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9 底/褲

這兩天,方勁鬆的心情激動而又複雜。

他從小就對古代文化以及文物情有獨鍾,要不是左手微有殘疾,他一定早就進入了文修專業學習。

能夠親眼看見馬王堆漢墓這樣的遺蹟,親眼看見它的挖掘過程,從裡面親手取出一件件文物,方勁鬆的心情真是難以言表的激動。

這兩天,他幾乎是完全沉迷進了工作裡,就連睡覺時,也滿腦子想的都是這個。

第二天一大早,鬧鐘一響,他就翻身爬了起來。他穿好衣服,往外看了一眼,果然,天還沒亮呢。

今天又是新的一天!

想起昨天取出的那些文物,方勁鬆的心裡滿懷期待——今天,他又將看見什麼樣的寶物呢?

他轉過頭,準備叫蘇進起牀,結果發現蘇進的牀上空空如也,被子疊得整整齊齊,顯然早就沒人了。

方勁鬆看了一眼時間,現在才六點多。他起得已經夠早的了,蘇進比他還早,這也太厲害了吧?說起來,這麼早,他出門幹什麼去了?晨練嗎?

方勁鬆想了想,正要出門去找蘇進,突然發現旁邊的小書桌上放着一張紙,用一塊木頭壓着。

方勁鬆走過去一看,意外地發現,那竟然是蘇進給他留的一張紙條。

蘇進告訴他,讓他起來之後,聽從舒倩安排,繼續跟其他修復師一起工作。他提醒方勁鬆,遺蹟現場的保護與修復與工作室修復不太一樣,方勁鬆要多看看其他修復師是怎麼工作的,留心觀察其中區別。

這幾句話,跟蘇進/平時的態度一模一樣,看不出什麼區別。

然後,蘇進說出了自己的去向。

他去做昨天對方勁鬆說過的事情去了——上山去看看,探查一下週圍的情況。

一看到這裡,方勁鬆的心立刻一緊,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外面。

昨天剛下過大雪,今天雖然沒有再下,但雪也還沒有化,到處都是一片白皚皚的。

用腳後跟想也知道,這種天氣,山路會有多不好走,說不定還有危險。

這種情況,蘇進一個人出發,去山上探查情況了?

這是不是有點太魯莽了?

方勁鬆的眉毛馬上就皺了起來。換了徐英,也許馬上就衝出去,嚷嚷着找舒倩上山找人去了。但他畢竟更穩重一點,耐着不贊同的情緒,繼續往下看。

蘇進彷彿猜到了他們會怎麼做一樣,接下來,他讓方勁鬆不要讓舒倩派人上山找他。畢竟,他們曾經一起探查過,比較熟悉山路,也能保證自己的安全。換了其他人,說不定還會有多餘的危險。

信件不長,方勁鬆皺着眉頭看完了。然後,他沉沉嘆了口氣,無奈地道:“老大真是……”

他看了一遍信,折了起來,放進口袋裡。然後他走出門,沒走兩步,就無巧不巧地遇到了舒倩。

舒倩起得雖然早,但看上去精神奕奕,臉色非常紅潤。她看見方勁鬆就笑了起來,揚聲道:“早啊,你起得可真早。蘇進呢?還在睡?”

方勁鬆低下頭的,看了一眼口袋的位置,道:“嗯,老大還沒起。他昨晚跟我說,他今天有事要出去一趟,可能會晚點回來。”

舒倩有些驚訝地問道:“他沒開車?走下山的?”

方勁鬆很少騙人,這時的表情卻一點也沒變,點頭道:“嗯,他說不要緊,他主要就是到附近看看。”

“哦……”舒倩知道蘇進的事情很多,她沒有懷疑,只是擡頭看了一眼天空,道,“天色還是不太好,最好能早點回來。”

方勁鬆也跟着擡頭看了一眼。

天空陰沉沉的,烏雲密佈,跟昨天下雪前一模一樣。周圍大部分雪都沒有化,氣溫仍然非常低。如果再下雪的話……

方勁鬆嘆了口氣,在心裡想,老大,千萬不要有事,一定要早點回啊……

…………

此時,在城中江心島天境華庭那座別墅裡,田亞海的私人手機剛剛響了起來。

他正裹着一牀大被子,縮在壁爐旁的沙發上發脾氣。

他的臉頰赤紅,眼珠子也是紅的,對着對面的人大吼:“這點小事也辦不好,要你們有什麼用?”

