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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第十章 吾皇万岁万万岁(下)

    「钳」龙、「钳」龙,「钳」得栩栩如生,让人心头大有异感,众人听毕杨老夫人的话,一时你望我,我望你,都没了声音,华妹面色苍白,更已奔到母亲身边,乞求庇护。

    华妹虽年纪幼,却也知道爹爹有一件御赐四爪金龙袍,更晓得爹爹的道号是「一代真龙」,她好害怕,世间若有大鹏金翅鸟,它会「钳」住爹爹么?

    杨太君发声惊喊,走廊里脚步声大作,那老蔡又赶来了,急道:「怎么啦?老夫人又喘了?」顾倩兮点了点头,低声问道:「昨晚老太太病发,可也是看到这张图了?」老蔡低声道:「这我不清楚,可……可她昨晚开始喘,正是在这座廊子里……」众人面面相觑,都猜是这张图作怪了,一片寒寂间,忽听伍崇卿道:「大师,我听这鸟吃了龙神之后,好像自己也会死,是吗?」

    灵音道:「阿弥陀佛,伍施主所言不错。佛法之中,有业就有报,传迦楼罗鸟食尽诸龙,死前便承受大苦难,焚尽残躯,仅留一心于金刚山顶,色如琉璃,号为如意明珠。」

    伍崇卿道:「那就好,有业就有报,佛祖总算明理,省得还要我出手。」了几句,便已迈步离去。艳婷深深吸了口气,牵住华妹的手,道:「我们走。」

    经此一闹,众人谁也没心思玩儿了,便也各自告辞离开,杨绍奇使了个眼色,便与老蔡一同扶起了母亲,却听那杨老太口中仍在喃喃自语:「钳……龙、钳……龙……」

    长廊里走得一乾二净,琼芳却还站在那儿,顾倩兮便道:「妹子,你若没事,今晚可否陪着我?姊姊有些事想请教你。」正想牵住她的手,琼芳却已默默摇头,正要离开,顾倩兮忙咳嗽一声,阿秀顿时领悟,忙在一旁哭喊:「芳姨!救我!救救我!我打了徐王的儿子,怕要被杀头了!你定要出面救阿秀啊!」

    也是怕人家看得无聊,便满地来滚,正忙碌间,琼芳总算破涕为笑了:「坏蛋,你下午溜去哪儿了?我和你娘到处找你呢。」阿秀见逗笑了她,忙挑了精彩段子来:「我告诉你啊,咱下午遇到了几百名高手,对我拼命围攻,后来天边便飞出一个大魔王,当当地敲钟……三眼大佛也躺在树上,不停念佛……」琼芳笑了起来:「真是胡八道。」

    阿秀忙道:「真没骗你啊……不信你回头看看,魔王就躲在这廊子里哪……」

    靠着阿秀胡缠乱搅,琼芳便被拉着走了,顾倩兮是个明白人,自知琼芳一定遇上了什么事情,却也不好在此多问,只携着她的手,追上了老太君。

    走出长廊,面前已是殿前广场,放眼望去,广场里满满的是人,又是官、又是眷,还有数不完的武林侠客,想来都是八王邀来的宾客,足有数百人之多。

    人海在前,艳婷却是分毫不怕,看她率儿领女,一路排山倒海而去,几名侍卫必恭必敬,赶紧将她接引入席,看位子却是在唐王爷的棚架后,算来离御座金台最近,转看老太君,却是又咳又喘,只挤在人群之中,寸步难行。

    顾倩兮道:「绍奇,咱们该坐哪儿?」杨绍奇忙道:「你们等等,我去问问。」老蔡叹道:「二爷又闹迷糊啦,还是老朽去问吧。」正要移步,却听拐杖声响起,来了一名大臣,拱手道:「下官马人杰,见过杨老夫人。」

    众人抬头一看,只见来人瘸腿持杖,身穿大红朝袍,正是当今兵部尚书,马人杰驾到。

    杨绍奇咳嗽一声,抖开了官袍,拜道:「卑职杨绍奇,叩见部堂官。」这杨绍奇是兵部郎中,来马人杰正是他的顶头上司。只见这兵部尚书点了点头,目光一转,见到了琼芳,不由微微一奇,道:「这……这是少阁主?」一旁杨绍奇附耳道:「琼大姊,马大人和你话。」

