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7章 煉虛
妖城中最華美的府邸便是留侯府。
侯府內一片肅殺。
留侯座下的將帥遵照留侯之命，有條不紊調撥妖兵，一隊隊妖兵開拔。
此時留侯麾下的勢力全被調動起來，恰恰也是留侯府最空虛的時候。
就在這個時候，侯府禁地，一座黑色的石殿上方突兀出現一道人影。
等妖衛發現此人，只見一道驚世劍光從天而降。
‘轟！’
劍光如瀑，正中石殿。
石殿的防護禁制應聲而破，妖衛眼睜睜看着劍光斬碎禁制光罩，直直沒入石殿。
石殿正中出現一道劍痕，將石殿一分爲二，旋即餘波衝擊導致石殿崩塌，碎片橫飛。
這一劍太快、太利，妖衛根本來不及阻止。
所有妖衛都驚呆了。
這座石殿不僅是侯府禁地，更是侯府的寶庫，整個留侯封地的寶物聚集於此。
不得留侯允許，連鷹帥都不敢擅闖，此刻竟被人一劍劈開！
廢墟中煙塵四起，斬出那一劍的人不見了，顯然已經闖入寶庫。
想到寶庫被洗劫的可怕後果，妖衛們陷入驚恐，紅了眼睛，衝向石殿，厲聲狂吼。
“殺了他！”
遁速最快的幾名妖衛剛衝到廢墟。
忽然白芒乍現，又一道劍光，閃電般破開煙塵，和妖衛們擦肩而過。
這些妖衛瞬間僵硬，跌落在地，肉身竟碎成數塊，一命嗚呼。
沒有人能看清那道劍光怎麼斬殺這些妖衛，後面的妖衛不由一滯。
‘轟隆！’
侯府狂震，那道劍光破府而出，化爲驚虹，揚長而去。
……
此時，秦桑正在按照計劃向南轉移。
一路疾馳，秦桑遭遇的妖兵越來越多，不禁暗暗感慨這位留侯兵強馬壯。
這還是一個妖侯的封地，難怪鬼方國能和道庭對抗這麼久而不落下風。
途中並未遇到什麼棘手人物，這些妖兵的目標也很明確，皆是往西北而去。
據此推斷，他正在遠離混亂的漩渦，應該不會被波及到。
秦桑逐漸放下心來，暗自猜測鬼方國到底發生了什麼大事，可惜他得到的信息太少，推斷不出什麼，也就不再耗費心神。
漸漸地，秦桑遭遇的妖兵明顯稀疏起來。
正當秦桑認爲自己已經安全的時候，天目蝶忽然傳來示警。
秦桑目光微凝，一閃身出現在附近最高峰，遙望天際。
只見東方雲霞漫天，煞是好看。
在雲霞之中，正有一道白虹劃破長空。
這明顯是一道遁光，對方的遁速無比驚人，快逾流星，遁光未到，秦桑便感覺到了對方身上洶涌澎湃的強橫氣勢。
“化神修士！”
秦桑心中一驚。
從對方身上，秦桑沒有看到滔天妖氣，說明很可能是一位人族修士。
而且，看對方移動的方向，竟是直奔他這處而來。
“難道……”
秦桑面色陡變，立刻聯想到什麼。
大鬧留侯封地的難道是這個人？
此人被無數妖兵圍追堵截，竟跳出了包圍圈。
秦桑想到自己特意向南避開風暴，不曾想世事難料，最後竟一頭紮了進來，不禁暗惱。
局勢不容他多想。
秦桑立刻生出一個念頭，自己絕對不能暴露！
此人飛遁造成的異象聲勢浩大，妖兵定然都被吸引過來了。
在這道遁光後方，隱隱有一團黑雲滾滾而來，可能是追擊他的敵人。
不出意外，來者定是一位妖侯！
此時此刻，這裡就是風暴的中心，一旦暴露，勢必被認定爲此人的同夥。
道庭和鬼方國仇深似海，秦桑不奢望妖侯會對他手下留情。
在鬼方國和妖侯鬥法絕非明智之舉，即使秦桑全盛時期，沒有十足的把握也不會出手。
何況秦桑根本不知道這人幹了什麼，引來幾位妖侯。
“敵人的注意力在此人身上，自己若全力隱藏，應該能瞞天過海……”
秦桑暗忖。
此時再想遠離已經來不及了，那道遁光正極速逼近。
靈木之軀在草木之間跳躍，勝在鬥法時靈活詭譎，遁速卻是尋常。
原地不動，和草木融爲一體，最易隱藏。
