没有办法借到更多钱，史诺家即将失去他们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