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慕過來,其實就是爲了送丹藥的。蘇慕還沒走的時候,門外又來了客人,卻是夫人原凌紅那邊派來的一個丫鬟。
這丫鬟穿着紫紅色的小襖,面若冰霜。蘇鏡換了客廳接待,那丫鬟看了蘇鏡,還是一幅冷冰冰的樣子,只是將一個錦袋放在桌子上,道:“夫人送你的,裡面有用法。”
蘇鏡看她的樣子,心中不喜,不過還是道:“喝口茶再走吧。”
他這樣說着,紫藤已經去取茶具。那丫鬟卻道:“不渴,這就走了。”
門外傳來犬十郎的聲音:“端什麼臭架子,和我一樣,不過是個奴才。”
“滾出來!”那丫鬟怒喝一聲。犬十郎的話,扎中了她心裡最疼的地方。
蘇鏡卻是面色一沉,道:“你滾出去!這裡是什麼地方,也是你發號施令的!”
那丫鬟愣了,指着蘇鏡,只是說了個你字,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蘇鏡忽然伸手,一把就抓住了那丫鬟的手指,那丫鬟築基期的修爲,可是兩個人貼的很近站着,還是蘇鏡的兵家手段更快。
蘇鏡毫不猶豫的用力一掰,咔的一聲,那丫鬟的手指就斷了。對於煉氣士來說,這是小傷,那丫鬟發出痛苦的一聲嚎叫,眼淚鼻涕都流了出來。
如果不是能讓對手失去反擊的能力,蘇鏡怎麼會對一個築基期的煉氣士動手。
蘇鏡順勢一腳,那丫鬟已經被勾倒在地,然後另外一隻腳向前一踏,就踩在了那丫鬟小腹之上。那是煉氣士的氣海丹田所在,蘇鏡只要放出青溟真炁,就算兩個人境界相差懸殊,可那丫鬟現在還在劇痛之中。氣息混亂,肯定會被蘇鏡一腳廢掉。
蘇鏡低頭,雙眼之中已經是一片殺意。
“我聽說,奴大欺主。你自恃是母親身邊的紅人。所以對我也可以不敬了?真抱歉,我連你的名字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要是敢對我動半分念頭,我就讓你死無葬身之地。這件事情。我告訴你,你回去之後怎麼對母親說。”
那丫鬟臉色已經是無比的驚慌,她沒想到蘇鏡這樣大的反應。以前蘇鏡小的時候,脾氣可是很好的。
她咬牙道:“我姓原!”
蘇鏡毫不猶豫。真炁向外送出一點,那女子口中頓時溢出鮮血。蘇鏡倒是沒廢了她,只是給了她一點教訓。一兩個月就別想動用真炁了。
“你姓原。我就該跪下來給你磕一個?我不知道我怎麼得罪了你,讓你冷着臉對我。我只知道,我是主人,你是奴僕。母親對你施恩,不等於你就可以對我無禮。”
那丫鬟眼中已經全是眼淚,不敢再對蘇鏡放肆。她喘息道:“我只是因爲……你害死了主母的侄兒。”
“楚逸飛?”蘇鏡楞了一下,那楚逸飛被人借屍還魂。可不是自己害死的。別的主子,這個時候肯定是懶得解釋的,蘇鏡心中卻是一動。
“誰和你說我害死了楚少爺?”蘇鏡很嚴肅地問那丫鬟。
那丫鬟楞了一下,本來想要嘲諷兩句,只是小腹上的那隻腳,重如山嶽。要說蘇鏡不夠狠,肯定她都不信,上來就拗斷了她的手指,隨後又是一記真炁衝擊,傷了她的根本。要是她再放嘲諷,估計立刻要失去修爲了。
“我,我不記得是誰說的了!”那丫鬟先是迷惑,隨即神色鉅變。她是築基期的煉氣士,怎麼會忘記這樣的事情?
蘇鏡的臉色,也不是很好,他當即取出了紫炎炮,對準腳下的丫鬟,道:“快去,叫師傅過來!”
這丫鬟的症狀,和楚逸飛一摸一樣,都是忘記了腦子裡的一段事情。蘇鏡很怕她也是借屍還魂的狀態,要是那樣,她手上有什麼天人五衰的毒藥,自己可不是逍遙侯,沒分身替自己擋住災劫。
犬十郎這個時候開門進來,手中多了一把小錘子,壓住那丫鬟的頭,喝道:“少爺,你退開!”