旁邊一個女僕拿着毛巾,小心爲他擦着汗;另一個女僕舉着吊瓶,緊張地看着消炎藥一滴滴滴下來。

昨天,田亞海赤身裸體地被蘇進扔進湖裡,當時一片混亂,十多分鐘後才被保鏢手忙腳亂地撈起來。那時候,田亞海的四肢全部凍僵了,被搬回去之後,用酒精擦了好一會兒,才讓身體暖和下來,沒留下什麼凍傷。

但即使如此,他也不免感冒了,發起了燒。

他稍微緩過來一點,立刻大發雷霆,派人去收拾蘇進。

當時蘇進已經跟舒倩一起回去了馬王堆,大雪封山,普通車不方便進去,田亞海當然鞭長莫及。

他吃了這麼一個大虧,不搞定蘇進,心裡一口怨氣死死堵住,完全發泄不出來。他聽說田永寧是從市博物館把蘇進接過來的,立刻讓田永寧派人,去把博物館給砸了。

田永寧一聽這個命令,頓時爲了難。但田亞海當時正在氣頭上,他沒辦法勸阻,只能派了人出去。

沒過多久,那些人傳回了消息,說是有警察守在博物館附近,看得很嚴實,沒法下手。

田亞海跟警察也是有關係的,直接打了個電話過去問。結果一向靈通的人脈這時候卻不管用了。那邊非常爲難地說,不久之前,上面打了招呼下來,馬王堆漢墓是重大項目,很受看重。不久之前,一批珍貴的文物剛剛送到市博物館進行修復。上面表示,一定要好好管理好這批文物,讓它發揮應有的價值,絕對不能被偷竊或者損壞。

如果出事,從上到下都要負責,責任追究到個人。

說到底,田亞海雖然黑白兩道通吃,但實力主要還是限制在地方。在這片區域,他固然是地方一霸,但只要超出這個範圍,他的手就不夠長了。

政府是個系統,上面下了命令,做了強調,那邊自然要重視起來,不可能隨便由着田亞海胡搞。也正是因爲如此,田亞海想要拿到馬王堆的地,還是要把蘇進搞過來,要強迫他說一句“不存在墓羣”。

說到底,不管他背地裡怎麼做,明面上,他還是守着規矩的。

田亞海連續兩項報復都沒有成功,氣得暴跳如雷,連發燒都感覺加重了幾分。

這時,電話鈴響起,他毫不猶豫地拿起手機,重重地砸到地上,連來電顯示上的名字都沒有看一眼。

地上鋪着厚厚的地毯,手機又先被他拖在沙發旁邊的被子護了一下,落到地上時,不僅沒有摔爛,甚至連電話都沒有掛掉。

田永寧看了老闆一眼,小心翼翼地走過去,揀起手機,一看來電的名字就皺起了眉頭。

田亞海眼角餘光瞥見他的表情,不耐煩地問道:“是誰?”

田永寧道:“是尚泉水……”

田亞海更不耐煩了,他破口大罵道:“這蠢貨還有臉打電話過來?他不是說文安組被他搞得固若金湯,連只螞蟻也爬不進去的嗎?怎麼就這麼兩下,就被一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給趕走了?狗屎,他還有臉再打電話給我!”

要不是尚泉水被蘇進收拾掉,他也不會去把蘇進找過來名爲吃飯,實爲要脅。而要不是他把蘇進“請”來了,也不會被他脅持,大冬天的被赤身裸體扔進冰湖裡!

田亞海越想越氣,一瞬間就把所有的怒氣發泄到了尚泉水身上。他擡起下巴對田永寧伸出手道:“手機給我!”

田永寧正猶豫着要不要接,一聽這話,立刻上前兩步,把手機交到了老闆手上。

田亞海接通電話,沒聽對方說什麼,就陰陽怪氣地道:“尚老師,您這頭喪家之犬怎麼還留在長沙城呢?我還以爲您早就夾着尾巴逃跑了呢。”

尚泉水完全沒想到,一接通電話就得到了這麼劈頭蓋臉的一通侮辱。他頓時無明火起,但想到田亞海的身份,火氣還沒有真正冒出來,就被他自己壓了下去。

他咬牙道:“田老闆,我以爲我們是合作關係。”

田亞海“哈哈”一笑,諷刺之意十足:“哦?我怎麼不知道?我合作的是文安組首席顧問,馬王堆技術總顧問,那個人究竟是誰呢?叫什麼名字?咦,我怎麼不記得了?”

尚泉水好不容易纔把那句“過河拆橋”壓下去,他忍氣吞聲地提醒道:“田老闆,我現在也還是文安組的首席顧問!”

田亞海不客氣地道:“哦?原來你還留了條底/褲啊。不好意思,那跟我有什麼關係?你還是管不着馬王堆了不是?出了這個長沙城,你是人是狗,跟我又有什麼關係?!”

尚泉水終於忍不住了,要不是最早跟田亞海認識的時候,他吃了一個下馬威,至今仍然心有餘悸。以他個人來說,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委屈?他提高了聲音道:“田老闆,事情還沒有最後決定,你最好還是放尊重一點!”

田亞海眯起眼睛凝視着前方虛空,冷冰冰地道:“哦?說得你好像還真的管得着馬王堆的事情一樣。”

尚泉水深吸一口氣,重重地道:“誰說我管不着了?一個連段位也沒有的大學生,靠着一點私人關係,說上位就想上位了?那也得看看我尚泉水同不同意,看看我們高段修復師同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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