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說完修行二字後。
那刀劈斧砍一般猙獰的山峰沉默了。
我卻右眼皮猛跳,就覺得後脖頸兒嗖嗖地直冒涼風。
下意識地趕緊回頭,就看見一隻大手越來越清晰,啪地一聲,我就被抽飛了出去。
我就地後滾翻,幾個跟頭才停下。擡眼望時,原先站立的地方,出現一個一身戍裝的男人。這男人白麪,短鬚,細長條的眼睛,眼圈有點紅。
“反應速度有些慢。”白麪男人流露出挑剔的神情。
“何止是有些慢,簡直是慢的可以!”忽然,我身後又有人說話,語氣直接變成了嫌棄,更有溼噠噠的東西往我頭頂滴。
我不由心裡咯噔一下,卻見一個毛茸茸的東西湊在我肩頭上嗅了嗅,還發出一連串低沉的嚕嚕聲。
“小子,你是第幾代翁仲公?”身後那人哼了一聲。
我?我是個球的翁仲公!
“我不是翁仲公。”話還沒說完,我就感覺肩頭上的東西突然炸了毛。
身後那人聲調也變了,“那你是怎麼得到這份手札的?”
我不能回頭,也不敢亂動。只看前面的白麪男人也眯縫起細長的眼睛,看我的眼神有些不善。
“我爺爺是翁仲公!”
“你爺爺?”白麪男人突然問道。
我連忙應聲,“我爺爺叫燕北山。”
“是小山子!”白麪男人重新睜開細長的眼睛,眼神不再像剛纔那麼兇。
那搭在我肩頭的毛東西聞言離開。
身後那人消失了。眨眼的工夫,白麪男人身旁多出一個面黑似碳的高大武將。
腰裡彆着一杆桃木劍。腳下伏着一隻打鼾的黑毛大老虎。
我去,不用問了,這後出現的黑大漢一定就是鬱壘,至於那撤去警戒的黑老虎,一定是那啖鬼的傢伙,剛纔搭在我肩頭上的傢伙,就是它!
所以,白麪男人也一定是神荼無疑了。
“小山子怎麼樣了?”神荼一招手,把我提起來。
“爺爺已經死了。”
“不可能!”一旁的鬱壘突然打斷我,就連他腳下伏着的啖鬼虎也突然擡起了碩大的腦袋,睜開白色的眼睛,流露出一絲殺氣。
“老黑,冷靜。”神荼說了一句,那黑毛大老虎望一眼,才又匍匐下去。
“鬱壘,你也冷靜一下,聽他把話說完。”
鬱壘衝我又是一哼,才忍住了火。神荼見我迷惑,解釋道:“你說你爺爺死了,但鬼門關並沒有他出入的痕跡,這個你怎麼解釋?”
我恍然大悟,道出這些年發生的事兒:從爺爺被阮家謀害講起,講到死後殘魂藏進我的右臂的行陰針裡,又爲了保護我而對抗墓淨司的巡夜使,最終魂飛魄散。
講完,那神荼面色有幾分陰翳,鬱壘卻暴跳如雷,嘴裡嚷嚷什麼阮家好大的膽子,就連當初第一代翁仲公,也不敢如此之類的話。
似乎發泄夠了,鬱壘看向神荼,說道:“大哥,咱們怎麼辦?”
神荼搖頭,說:“阮家雖然用卑鄙手段搶了小山子的位置,但畢竟這些年來也算兢兢業業——我看,這兩家的仇,還是由他們兩家人自行了結吧!”
鬱壘有些怔怔,轉過頭兩眼放光似的看向我。“小子,你想給小山子報仇不?”
廢話,當然想!那可是我親爺爺!
我看着鬱壘重重點頭。
鬱壘忽然一笑,露出一排小白碎牙。
“有信念就行,雖然你笨點——跟老子走,好好調教一番,保準出來後牛逼哄哄!”
“去哪?”我見鬱壘風似的一下子衝過來,忙問道。
“去我的墓裡,老子教你修行!”他說話間,已經把我提起來,扔到竄上來的白睛啖鬼虎的背上。然後身形一閃,先一步消失。
我趴在虎背上飄着目光去找神荼。他只微微搖頭,便也消失不見。
這什麼路數?
神荼這是打算睜一眼閉一眼嗎?
若真是這樣,我喜歡!
靜下心來,我難免不琢磨,爺爺當年給這倆傢伙灌了什麼迷魂湯。心想着一會兒靠爺爺的關係也跟鬱壘套套近乎,卻聽黑毛大老虎一聲咆哮,而後撞向山峰。
我去。
只見虎頭碰到山壁,就好像平靜的湖面投進了一塊大石子,激盪起層層漣漪。
我心有餘悸地跟着黑虎鑽進山峰,後脊樑骨又馬上涼出了白毛汗。
擡眼望,就看見無數鬼魂在頭頂上亂竄,發出嗚嗚嗚的鬼泣。
那黑虎隨意抓來一個,一口吞下,沒盡興,又撲住兩個啖下去,這才心滿意足離開。
飄着飄着,這黑暗的山峰裡突然有了綠幽幽的光亮,我在虎背也也能感覺到,這黑毛大老虎在往下降。
潛下去一段距離,黑虎的爪子下面憑空有了路。
我沿着路面看過去,霍,超大的廣場。
那些綠幽幽的光亮,就來自廣場上的火把,說是火把,等走近了纔看清,原來都是人頭堆砌而成。
最上面的那顆人頭,仰面朝天,雙眼已經被挖去,嘴巴被撬開,燃燒出綠火的就是嘴裡的舌頭。
黑虎繼續前行,帶我穿過廣場,來到一座大殿前。它往地上一趴,讓我下來的意思已經很明顯。
我剛站起來,對面就呼呼地起了風。
再看時,那個鬱壘已經站在了我面前,正抱着膀子打量我。 WWW◆Tтkǎ n◆℃o
“小子,接下來一段時間,我會訓練你,你爺爺當初怎麼修行的,我只會更加嚴格來訓練你,你有沒有意見?”
鬱壘問完,瞪着眼睛等我回答。
我搖頭。
鬱壘這才收起嚴肅,認真道:“今天開始,先針對你的毅力來修行。記住,不管見到什麼,看到什麼,都不許你使用外力,更不准你走神!當然,一會兒老黑也跟着去,它會保護你!”
說完,鬱壘又要玩消失。
我連忙喊住他,問道:“怎麼樣算過關?”
鬱壘說,算過的時候,就過關了!
我衝黑白了一眼,這不屁話?
白睛啖鬼虎低着嗓子嚕嚕兩聲,示意我跟它走。
我說道:“老黑兄,看來你能聽得懂人話,你就提個醒,怎麼樣算過關了?”
那黑老虎壓根不搭理我,只知道前面帶路,終於在廣場左側停下,站在一個滿是腥臭黑水的池子旁,伸頭往下看。
我好奇也跟着一塊看,想知道它在瞧什麼。
忽然,我只覺腰一閃,整個人就被黑老虎拱了下去。
我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