    琼芳嗯了一声,别开头去,仍是不想应酬,马人杰便咳嗽几声,作了一揖,又朝顾倩兮看了一眼,轻轻地道:「夫人,半年没见到你了。」

    顾倩兮嗯了一声,低头扶着婆婆,却也没应声,气氛又有些怪了。阿秀一旁看着,只觉得这个马大人应该认识母亲,正想偷听几句,却听马人杰吩咐随扈:「带着老夫人和少夫人过去席上,我与郎中有事要谈。」

    那随扈行了过来,躬身道:「几位夫人,请随卑职来。」阿秀眨了眨眼,眼看母亲、琼芳都走了,正要随行而去,忽听马人杰道:「郎中,事情怎么样了?」杨绍奇咳嗽道:「这儿人多,话不方便。」一听话不便,那就非听不可,阿秀立时驻足下来,蹲在地下挖鼻孔,又听马人杰低声道:「顺道知会你一声,皇上已经派兵包围了红螺山,今晚怕要出大事了。」

    阿秀咦了一声,大惊道:「什么?今晚要出大事了?」二人低头一看,却见一名童还站在身旁,伸长了耳朵,正是阿秀在那儿偷听了。

    马人杰咳嗽几声,道:「不了,部侍郎、各司郎中都在云会茶堂里议事,你一会儿也来吧。」提起拐杖,拿出主官的架子,便又一拐一拐的走了,阿秀追了过去,大喊道:「别走啊!皇上为何要包围红螺山啊?」

    这喊声实在大,好似打雷一般,四下宾客莫不咦了一声,都回头来看了。杨绍奇拉住了他,责骂道:「不许胡闹,快去陪着奶奶。」阿秀只想去找铁脚大叔,便呻吟道:「叔叔,人家想便,好急啊……」杨绍奇责备道:「还想玩?你可知你娘下午到处找你,急成什么样了?不许去!」当即喊道:「老蔡!老蔡!」那老管家急急来了,忙道:「二爷,又怎么啦?」

    杨绍奇取出令牌,道:「去找个侍卫来,记得挑个武功高的,仔细看着他,绝不许他再乱跑。」阿秀见自己要被囚禁了,不由大惊道:「叔叔!你……你干啥啊?」

    杨绍奇携住阿秀的手,自向老蔡道:「还不快去!」老蔡急急去了,阿秀挣扎不依,哭道:「不要!不要把我关起来!」杨绍奇正色道:「阿秀听话!今晚真不能玩笑!」亲自拖着阿秀,便要去寻家人,却听一人喊道:「绍奇!我们在这儿!」转头去望,见了一座棚子,旗帜上是「寿春王」三字,转看棚子后方,顾倩兮早已扶着老太君坐下,琼芳却还站在一旁,若有所思。

    眼看杨绍奇押着阿秀来了,顾倩兮便迎了过来,道:「怎么了?你们部里有事?」杨绍奇叹道:「是,今晚太乱,我得过去一趟。我已要老蔡找人来看着他,绝不能再让这孩子走丢。」

    顾倩兮道:「好,你去忙你的吧,这儿有我。」着挽住了琼芳,柔声道:「妹子,坐吧。」跟着又伸长了手,将阿秀拎了回来,不顾他还哭着,便已押到了椅上,就差手镣脚铐伺候了。

    此时伍家、杨家都已坐定,座席相距极远,伍家人坐在唐王的棚子后,离皇帝最近,杨家却远在寿春王这棚,离金台最远,当真是天涯海角。阿秀却是低头流泪,什么也不管了,心里就只挂记着铁脚大叔,看适才伍崇卿现身,也没见他来,不定又自己走了,正啜泣找人间,却听远处传来喊声:「寿春王到!」

