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埃玛

　　耶利哥废墟堆满了尸体。

　　生者五十人一组，躲在崩坏的活动中心咽下拾荒回收的餐点。南边靠近河岸的农田经过暴龙践踏与烈火焚烧，自然已面目全非。

　　食物来源又一次成了大问题。

　　詹姆斯和撤离队依旧杳无音信。原本就指示撤离车队在移动中关闭无线电，以免声音吸引暴龙，但若到达了山洞就该开启才对，却直到现在一直没有响应。

　　好消息是闵肇与桂葛里找到了泉美。她带着病人躲到医务楼附近另一栋长屋里。

　　泉美照料伤员就忙不过来，游走在各组间清点物资，进行检伤分类。我也四处安抚情绪，很多居民与家人分开，而且又累又饿，充满恐惧。

　　目前最需要提防的是暴龙群折返。牠们原本栖息在西侧的丛林，相较之下东边太冷，所以一旦觉得安全就会想回家，到时候又要冲向耶利哥。所以我们也得做好准备，随时有可能要再躲进管线爬行道，但是现在的抽水进度也很慢。

　　布莱韦派了一支小队去西边调查，看看当初过去转移暴龙注意力的人是否生还。她站在指挥站附近，无线电对着耳朵、音量调到最低，我只能断断续续听见几句，但有两个字异常清晰。

　　「阵亡。」

　　他们终究没能逃过一劫。

　　认识布莱韦至今，她的表情总像戴着面具，从未表露过情绪，然而此刻却罕见地卸下防备，脸上闪过一抹哀戚。乌云掠过市镇废墟，短暂遮蔽了天光，再看清楚时，布莱韦又回复了原本的刚毅模样。

　　我探视完一批幸存者之后过去找她，布莱韦正陷入沉思。

　　「部下的事情请节哀。」

　　她凝视东方森林。「嗯。平民那边还好吗?」

　　「吓坏了，想赶快逃走。」

　　「得先查看山洞情况，而且必须召回车辆，否则无法运送剩下的人口与粮食。」

　　我挑了挑眉。「意思是要在那边待上一阵子?几天，还是几周?」

　　「我个人认为无论要多久，最好撑到风暴结束。」布莱韦伸手朝城镇比了比。「暴龙群还在活动，留在这里等于任牠们宰割。」

　　「同意。不过粮食会是个大麻烦。」

　　「对，但相比之下如何撤离更加棘手。我会亲自带队去山洞，确保交通路线。目前这边三组有隔绝衣的人我得带走。之前派去谷西丛林的特种部队已经发现一半人员的下落，会有人去回收遗体和隔绝衣，希望尺寸有人能穿，然后留下来保护大家。」

　　「我和妳一起行动。」

　　「市长──」

　　「我有隔绝衣，昨晚也亲手杀掉了暴龙，虽然身手和特种部队差得太多，但自保还不成问题。既然上前线，我会完全接受妳指挥。」

　　「我不能让妳涉险。」

　　「可是我留在这里已经派不上用场，还不如过去找到亲人孩子可以安心。何况对妳而言，能和暴龙作战的人手一定是越多越好，我观察过了，我身上这套隔绝衣，你们没有人穿得下。这个情况下我还不去，怎么对得起大家。」

　　布莱韦只好点了点头，明白争论下去只是浪费时间。

　　她过去原本的兵器库位置开挖，找到了金属储物柜。我帮忙将上面的瓦砾杂物搬开，她用力撬开金属门时发出刺耳巨响。两个人一听都呆了，赶紧东张西望，担心引来不速之客，幸好平原依旧宁静安稳。

　　柜子里有个背包，她拉开拉链，取出金属球，体积接近小颗的苹果。

　　「知道这是什么吗?」布莱韦递给我看。

　　「手榴弹。」

　　「总共有三枚，我违反自己下的军令偷偷带过来的。」

　　「干得好。」

　　「一枚给妳，必要时才用。」

　　「我怎么判断什么时候有必要?」

　　「必要的时候，妳一定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