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埃玛
指挥站一片混乱,布莱韦大声下令,桂葛里冲出去卸下圆顶屏蔽,闵肇对着终端机疯狂打字控制迦太基号。泉美没露面,应该忙着伤员搬运工作。
地面震动越来越强,枪声未曾间断。
长桌另一头,阿奎拉转过来望向长官。「五只暴龙脱了队,朝着我们这边过来,到草原以后放慢了速度。」他从耳机接收报告后补充。「击毙一只了。另外四只受伤分散。」
枪声会引起其他暴龙注意,但我们还有什么选择?
「阿尔法队,听到请回答。」布莱韦朝无线电叫着。
屏幕上代表部队的绿点不再移动。无人机只能侦测制服上的定位装置,无法判断生死。
布莱韦摇头。「贝塔队,听到请回答。」
同样没回应,看来两支小队不是壮烈成仁,就是遭到包围不敢出声。只希望是后者。
外头枪声平息下来,于是能够听见其他声音:丛林里兽群嚎叫,市区内人声鼎沸,车辆疾驰离去。望向指挥站门外,全地形越野车下方履带卷过硬泥路,扬起漫天沙土,撤离行动轰轰烈烈进行着。
耶利哥城人口五千出头,想全部撤出需要上百辆巴士。我们根本没有巴士那种东西,只能靠履带式轻型越野车拉动拖车。拖车平时用来运送物资及食材,现在里头塞的都是人──无法靠自己双腿跋山涉水的人,以老幼为主,他们全都紧紧挨着,抱在一起。
布莱韦说得没错,时间不够将所有人送到安全地点。仅仅二十五分钟,怎么可能送五千多人出城?
「剩下十分钟。」阿奎拉提醒。
外头传来麦迪逊大喊我名字的声音。我冲出指挥站,外头空地上站了好几千人,车队最前端已经进入城东森林看不见了,队伍西侧每隔一段距离就有士兵站着,预防暴龙来袭。
我顺着声音找过去。外面十分闷热,推挤半天终于看见麦迪逊抱着卡森,亚黎与山姆跟在她旁边。妹妹自己两个孩子欧文与艾德琳牵着手跟在后头,像是帮忙保护妈妈。她丈夫戴维在人群前方协助居民登上车厢,詹姆斯的哥哥亚历、嫂嫂艾比也一起帮忙,两个孩子杰克和莎菈站在麦迪逊附近,板着面孔张开双臂阻拦,避免路人冲撞到婴儿。
「车上还有位置。」麦迪逊作势要将卡森递给我。「我可以回去帮妳收拾──」
我将卡森放回妹妹怀里。「我晚点再过去会合。」
「什么?」
「这里需要我。」
麦迪逊朝远处一瞥,暴龙狂奔的震动就从那方向传来,她想说什么很明显了。
「妈咪!」亚黎哭着朝我伸出手。我蹲下拉她过来紧紧抱住,也一起搂住了山姆。两个孩子睡眼惺忪又惊魂未定,山姆一如往常努力表现得勇敢。我往女儿额头吻了一下,亲山姆的时候,他的身子微微颤抖。
「要听阿姨的话,妈妈很快就过去,你们不乖的话,她会告诉我喔。」我瞪大眼睛装严肃,平时都是这样训话,现在摆这表情则是希望转移孩子们注意力,如果他们担心被处罚,或许就不会察觉身边有更可怕的事情正在酝酿。
「晓神星暴龙……」山姆开口。
「马上就会散开。」我赶紧堵住他的嘴。「你们先上车。」
两个小孩跟着表哥表姊过去,我转头拥抱麦迪逊和她怀里的卡森。「谢谢。」我低声向妹妹说。
亚历皱着眉头,挤过人群来到我们身边。「詹姆斯人呢?」
「正在赶路,很快就回来。」我不想说太多,也希望自己没有说错。
圆顶吱吱嘎嘎叫了起来,钢筋开始弯曲,布罩朝外滑落。抬头一看,桂葛里与两个技师已经分别爬到支架结构柱顶端。我们想要制造黑夜时,遮光罩会朝着沙漠升起,现在则需要转向西边往下降。钢筋发出尖锐摩擦声,同时布幕不停抖动。
圆顶外,一小队士兵正挥舞镰刀砍断蓝绿色野草,开出一片环状空地,我们希望藉此避免火海延烧到城内。另一组人将散落的草叶收集起来、运送到远处,还有一组人持着步枪警戒,若有暴龙冲出丛林就会立刻射击。
淅淅沥沥的雨滴打在布篷上,蓝绿色野草随着强风摇晃,叶片染上点点水光。想放火的时候却下起雨,可真是不妙。
我跑进指挥站,还没跨过门坎就听见摩根博士在说话。「不知道,没有空拍图真的无法预测。」
到了里面,布莱韦立刻望过来。「下雨了。」
「我知道,现在就点火。」
布莱韦发出命令,屏幕显示暴龙群即将冲出丛林,只是速度稍微慢了些。牠们分成两条路线,一边会离耶利哥城远远的,另一边则会擦过我们的北边,也就是没闯进居住区反而截断出逃车队──情况陷入最棘手的事态。
「到洞窟的车程多久?」我问。
阿奎拉耸了耸肩。「大约十五分钟,最前端应该五分钟左右会抵达。」
外面好大一声撞击响起。「屏蔽拆卸完成。」阿奎拉解释。
一分钟之后,令人作呕的浓浓烟味飘进指挥站。
布莱韦站到我身旁轻声说:「撤离行动必须中断,已经出发的人到得了,现在上车立刻走的也行,再晚的会在草原上被暴龙群拦截。」
我点头,她说得没错。届时在市镇与东侧森林之间的人,都会变成暴龙的点心。
「城里的人怎么安置?」
「得由市长决定。」
我再点点头。「让大家进屋,集中到离暴龙群行进路线最远的建筑里,要他们靠墙壁蹲下,所有出入口都安排一组卫兵。」
布莱韦开始分配人力,我走出指挥站时,正好看到麦迪逊搭乘的拖车被越野车带走。卡森在她怀里,亚黎与山姆挨着阿姨。他们现在出发,应该来得及进入山洞避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