    「鞑靼国王子到!」、「帖木儿汗国太子亲王到!」「鲁王爷!鲁王世子到!」阵阵呼喊中,一员又一员贵宾抵达,声势一个比一个浩大,山门铜锣当当响起,兵卒们忙里忙外,奔跑不休,太监们也是到处端茶倒水,就怕怠慢了一个。

    申牌尽、酉牌初,四下都是王爷入场,阿秀这里自也有一个,人潮簇拥中,当先行来了一名瘦孩童,和自己差不多年记,居然便是什么「寿春王」了。看他衣服上还打着补钉,好像是个穷光蛋,行到棚前,深深做了一揖,众宾客一齐起身,纷纷道:「拜见寿春王。」

    那王爷道:「列位请坐,今日有幸与诸位嘉宾同席,王不胜之喜。」

    这「寿春王」年纪与阿秀相当,话却是老气横秋,倒比阿秀懂事了几百倍。眼看广场里发热闹了,四下武林人物纷纷进场,什么少林寺、真武观、峨眉山……当真是应接不暇,阿秀左瞧右望,该是兴高采烈,可此刻没了铁脚大叔,什么都没了滋味。正垂泪间,却听隔壁棚子传来话声,一名侍卫唱名道:「杜得籼、冯得诰、叶得开、侯得璋……」

    听得话声,琼芳不由「啊」了一声,立时引颈眺看。阿秀也擦拭泪水,撇眼去看,只见隔邻棚子飘扬一面旗帜,正是「川王」两个大字,唱名之中,一个又一个弟子上前答诺,各领一条缎带,绑到臂上,又听那侍卫道:「吕得礼、吕得义……大伴习,陈得福。」

    眼看扫把福现身,阿秀自也「咦」了一声,这才明白琼芳在看些什么,原来是华山派来了。

    两边棚子咫尺相邻,那儿是「川王」,此地却是「寿春王」,看此时川王世子尚未驾临,苏颖超自也还没现身,那琼芳便又低下头去,好似发起了呆,一旁顾倩兮便握住她的手,自在她耳边起了悄悄话。

    兵荒马乱的,大家都在找人,阿秀也只东张西望,到处去找铁脚大叔,却听那侍卫的声音远远传来:「都坐好、都坐好……把刀剑拿过来……」取出封条,一一贴到弟子们的兵器上,又道:「记得,前方高台是皇上坐的,带着刀剑的,绝不许靠近那儿三丈,不然灭三族……一会儿万岁爷来了,记得跪得端正些……不然灭十族……别放屁、别打嗝、皇上没赐座,你就得站着……不然灭你妈七十九族……」一名弟子喃喃地道:「为什么是灭七十九族?」那侍卫冷笑道:「没凑整数,你不高兴是吧?对你这子,保证灭千族。」

    阿秀听着话声粗鲁怪异,急忙凝目来看,霎时心下狂喜:「是铁脚大叔!」

    看这秦仲海好生事,不知怎么领到了差事,居然还在这儿点名唱名,煞有介事,阿秀高兴极了,就怕他没见到自己,正想大喊大叫,引人注目,却听娘亲道:「怎么了?」阿秀忙道:「我……我肚子饿了……」娘亲信以为真了,居然从包袱里拿出了肉包子,先派给了老奶奶,又给了琼芳两个,居然还替阿秀藏了三个,含笑附耳:「心些,庙里不可以吃荤,别让大师傅见到了。」正话间,川王那棚子又喊了起来:「大家心!妖犬又来啦!」

    阿秀低头一看,只见琼芳脚边多了条黑狗,正是那「扫把福」的死敌,看它激动摆尾,也不知是认得琼芳,还是认得包子,只管欢扑蹦跳,到处乱窜,宛如疯狗一般。

    时在酉牌初,算来已是晚饭时分,各棚里都有人在吃着东西,想来今晚非熬到半夜不可,正吃着包子间,忽听老蔡道:「夫人,我找了一名侍卫来,您看着合不合用?」

    阿秀回头一看,只见一人压低了官帽,自在那儿躬身,岂不就是铁脚大叔?

