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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股清新的海风吹过格温·皮尔斯婴儿般细软的金发。远处,伊兰蒂亚周围的海面闪烁着深邃的蓝绿色。在她的脚下,这座奇妙的岛屿城市熙熙攘攘,和一周前她和她的学徒朋友们刚从梅隆王的海底王国逃脱时一般无二。在高空中,黄油般的阳光温暖着格温的皮肤,她感到很安全。几个月前,她可能会很惧怕乘坐飞毯,毕竟除了一块紫色的方布和一个好友的陪伴,再没有什么能抵御高空坠亡的危险。但现在的她已经不同了。

  现在飞毯上的格温身后坐着谢里夫。虽然不是非常有必要,但谢里夫还是伸出一只手臂松松地搂着她的腰,确保她不会掉落下去。这位黑发王子驾驭着刺绣镶边的飞毯高高飘过海港,他纤尘不染的白色衬衫的衣袖随风飘动。伊兰蒂亚的船只不时在海岛边停泊,以加强魔法防御。

  谢里夫身体前倾,指向地平线。「一场风暴正在远方的海域生成。」从她的眼角余光,格温看到王子的精灵在她的蛋球里,盘旋在他的肩膀上方,散发出表示焦急的电绿色光芒,映照在王子晦暗不明的脸上。

  「皮里认为这场风暴与魔法无关,」谢里夫解释说,「但她也不能肯定。」

  看着远方聚集的乌云,格温希望她不再需要担负什么责任,这样她就可以安心地在空中度过平静的一天。但这种想法很快破灭。忍着吧,皮尔斯,她在心里责备自己,让我们看看你能干些什么吧。于是她对谢里夫说:「我们应该让圣者知晓这场坏天气。」

  维克放下卷轴,擦掉脸颊上的汗水。他现在喉咙刺痛。莱珊德拉继续念咒,尽管音量已经低得接近耳语。船只沿着伊兰蒂亚海湾的海岸线顺流而下,他们站在海洋之子号的栏杆边念诵咒语已经几个小时了。甲板在他们脚下晃动。在火辣的太阳炙烤之下,木板变得滚烫。阳光经海浪反射回来,已经让维克的头痛了好几天。这个娇小的女孩把泛着铜色光泽的长发从她的小脸向后拨开,打开了用链子挂在脖子上装着神奇能量补充液的小瓶。她喝了几口里面有治愈功能的绿色能量液,随后把它递给维克。维克猛喝几口,脑中的阵痛缓和了一些。

  船上所有受过魔法训练的人,无论是新人还是行家,都在念诵大圣者分配给他们的各类魔法卷轴。每个魔法都能为岛屿提供一定程度的保护,有些是作为保护屏障,有些是攻击御敌。维克的咒语能使任何贸然接近的生物暂时迷失方向。莱珊德拉的咒语则形成了一块肉眼不可见的网格圈套。自一周前维克和朋友们从海底城市乌瑞格尔逃脱以来,整个伊兰蒂亚岛已经成为防御工事的中心。希塔德尔学院的学生,无论他们的能力如何,都被圣者征召来协助念咒施法。这项工作既费时又费力,因为必须在岛上数百个地点一次又一次地重复施咒。幸好维克逃离海底城市时受的腿伤已经痊愈。维克先是在救援船上接受了治疗,后来转移去了疗愈大厅,强大的医疗法术已经使他满血复活。

  但现在梅隆人卷土重来,岛屿必须加强防御。

  大圣者卢比卡斯还待在他的实验室里,致力于强化保护盾咒语,他想筑成保护屏障,一劳永逸地保护整座岛屿。五行会非常信任这位白胡子巫师,他的法力融合了魔法和科学的力量。不久前,五行会任命卢比卡斯为岛屿的大圣者,这个头衔彰显了他是整个伊兰蒂亚实力最强、最受尊崇的圣者。由五位领导人组成的委员会将研发新式武器和防御法术的工作全权委托给大圣者会的成员,重点指导前线正在进行的岛屿防御强化工作。维克的父亲卡普·皮尔斯将大部分时间用于完善卢比卡斯实验室的各种防御项目,而这位前考古学教授在剩下的清醒时间都在思考如何把他的妻子——维克的母亲——从黑暗圣者阿兹里克囚禁她的冰珊瑚中救出来。

  在船的旁边,来自阿非里克的少女提亚雷特从海底浮出水面,熟练地通过嘴巴和鳃吐出肺里的水。卢比卡斯的这些学徒被梅隆人绑架时,阿兹里克的不死随从奥菲恩曾施咒让他们五个人都长出了可以在水下呼吸的鳃。得益于此,维克、格温和他们的朋友们即使没有任何辅助也可以在水下呼吸。

  提亚雷特赤脚靠在船体木板上稳住身体,随后顺着绳子爬上甲板。这个皮肤黝黑的女孩个子很高,几乎和维克一样。海水在她金色眼睛的睫毛上闪耀,她深棕色长卷发上的装饰镯也在海水的反射光芒下熠熠生辉。「波勒普圣者传出消息,岛屿下方熔岩炸弹的清除工作进展很顺利,当然,比我们的葵母朋友预期的要慢得多。」她卸下背上的法杖,「我们现在要行船去下个巡察点了么?」

  「是的,差不多了。」维克说,「等他们过来。」他指向空中一张正在靠近的随风飘动的紫色飞毯。谢里夫和格温坐在飞毯上俯冲而下,落在露天甲板上。维克这位身形纤细的堂姐和这个来自伊拉克什的年轻人一齐跳下飞毯,随后谢里夫把紫色刺绣飞毯卷成圆柱,夹在胳膊下,走向离自己最近的圣者汇报发现的天气情况。

