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6賤泥一般

誰派她來的?

尋韶容有些聽不懂了。

“王爺,是不是有誤會?韶容不懂王爺何意。”

她以爲,經過這些時日的相處,他已經對她有所信任。

沒想到,他還是對她有所懷疑。

“能拿到這等機密的文書,想必是在晉王府安插了眼線吧?”

越南昭從小生活在宮裡,十六歲開始在軍營生活。

出現在他身邊的人,不是要害他,就是要利用他某得更多的權利和更高的地位。

他也想相信尋韶容的爲人,但是,從她出現在軍營到醫治好皇祖母的病,一切都是那麼的巧合。

而且,尋韶容這五年的過往,就像是銷聲匿跡般,什麼都查不出。

這種失控感讓他很是不適。

“說吧,你是右相的人還是左相的人?”

如果是右相的人,那麼晉王的側妃秦語嫣就是安插在晉王身邊的釘子。

如果是左相的人,那麼左相的目的就是安插釘子在自己身邊,以便日後合謀制約右相。

尋韶容連忙擺手,“王爺,什麼右相左相的?”

她只知道朝廷有宰相,三年前還有個宰相去木煙閣找她看病,但是她並不知道越國竟然有兩個宰相?!

“王爺,你要聽真話?”

“當然。”越南昭挑了挑眉。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這些信件並不是什麼眼線、細作偷出來的,而是小穆拿出來的。”

尋韶容低着頭,吞吞吐吐地說道。

“尋韶容,你當本王是傻子嗎?”

小穆還只是個奶娃娃啊!這女人也真說得出口?!

而且小穆今日一直和他們呆在宮裡,晚上一起回來又在馬車裡睡着了,哪兒有時間去晉王府?

“這些信件是五天前小穆帶回來的,後來我們進了宮,就一直沒得來得及說這件事情。”尋韶容解釋着。

“那日,晉王來了軍營,小穆在帳篷外面聽到晉王辱罵我,便偷偷跟着去了他府上,給他下了毒。”

越南昭狐疑地看着尋韶容,小穆還那麼小,真能做出這種事情來?

不過那日他在睡夢中衝他張牙舞爪的樣子,再加上這數日教他的功夫,倒也不是沒可能。

“下毒?”

原來越白亦中毒,從宮裡請御醫是因爲尋小穆?

這性子倒是和小淵有些相似了。

這孩子,還真是個小魔頭,看來以後不要惹了他纔好。

小淵那孩子不高興了頂多是自己悶在屋子裡或者是找人打一架,可是小穆這孩子,不高興了竟是暗搓搓地給人下毒?!

尋韶容點點頭,“小穆的醫術是我教的。”

“本王,姑且信你。”

尋韶容點點頭,繼續說道,“小穆誤打誤撞進了密室,以爲這些是銀票,就帶回來了。”

“還有一些晉王和長公主的密函,小穆又給送回去放回原處了。”

“又送回去了?”

“你這孃親是怎麼當的,竟然讓小穆兩次涉險?!”

越南昭一臉的難以置信,氣得差點要背過氣去。

難道這天下當孃的都這般不知輕重?

“其中有一封密函,是說下個月正月十五,宮內家宴,將情絲繞下於平陽郡主杯中,使其下嫁司馬離,掌握平陽府兵權。”

“下個月就是正月了。”

“哼,本王的皇兄和姑母還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

“你的意思是,此事我們可以加以利用……”

……

次日早朝後,左相府內,左相薛廣挪着圓滾滾胖乎乎的身子,一屁股坐在了紫檀木雕花椅中。

“豈有此理,晉王竟然在朝堂上公然參奏老夫!”

“真是不把老夫放在眼裡,論輩分,他也該尊稱老夫一聲叔伯,他還是個奶娃娃的時候,老夫就已近在戰場上開疆擴土了!”

“還有這次,若不是老夫的親兵管教着手底下這幫大臣,上個月的賑災銀,不曉得要被他們貪污了多少去?!”

左相薛廣身高一尺八,身材魁梧,體格健碩,早年間跟隨越帝南征北戰,也是一名驍勇之將。

後來中了賊人的花毒,身體日漸衰弱,用藥醫好後,便成了這幅白白胖胖的模樣。

“父親莫急,孩兒覺得,這晉王怕是急紅了眼。”

“眼下,朝中大臣們皆已站隊,或是依附於大皇子晉王,或是在二皇子殷王手下辦事,還有一些是跟着三皇子越辰墨在江南的生意場上撈油水的。”

“只有我們還沒有明確表明立場。”

“這晉王,自然是要給我們下馬威的。”

“而且,晉王娶了右相秦貴的女兒秦語嫣,右相是我們的宿敵,他作爲一個女婿,自然是要幫着自己的老丈人。”薛廣的大兒子薛咬金在一旁說道。

薛咬金仿若和薛廣是從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也是高大的身軀,一臉的絡腮鬍,黑焦的頭髮胡亂的紮在腦後。

“我兒說的有理。”薛廣點了點頭,端起桌上的大茶碗將茶水飲盡。

“本相原本就是一介武夫,不懂他們這朝堂之中的彎彎繞,不想去爭,也不屑去爭。”

“可晉王欺人太甚!”

“平日裡冷言冷語就算了,如今右相的女兒嫁給他爲妃,他們合起夥來誆老夫,人前人後的說老夫壞話。”

“在陛下面前混淆視聽,真真是把老夫當成那賤泥一般踩在腳下?!”

“父親這是哪兒的話,誰敢把咱們當做賤泥一般?”

“看來,當今這朝局,明哲保身,做個對陛下忠誠的孤臣,已然是不行了。”薛廣嘆了口氣。

“那父親的意思是?”薛咬金將茶碗中的茶水滿上。

“走,出城門,去西郊鎮北軍軍營!”

薛廣端起茶碗又喝了一大口茶水,抓起杵在牆邊的紅纓長槍,大步而去。

薛咬金拎起他常用的兩把大斧頭,跟着他父親,晃着高大的身軀向外走去。

外面陽光正好,二人躍身上馬,出了西城門。

……

“王爺,今日在朝堂上參奏左相,是不是有些急了?”

晉王府的寢殿內,尋韶雪幫下了朝的越白亦更衣,猶豫着問出了話。

“你都聽說了?”越白亦轉頭看她。

“王妃的消息還挺靈通。”

“哼,那老不死的腌臢貨,竟敢派人到本王府上偷東西,不給他點兒顏色看看,他怎知本王的厲害?!”

對於那日給越白亦下毒,偷了府上藏書閣密函之人,尋韶雪一直持懷疑態度,她覺得並不是左相派人來做的。

雖說左相是個老匹夫,但也不至於蠢到爲了給晉王下馬威,把皇帝御賜的夜明珠隨意地丟棄在晉王府的丫鬟院中。

“那老頭子,仗着早年間跟隨父王征戰的軍功,在朝堂上是吹鬍子瞪眼,誰都不放在眼裡,對本王更是毫無敬意。”

“你是沒看到,今天在朝堂上,那老傢伙和他那憨蠢的兒子,齜牙咧嘴的,一幅要把本王生吞活剝了的嘴臉!”

越白亦說着,似乎是回憶起朝堂上的畫面,不禁打了個寒顫。

……

尋小穆或許不會想到,他的一個無心之舉,竟是讓晉王和左相的矛盾白熱化,也促使左相去尋找可以衣服的靠山。

這世道,做忠君的孤臣風險太大,萬一哪天皇帝老兒撒手人寰了,那孤臣豈不是沒了容身之所無人庇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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