    阿秀心下狂喜,正所谓请鬼拿药、引狼入室,看这老蔡谁不好找,居然请来了魔头看孩?眼看娘亲咦了一声,只在上下打量铁脚大叔,阿秀心下一惊,也是怕她看出了破绽,忙大哭大喊:「娘!你赶走他!这人是坏人!阿秀不要他跟着!」

    此言一出,娘亲果然心神微分,握住阿秀的手,柔声嘱咐:「乖,今晚真的不能乱跑了,忍着点,好吗?」阿秀哭嚷不依,眼角却偷偷后瞄,只见老蔡走到铁脚大叔身旁,低声陪笑:「差大哥,这孩子有些顽皮,劳驾您多费神,把他看紧点。」着取来一张板凳,道:「坐吧、坐。」

    阿秀兴奋起来了,看铁脚大叔就在背后,娘亲又在身旁,此刻真是什么都不缺了,他心情大好,立时转头道:「大叔,你不是要找伍崇卿……」娘亲听到了话,不由微微一愣:「什么?谁要找伍崇卿?」此时棚子里疯狗乱窜,宾客们也是高声谈笑,吵得不可开交。阿秀忙道:「没……没什么……棚子里好吵……」还在想着如何传送消息,耳中却传来嗡嗡鸣响,听得一个嗓音道:「心点,你娘认得我,只是还没想起来,可别太招摇了。」

    阿秀心中怦怦一跳,赶忙点了点头,又听那嗓音道:「咱这是传音入密,外人听不到。你若听到了话,便挖一挖鼻孔。」阿秀压低了嗓子,细声道:「要挖左边还是右边?」

    娘亲听到了怪话,不由又是一愣:「什么?」阿秀脸上一红,只得双手挖入鼻孔,正想朝琼芳身上去擦,娘亲却又取出手帕,道:「拿着。」

    阿秀擤起了鼻涕,只想着向铁脚大叔传话,可娘亲一旁监视,自己又没了纸笔,却该如何是好?撇眼去看,忽见琼芳低头抚着狗,眼里好似闪着泪光,霎时灵机一动,忙道:「芳姨,你……你还好吗?」琼芳默然叹息,道:「不好。」

    阿秀皱眉道:「不好啊……那你去找伍崇卿谈心吧,他不是等着你吗?」琼芳皱眉道:「我要找伍崇卿谈心?谁和你的?」阿秀茫然道:「是你昨天和我的啊,你要进树林子里,便得先找伍崇卿借东西,怎么他来了这么会儿,你又不去了?」

    琼芳疑惑道:「什么树林?借什么东西?」阿秀嗯嗯敷衍,忽道:「你等等,我听不清楚。」侧弯着腰,皱眉苦思:「什么?大声点。」琼芳恼了:「你到底在干什么?」阿秀低声道:「我在听传音入密,你先别吵。」正专心间,琼芳已凑过头来,大吼一声:「哇!」

    阿秀掩着耳朵,疼道:「你……你干什么啊?」琼芳白了他一眼,不再理会,却于此时,耳中却真的传来了嗡嗡声,道:「子别急,方才错失了机会,现下已经过不去了。」

    阿秀咦了一声,有些听不懂了,便又拉住了琼芳,拼命骚扰:「等等,你错失机会是什么意思?可否解释清楚些?」

    琼芳满肚子心事,只想静静地坐着,可三番两次让这鬼打扰,实在也是气恼了,把袖子一甩,正要起身离棚,顾倩兮忙道:「妹子别动气,来来来,咱俩换个位子……」正要起身换位,却听场里脚步声大作,来了一批又一批兵卒,数守在广场两旁。

    众宾客都转过头来了,待见这批兵卒来人并非金吾卫,亦非羽林卫,却数携带火枪。人人都觉得不对劲,阿秀也是吃了一惊,不知这批兵卒所为何来?莫非是发觉了铁脚大叔?正害怕间,却听那嗓音道:「别怕,这不是来抓我的。」阿秀喃喃地道:「那……那这是……」那嗓音道:「向你娘借面镜子。」