思緒電轉，秦桑立即遁離山頭，迅速在山林間跳躍了幾次，避開來人飛遁的方向，現身在一處偏僻的低窪山谷，身軀合入一株古樹，霎時一片寂然。
‘唰！’
白光如虹，破空而至。
倏忽間，白光陡然一暗，在半空一頓，竟化爲劍光從天而降，落到一處峰頂，顯現出一名道人。
靈劍繞身。
道人氣息有些急促，衣衫上也有幾處褶皺，似乎剛經歷了一場大戰。
他回望一眼，見身後黑雲滾滾，臉色又陰沉了幾分，吐出一口濁氣，取出一個瓷瓶，從裡面倒出一枚玉白色的丹丸。
道人將丹丸吞入口中，正要運功煉化，身影微微一僵，雙目精光爆閃。
“誰！”
喝聲出口的同時，靈劍一顫，劍出如龍！
‘刷!刷!刷！’
道人一劍斬出三道千丈劍氣，目標竟是一座不起眼的山谷。
那裡草木茂盛，茂密的樹冠結成綠毯，鋪滿整個山谷，不留絲毫縫隙。
此刻山谷裡並不安靜，蟲獸被可怕的威壓嚇到了，陷入驚恐。
‘轟！’
劍氣落下，山谷中的草木瞬間被絞碎，無數木屑紛飛，一片狼藉。
混亂中傳出一聲金鐵交鳴，正中間那道劍氣應聲潰散，似乎撞上了什麼堅硬的東西。
碎屑之中，秦桑被迫現出身形，目光陰沉如水。
他沒想到此人會在這裡停下服藥，更想不到此人靈覺如此敏銳，出手毫無預兆。
靈木之軀都沒能瞞過此人的感知，被一劍逼了出來。
道人起劍正欲再斬，看到樹人形態的秦桑。
秦桑這時也看清了對方的樣貌。
四目相對，俱是愕然。
“是你？”
道人一眼就認出秦桑，畢竟這種靈木之軀太特殊了。
似乎沒有注意到秦桑陰沉的目光，道人召回靈劍，喜道：“當真是天涯何處不相逢！道友當日手下留情，貧道一直心存感激，只是一直瑣事纏身，無暇去仙城拜訪，沒想到會在和道友重逢。”
“確實是緣分不淺！”
秦桑陰着臉，盯着道人。
道人竟是他在星谷遇到的那名劍修！
自抵達具山治鶴鳴山，秦桑一共纔出城兩次，兩次都遇到此人。
即便不算無邊無盡的孽原、孽海，兩治雙山也稱得上廣闊無邊，這是何等的緣分？
此次更是荒謬。
他奉道庭法召，長途跋涉，潛入鬼方國採藥，不在具山治也能和道人相遇！
道人見秦桑的神情，掃過周圍地勢，露出瞭然之色，歉然道：“貧道本以爲藏在暗處的，是伺機偷襲的妖魔，沒想到……”
秦桑這時瞥向道人後方。
那裡黑雲滔天，堪比化神期的大妖氣勢展露無遺，黑雲毫無停頓的跡象。
現在不是和道人計較的時候，秦桑一語不發，一晃收起靈木之軀，身上雷光乍現，雙翼一展，頓時化作閃電飛遁。
這時，道人也將丹藥煉化的七七八八，忙祭起劍光緊緊追來。
秦桑冷冷看了道人一眼，他需要先問明局勢，理智讓他壓下斬出一劍的衝動。
他們的處境非常不利，可以說是道人一手造成的。
倘若他沒有暴露，藏身暗處，配合道人，或許有機會斬殺這名妖侯。
可他實力未復，能威脅化神強者的也就那些手段，道人顯然也是連遭大戰，狀態不佳。
正面對敵，以兩人現在的狀態，即便聯手迎戰，也會陷入纏鬥。
“將道友牽連進來，是貧道的不是。”
道人誠懇道，“局勢既然已經到這個地步，只有先設法脫離危險。此地羣妖環伺，追殺貧道的妖侯非止一個，鬼方國附近的妖國估計已經得到命令了，後面也是寸步難行，不過貧道準備好了退路，我們聯手定能脫身！”
秦桑眉頭大皺，道人到底幹了什麼，引來這麼多妖侯追殺？
他明白道人並非虛言嚇他。
法召上列有關於留侯的一些信息，留侯乃是輕靈鳥得道，這團黑雲明顯不是留侯的神通。
說明這裡至少有兩名妖侯！
道人證實還不止，他逃跑之時，就曾遭到留侯之外的兩名妖侯圍堵，其中一個天生遁術超凡，道人拼着兩敗俱傷將此妖重傷，才獲得喘息之機。
等那名妖侯壓下傷勢，很快就會追上來。
