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卿凌站起來,道:“快請。”
一會兒,便見一名全身染滿血跡的白衣男子走進來。
元卿凌方纔沒有細看他,如今看着,覺得丰神俊逸,論相貌,是絕不輸於魏王。
再看他眉目周正,眼底正氣凜然,便知是徐一所說的那種磊落誠摯之人。
“參見楚王妃!”青陽君拱手道。
元卿凌福身還禮,“青陽君,請坐!”
青陽君擺擺手,道:“在下還得回府換衣裳入宮去,便不坐了,特意過來一趟,是想問問魏王妃的情況,她還好麼?”
元卿凌道:“命是撿回來了,情緒一時半會不會好,你要進去看看她嗎?”
青陽君眸子澄明,道:“在下就不進去了,知道她好,就安心了,王妃費心,在下告辭了。”
說完,拱手就轉身去。
元卿凌心裡就更惋惜了,這麼好的一個男子。
阿四輕聲道:“如果魏王妃當初嫁給青陽君,那多好啊。”
元卿凌苦笑,“哪裡有這麼多如果呢?在這個時代裡,女子嫁人無疑是重新投胎一次,若遇上不好的夫婿,這輩子就毀掉了。”
她嘆氣,“我始終想不明白,爲什麼魏王妃坐在牆頭上的時候,魏王還要說那句話來刺激她,縱然因爲誤會而憎恨,可那是他曾經愛過的人啊。”
蠻兒在一旁道:“王妃,故知幻術的啓動不在鈴鐺,而是在眼睛裡,魏王妃跳下去之前,她用了幻術。”
“眼睛?這是怎麼回事?”元卿凌詫異,她坐下來看着蠻兒,原先她還認爲這個南疆的幻術是與她知道的催眠術是一樣的,但是如今看看,卻是有分別。
蠻兒於是進行了一場關於南疆南北兩派幻術的大科普。
“奴婢是南疆北山的,南疆遍地名貴藥草靈獸,雖常年位於瘴氣中,可依舊不少人惦記山中草藥與靈獸,那些人爲了得到靈獸,不惜殘殺我族人的性命,所以,南疆人自小便要學習幻術來防身,這幻術的修煉,其實不外乎是以外物來干擾人的意志,使得那人聽自己的話,爲自己所用,雖然維持不了多久,可也能馬上脫險。至於南疆西山,則是以曼陀羅氣味來修幻術,自小,他們便會浸泡曼陀羅藥汁,使得氣味侵體,所以,即便不用曼陀羅,他們的身上都可以發出這種氣味,要長期以幻術來控制人,便要使得中了幻術的人,與她對視,這是導入幻術,導入幻術之後,以後再施行幻術,只用眼神便可啓動,魏王妃應該找人問過幻術的事情,以爲故知是我們北山的,便脫了她的鈴鐺,殊不知,鈴鐺只是她的掩護色,她不需要用鈴鐺。”
阿四怔了一下,“用眼睛便可使得人中幻術?那她被捆綁在上頭的時候,爲什麼不用幻術對付魏王妃?”
蠻兒道:“不行的,魏王妃曾經破過她的幻術,且魏王妃沒有被植入幻術,所以,她把眼睛眨爛了,魏王妃都不會中。”
元卿凌看着蠻兒,“你那個幻術我還是能解得了,這幻術,看來也不難解。”
蠻兒說起這,還是很心虛,道:“奴婢那個是眠術,當然了,也是幻術中的一種,當時用眠術,是因爲還用了曼陀羅和依蘭香,只要王爺當時入了眠術中,便可任由二小姐擺佈。”
末了,她誇讚了宇文皓一句,“王爺是一個意志堅定的人。”
阿四問道:“那到底魏王是因爲中了幻術纔會對魏王妃這樣的,還是因爲他真的喜歡了故知要寵妾滅妻?”
蠻兒搖搖頭,“不知道。”
阿四看向元卿凌,“元姐姐覺得呢?”
元卿凌不想去猜測,道:“只有他自己知道。”
阿四嘆息了一聲,又狠狠地道:“幸好,魏王妃給那個故知下了毒,故知死了一點都不可惜,她臨了還要用幻術害魏王妃。”
魏王府。
魏王看着故知躺在牀上,大夫來過,不知道是什麼毒,不能解,只能給她施針,減緩毒液的蔓延。
他也任由大夫給他止血,療傷,他一動不動,整個人,像死了一樣。
如今坐下來,回想起城樓上的那一幕,他心臟差點驟停的時候,是在落落跳下去的時候。
他回想起爲什麼要說那句話,他不知道。
楚王妃元卿凌的話,在他耳邊不斷地想起,他如今滿心滿腦,都充滿了幻術兩個字。
崔氏的貼身侍女雅雅推門進來,跪在了地上,手裡拿着一瓶藥,雅雅哭過,眼睛腫得很厲害。
她說:“王妃說,如果她活着,這解藥就給王爺。”
“什麼意思?”魏王冷冷地看着她。
雅雅說:“王妃情緒一直很差,控制不了自己,但是她說她會努力地活着,可如果最終她死了,那就收回故知這條命,因爲故知是她救的,如果她還活着,那就一切都過去了。”
雅雅磕頭,把藥放在地上,道:“奴婢拜別王爺,奴婢要回去爲小姐收拾東西了,小姐說過,今日不管如何,她都不會再回來這裡了。”
“所以,她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死。”魏王冷笑,“她只是在做戲。”
雅雅聲音充滿了壓抑,“可她跳下去了,她只是想爲自己找一個可以活下去的理由,但是她沒有找到,王爺最後那句話,叫小姐心死了,那孩子,不是青陽君的,自打小姐嫁給王爺,就不曾與青陽君見過面,到底是幻術,還是王爺對故知的沉迷導致這樣,奴婢不知,奴婢只知道小姐沒了孩子,傷心了一年,王爺卻另覓了新歡,小姐心裡想必是後悔的,她當初不該跟王爺走。”
雅雅說完,轉身走了。
魏王拿了藥起來,給故知喂下一顆,然後就坐在牀邊,一直看着故知。
故知慢慢地醒來了,她的眼睛,還盈着淚水,彷彿在噩夢裡頭醒來一般,她嗚咽,“王爺,我好怕啊,王妃爲什麼會變成這樣的?”
魏王伸手撫摸她的臉,凝望着她,再看她的眼睛,默默注視了好一會兒,他笑了,“故知,你騙了本王什麼?”
故知眼底頓時盛滿了淚水,“王爺也不信故知了嗎?”
魏王笑得像個陰沉的瘋子,他的手,慢慢地覆蓋住故知的眼睛,倏然,兩根手指一彎……
淒厲的慘叫聲直衝雲霄,驚得這天地都似乎陡然變色,醞釀着一場大風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