    阿秀喔了一声,道:「娘,有镜子吗?」眼看娘不理睬自己,便又大哭大闹:「要镜子!要镜子!」琼芳怒道:「你能不话吗?」娘亲也伸手来打:「没半点样子,坐好。」

    阿秀滚倒在地,叫得如杀猪一样,附近一名官妇道:「我……我这儿有镜子。」取出了圆镜,送了过来,阿秀大喜接下,正要举镜自照,铁脚大叔又吩咐了:「朝背后屋顶去照。」阿秀嗯了一声,提镜上仰,猛见屋顶上趴了几个黑影,便在华山棚子的正后方。阿秀心下大惊,耳中又听铁脚大叔道:「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可这些人是为华山而来。」

    阿秀呆呆望着镜子,只见屋顶上的黑衣人专心守志,真是在盯着华山门人,可他们究竟在找什么人呢?正迷糊间,忽听场里传来喊声:「威武侯、正统军大都督、伍定远……到!」

    场里传来哗哗脚步声,金台前行来一员国家大将,那巩志已然上前迎接,艳婷、伍崇卿、华妹也都起身了。阿秀心下一醒,才知是伍伯伯来了,正要收起镜子,忽然咦了一声,只见黑衣人后方又奔过了一道影子,悄没声息,如同鬼魅,非但黑衣人没发觉,连铁脚大叔也没知觉。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阿秀满心骇然,不知是何方神圣到了,只见那影子来到了自家棚子后方,突然凝身不动,这便让阿秀眼里看得明白,来人竟是那「三眼大叔」!

    阿秀惊疑不定,还不知该不该通知铁脚大叔,却于此时,肩头上让人拍了拍,阿秀转头一看,不觉魂飞天外,看这人唇上蓄着短须,不是让自己嘴里叫老子,心里骂孙子的「中极殿大学士」杨肃观大驾光临?

    阿秀吓得魂飞天外,正要逃窜,身旁的琼芳却抢先一步,转身欲走,杨肃观却伸手拉住了她,附耳道:「没事,这儿有我。」眼看琼芳面色苍白,身上微微发抖,阿秀茫然不解,不知是怎么回事,却听殿门口传来喊声:「英国公、上赐行走干清宫、国丈琼武川……到!」

    天王殿里行出了一排儒生,当先走了一名郡王,双手高捧一只红盘,盘上放了一只龙头钢鞭,随即来了一排家臣,左方一排数佩剑,正是傅元影、吕应裳等华山剑客,右方一排手持玉如意,却是紫云轩儒生,其中一人手上牵了个孩童,正是那「川王世子」朱载志。

    广场里静了下来,天王殿里慢慢行出了一名老者,身穿火凤大红袍,喘息低头,跨过了门坎,傅元影等人急忙抢上,低声道:「老爷子,心脚下。」

    国丈抵达会场,四下却无人上前问候,因为人人都知道,后头有个更要紧的人物来了。

    当当锣声敲响,大雄宝殿传来脚步声,行出了一名老太监,正是当今「掌印太监」,东厂总管房万年到了。看他手捧一只玉盘,来到了寊榻御台,俯身跪倒,却将玉盘托过了头顶,场宾客眼里看得明白,那盘里放着一只碧油油的方印,正是「正统之宝」。

    传国玉玺到了,一时之间,八棚里八王八世子尽数起身,满场宾客也一发站起,阿秀呆了半晌,还不知该当如何,却也让爹爹拎了起来。

    「皇上——驾到!」霎时之间,场无分僧道、不分老幼,人人面向紫微北极,齐声下拜,喊道:「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籁俱寂间,远远的、阴阴的,从大殿方位传来了脚步声,阿秀呆呆抬头,只见远远来了一名老者,看他身穿龙袍,左手抱了一只猫,右手提了只拐杖,缓缓步上了金台,道:「房万年。」

    那房总管急忙跪下,尖声道:「奴才在。」那老者淡淡地道:「皇后娘娘还没到?」房总管低声道:「福子……福子已去请了。」那老者坐了下来,从怀里取出了一道奏章,啪地一声,扔到了御榻上,道:「万方有罪,罪在朕躬。」

    笑了笑,俯身向前,低声道:「你们这句话……有没有道理啊……」

    (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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