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大威因爲能吃在潼關衛的名氣不小,千總把總們知道這小子一旦犯渾誰也攔不住,威脅他的話是不能說了,剛纔被虎大威一刀砍死的把總就是威脅他的下場。
想要阻止虎大威只有一個辦法了,利用榆林人的重情重義救下來王鱉永,也保住千總把總們的小命。
一名略顯肥胖的把總,瞅着虎大威隨時準備掐斷他小命的雙手,心情十分緊張的說道:“大威兄弟,本總爺...咳咳...本將不知道你怎麼對王監軍有這麼大的仇恨。”
“但他畢竟是監軍,在京城都有很深的關係,你是不怕死但你應該爲榆林的鄉親們想一想。”
“只要殺了王鱉永,你活不了,秦兵也會跟着陪葬,就連孫總兵也要跟着遭殃。”
說到了對虎大威有恩的孫傳庭,旁邊一名千總趕緊墊了一句:“大威,男子漢大丈夫有仇必報,有恩也要必報。”
“孫總兵爲了給你娘治病可是把妻子親手繡的袍子都當了,你可倒好不報答孫總兵也就算了,現在居然還恩將仇報了。”
恩將仇報!
虎大威兇悍的雙目落在了千總身上,這名平時只知道聽曲逛青樓的千總,嚇的倒退了幾步,直到退到自己的親丁身後,這纔敢繼續說話:“你再瞪我也是改變不了你虎大威恩將仇報的事實。”
“潼關衛誰不知道孫總兵把自己的袍子送給了一個秦兵小卒子,僅僅是爲了救他老孃,對你有大恩。”
“你只要敢殺了王監軍,孫總兵肯定會受到牽連,不是恩將仇報是什麼。”
虎大威掐着王鱉永的手掌,出現了輕微的顫抖,現在是晚上千總把總們距離又比較遠,沒能看出來虎大威的情緒變化。
脖子就貼着虎大威手掌的王鱉永卻是感應的很清楚,直面死亡的壓迫感沒有了,心裡多了一絲輕鬆和安穩。
王鱉永那隻比女人還要白嫩的手掌,按在虎大威滿是刀傷箭疤的大手上,在千總把總們驚訝的神色裡慢慢拉開了虎大威的大手。
千總把總們心裡忍不住犯嘀咕,難道王鱉永是一位隱藏很深的將門高手,精通一些巧妙的卸力技巧。
虎大威可是一刀能把人劈成兩半,一拳能打死一匹遼東大馬的兇悍之徒,整個潼關衛怕是找不到第二個比他力氣更大的人了。
王鱉永其實並不會什麼卸力技巧,只不過是因爲虎大威擔心牽連到榆林鄉親們和恩公孫傳庭,不能動手了。
虎大威不能動手了,在他手上吃了大虧的王鱉永卻敢動手,冷冷的看着虎大威等人說道:“還愣著作甚,還不趕快把這些闖賊奸細拿下。”
千總把總們聽到王鱉永的命令,這纔想起來他們還有更爲重要的事情要做,虎大威手裡也沒了把柄。
千總把總們帶人一窩蜂的衝了過去,用長槍把虎大威等人給團團圍住,準備上前捅死他們。
就在這時。
四周黑暗的衚衕街道里,衝出來大批身穿鴛鴦戰襖,手持火銃的秦兵,把這夥準備逃離潼關衛的逃兵給圍住了。
千總把總們臉上真的流出了冷汗,真要是落在了孫傳庭的手裡,不死也得脫層皮,全都是求救式的看向了王鱉永。
跟着一起過來的逃兵們,更是不敢動彈了,甚至有不少逃兵主動把手裡的長槍給扔在了地上,希望這樣受到的懲罰輕一些。
王鱉永卻是更加輕鬆了,他很怕虎大威這些不講規矩的小卒子,對於孫傳庭和他身邊的遊擊參將來說,監軍兩個字有着極大的威懾力。
即便是知道他王鱉永要逃離這裡也要乖乖讓路,這便是官場規矩。
王鱉永找了一圈才找到了孫傳庭,放在平時一眼就能看出氣度鶴立雞羣的孫傳庭,今天找了這麼長時間,倒不是天黑了而是因爲孫傳庭居然披掛了一身甲冑。
第一次見到。
找到了孫傳庭這件事就好辦了,王鱉永也沒去威脅孫傳庭,反倒是開始噓寒問暖了:“孫總兵聽說你都是總兵了,家裡過的還是一貧如洗。”
這一句話是在告訴孫傳庭,東林黨對於孫傳庭的家境很清楚,想要報復他的家人輕而易舉。
王鱉永還是沒有威脅孫傳庭,扔下一句話,徑直走向了堆滿泥土的東大門:“本官是監軍,更是東林黨的重要官員。”
一句東林黨。
孫傳庭旁邊的將官們只能緊緊按着腰刀,眼睜睜看着王鱉永旁若無人的離開。
孫傳庭也是按着腰刀,也是眼睜睜的看着王鱉永。
就在王鱉永走到他面前的那一刻,向來被認爲是個文弱書生的孫傳庭,拔出了腰刀,插在了監軍王鱉永的胸口。
監軍王鱉永的嘴角瞬間流出了一股血水,目瞪口呆的看着孫傳庭,在生命的最後時刻不敢相信的說道:“難道...你...你...不怕...東林黨。”
東林黨。
僅僅是這三個字,就足夠壓的很多軍中宿將喘不過氣來,畢竟這三個字對於大明來說就是朝廷。
一旦東林黨真的要不遺餘力的去報復孫傳庭,輕了家破人亡,重了搗毀祠堂,殺光全宗上下所有人。
孫傳庭緩緩把出了那口腰刀,也沒去擦拭腰刀上的鮮血,直接插回了刀鞘。
看着面前驚魂未定的所有人,緩緩說了一句話。
“怕,怎會不怕。”
“但是國難當頭,總要有人站出來。”
說完。
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