  「发生什么事了,博士?」维克问格温,喊出孩童时期用来打趣他这位天资聪颖的堂姐的外号。

  「海上正在酝酿一场大风暴。」格温灵动的紫罗兰色的眼睛与她堂弟碧绿色的眼睛对视了一下。

  「是魔法召唤的风暴吗?」维克挑了挑眉,「是梅隆人的魔法?」

  「皮里觉得不是,」谢里夫答道,他已经向圣者汇报完回来了,「但就像我的子民常说的『世事无定论,直到它真的发生了』。」

  提亚雷特用法杖的圆头猛敲木制甲板:「这就解释了为什么所有事迹在结束前是不可能被写入史诗的。」

  「换句话说,历史可比预言准确得多。」格温说。

  维克看了一眼莱珊德拉。因为那些预知梦,这个娇小的女孩常常不能安眠,她钴蓝色的眼睛下已经有了黑眼圈。

  莱珊德拉对他们露出一个苍白疲惫的微笑:「正是因为未知,所以那些幻象才令我不安。无论是出现在梦里的还是以语言显现的那些预言,它们似乎总是和真正想传达的信息不一样。」

  「梅隆也有预言。」维克指出来。

  「一些关于梅隆人实施暴行,最终取得胜利的预言。我觉得是他们解读错了,至少我希望是错误解读了。我认为阿兹里克是幕后推手。」汗水刺痛了他棕色直发下的头皮,他挠了挠头,「对了,再跟我说说,为什么梅隆人这么坚定地想摧毁伊兰蒂亚?」

  莱珊德拉耐心地解释:「数千年前,黑暗圣者阿兹里克家族经由水晶门来到这里,他们一心想要征服全世界。之后阿兹里克背叛了家族,杀害了他的父母,还在七个世界建立了不死军队。于是来自多个世界的光明圣者联合了起来,在水晶门的中心创造了伊兰蒂亚,抵抗黑暗圣者和他的随从对世界的侵蚀。」

  「对于阿兹里克的暴行,这个世界的梅隆人虽然没有认同,但他们也没有明确反对。」提亚雷特补充说。

  谢里夫神情严肃,他接着讲述起渊源:「在那之后,阿兹里克的姐姐艾妮亚就联合光明圣者凯尔森,施法封印了连接有不死军队的世界的水晶门。他们的魔法过于强大,以至于一些连接着其他世界的水晶门也同时被封印。但遗憾的是,阿兹里克并没能被大封锁封印在任何一扇水晶门内。自那以后,他在各个世界之间穿梭,招兵买马,重建他的不死军队。」

  「幸运的是,他的新部下并非永生不死。」提亚雷特说。

  谢里夫的脸色晦暗下来。「数年前,阿兹里克乔装来到伊拉克什,我的兄长哈希姆识破了他,拯救了我的子民,但却被阿兹里克杀害。」

  「在大封锁之后的数千年,伊兰蒂亚和梅隆没有联系,井水不犯河水。」莱珊德拉说,「但阿兹里克一直都在发展新同盟。」

  「而自从他回到这个世界,」维克总结说,「梅隆人突然就开始想要摧毁这个岛上的所有活物。这是巧合吗?我可不这样认为。」他想起了那些他认识的被阿兹里克无穷无尽的征服欲望蛊惑的人。

  「这绝不是巧合,泰兹。」格温赞同,用幼儿园时她给维克起的卡通人物昵称叫他,「阿兹里克想要梅隆人仇视伊兰蒂亚。他毫无人性地杀害了自己的父母。我的父母和谢里夫的兄长也惨遭他的毒手。谁知道还有多少人被他视为眼中钉?或许成千上万的人都被他盯上了。」提到这个黑暗圣者她紫罗兰色的眼睛里愤怒的火光一闪而过,「一旦他铲除了所有有抵抗能力的人,他就能慢条斯理地将被封印的水晶门一一打开。」

  「要想打开所有的水晶门,阿兹里克所需要的不仅是时间,博士,他还需要我们,」维克一语道破,他犹豫了一会儿,补充说,「或者他需要我的母亲。」格温和维克不仅仅是古老预言中「在同一片月光下降生」的「天选之人」,这对堂姐弟还从他们的母亲那里继承了罕见的破封能力。

  「我真搞不懂,」莱珊德拉说,「梅隆人为什么要仇视根本不认识的人,仅仅是因为我们住在这座岛屿上,还是阿兹里克教唆他们?但这根本说不通啊。」

  就在这时,皮里在甲板栏杆边缘盘旋,发出警示的橘色光芒。

  这群圣者学徒低头看向水面,震惊地陷入了沉默。他们发现了就在伊兰蒂亚保护咒语无法覆盖的边缘,一个柔软模糊的人形浮出水面。他的前额有一堆环状鼓膜在跳动。嫩绿色的鳞片覆盖在生物的全身,泛着油光的巨大眼睛在宽阔的脸上闪烁着。桅杆的瞭望台传出一声警示,接着人们开始大喊,传递警报。很快,所有的圣者和船员都拥在了甲板栏杆处,大家都看清了那是什么。

  一个梅隆人。

  提亚雷特挥舞她的法杖,圣者们争先恐后地寻找他们最强大的魔法卷轴。魁梧的水手拖出长长的鱼叉。

  水中的丑陋生物举起他的蹼手以示安抚,他没有朝着航船移动,而是抬头看着那群学徒,发出了梅隆人说话的嘈杂声音。

  提亚雷特警惕地注视着梅隆人,尽管他似乎是孤身前来,手无寸铁。

  「说了什么?」维克问能听懂水族语言的莱珊德拉。

  这个拥有心灵感应能力的女孩看向她的朋友,一脸疑惑:「他说他叫乌尔巴。他希望我们带他去见我们的领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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