身後這名妖侯也非常精明，只遠遠吊着，等待同伴會合。
若在全盛時期，自己全力施展雷遁，有機會甩掉追兵。
可惜……
秦桑瞥了道人一眼，對道人的話不置可否，冷聲道：“你敢大鬧妖侯封地，難道沒有預料到會被圍堵？”
秦桑看出來，在這種處境，道人神情中也沒有焦急之色。
倘若道人已經黔驢技窮，秦桑只能設法獨自離開，絕不會爲他陪葬。
“道友法眼如炬，貧道確實準備了一兩種後手，只是施展不易。本以爲今天可能要拼命了，不意能和道友重逢……”
說着，道人看了眼追兵，語氣一寒，“貧道正想問過道友的意思，要不要聯手一搏，將此妖斬殺！將妖侯屍體帶回道庭，便是奇功一件！”
秦桑瞳孔微微一縮。
道人這麼喜歡行險？
他暗忖自己確實有威脅妖侯的手段，但無一不是消耗極大，即使能夠斬殺此妖，如果後面再遇到強敵怎麼辦？
和道人只有兩面之緣，且兩次都動手了，雖然是誤會，秦桑不可能完全信任道人。
他沒有忘記，此行的目標是帶回化夢四時花。
自身突破纔是第一位的，以後有的是機會，何必冒險？
秦桑堅定否決。
道人不由讚歎，“道友果然謹慎！既然如此，設法將此妖驚退吧。”
說話間，他們已經飛越無數山川，前方發現妖兵的蹤跡，打算圍堵他們。
道人傳音過來，秦桑面露驚異之色，沉吟片刻，應承下來。
不多時，二人齊齊降下遁光。
下方是一片廣袤叢林，狂風掠過，樹海盪漾起層層綠波。
二人墜入林海，不見蹤影。
緊接着，黑雲追至，雲端立有一頭威風凜凜的黑斑豹妖。
此時。
道人盤坐在一株樹下，靈劍倒懸在他胸前，劍身不斷髮出輕微顫抖，似乎正在和什麼發生共鳴。
道人雙目緊閉，渾然不知外物。
秦桑站在道人身側，看到此景，不禁有些訝異，道人將全部心神傾注於御劍，將外面全交給自己，就不擔心自己起歹念？
不過，秦桑既然做出許諾，自不會做背信棄義之事，擡頭看了一眼，掌心虛擡。
他手中乃是一口巴掌大小的古樸銅鐘，銅鐘八角分明，隱有些透明。
因爲此鍾並非實物，而是道人交給他的一張靈符所化。
聽道人的語氣，對此符很有信心。最主要的是，此符能夠純以氣血催動。
就在這時，黑斑豹妖張口噴出一股黑炎，將下方的叢林付之一炬。
漫天黑炎將二人團團包圍，藉着熊熊烈火掩飾，纖細到極點的黑芒形成一道細絲，悄然襲向二人。
黑芒雖然隱蔽，卻瞞不過天目蝶的眼睛，
秦桑忙將銅鐘祭起，同時暗暗戒備。
銅鐘高高飛起，頃刻化作一口巨鍾將二人罩在下方。
‘咚！’
驚天動地的鐘鳴聲中，銅鐘巨震，纖細的黑芒竟有着無與倫比的強大力量。
秦桑悶哼一聲，臉上涌現潮紅，心中則驚異於此符的威力，穩穩接下了妖侯一擊。
不過，秦桑感覺到，靈符之力能夠維持的時間有限，他傾注再多氣血也無法阻止。
黑斑妖豹看破銅鐘的底細，冷哼一聲，目中閃過幽芒，黑炎驀然一收，灼灼火焰焚燒銅鐘。
靈符之力飛速流散。
不過，這些時間已經足夠了。
道人倏然睜目，眼神如兩道利劍，靈劍嗡鳴一聲，激射而出。
劍光灼灼，天地爲之失色。
所到之處，元氣劇烈動盪。
不僅僅是被引動這麼簡單。
四周的天地元氣竟像受到某種吸引，瘋狂向靈劍匯聚，劍光瞬間暴漲無數倍，恐怖的威勢令秦桑和豹妖膽戰心驚。
這一劍，彷彿將他們從天地間剝奪出去了。
看到此景，秦桑目露奇芒，道人此時展現出的手段，竟如傳說中能夠操縱天地元氣的煉虛修士一般！
黑斑豹妖更是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駭然驚呼，“大真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