他也是怕那丫鬟真的暴起傷人,蘇鏡把那楚逸飛的事情和這兩個小妖說過,犬十郎這個時候可沒慫,忠心耿耿的撲上來,不肯讓蘇鏡在最危險的地方。
蘇鏡猶豫了一下,收腳退開。犬十郎在表達他的忠誠,他給犬十郎這個機會。有的時候,你不給手下這樣的機會,等於是斷送手下的前途。犬十郎,不可能一直做一個靠諂媚爲生的小妖。早晚有一天,他應該像是丫頭或者舞衣那樣,獨當一面。
犬十郎自己也是心驚膽戰,大聲呼和道:“鷹揚,鷹揚!”
鷹揚這個時候也衝了進來,手中多了一把金色的奇異兵器,看上去像是一個鷹爪,不過握杆很長。鷹揚將這金色爪子一下扣住那丫鬟的脖子,犬十郎翻身,把手中的小錘壓在那丫鬟的小腹上。
他們都聽過蘇鏡說天人五衰之毒的事情,心中是真的怕,他們這樣境界的人,只要中了那毒,幾個呼吸的時間就死了,連靈魂都無法逃過。
“你怎麼纔來,你他媽的就這麼想我死?”犬十郎對鷹揚道。
鷹揚冷着臉,也不說話,他壓根沒想到蘇鏡會突然動手。蘇鏡自己都是靈機一動的事情,他感覺不太對勁,母親的丫鬟,再怎麼說也不會對自己如此吧?再加上這丫鬟出言不遜,蘇鏡必須要教訓一下。
如果蘇鏡不教訓她,就不符合蘇鏡世子的身份,和原來的性格。
誰知道,那丫鬟竟然和楚逸飛一樣,不記得了一些事情。一下子就出了一條大魚啊。這可是原凌紅的貼身丫鬟,都中招了。
蘇鏡感覺麻煩有點太大了,楚逸飛只是幕僚,而這丫鬟,卻應該是原凌紅很信任的人。你貼身的人都被控制住了,就算你金丹九重又怎樣?
林橫山很快就來到了問心居,同時來的,還有一隊小妖和傀儡。兩個蘇鏡只在祠堂見過一面的煉氣士取出一副黑色的鐐銬,將那丫鬟鎖了起來。這一鎖之後,丫鬟身上所有煉氣士的氣息都消除了,變得和一個凡人沒什麼區別。
這一次,蘇鏡沒有跟去見逍遙侯,他只是和林橫山悄悄道:“師父,要是有什麼結果……”
“我會派人通知你,對了,今天就算了,明天去我那裡,眼看就是你的成年禮,我集中訓練你一下實戰,我會讓侯爺派幾個人和你對練。”
“是,師父。”蘇鏡低聲應着,目送林橫山等人把那丫鬟小心翼翼的押送離開。這丫鬟雖然只是築基,萬一被潛伏在她身體裡的靈魂控制身體,那就不好說了。逍遙侯金丹境界的分身都被殺了,至少鷹揚和犬十郎兩個都不夠看的。
蘇鏡這裡根本很難控制這個丫鬟,他也不出那風頭。
人都走了,蘇鏡這纔拿起桌上的錦袋。這是原凌紅給他的,錦袋本身,只是一件法寶,一個金丹境界的強者,只需要十幾個呼吸的時間,就能煉製成功。
蘇鏡輕易的打開了錦袋,一個四四方方的東西跌落在桌面上,發出沉重的一聲。
這東西接近兩個手指厚,一面凹陷,像是硯臺,周圍雕刻花紋,是池塘垂柳,有細小的文字,蘇鏡定睛看去,卻是一首詩。
丹青無力挽狂瀾
碧血忠魂帶笑看
未報君恩身已死
黃泉深處哭河山
落款處,原來的名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四四方方的小印,印文直接是一個道門符籙。
儒門的寶物,被改造成了法器。
再抖一抖錦袋,飄出一張紙來,上面是原凌紅的字。
蘇鏡吾兒,此物爲碧血丹青,儒門聖器。與人爭鋒時,鎮壓心神,不畏邪祟。幽冥道宮,擅長駁鬼,身懷之,可無慮。
蘇鏡嘆息,自己有六道神鑑的事情,無人知曉。那些惑亂心神的把戲,對自己是無用的,至少不是金丹,不可能用這種法子對付自己。
這碧血丹青,應該是原凌紅針對自己的弱點選出來的東西。問題是有了六道神鑑,這碧血丹青只能說是聊勝於無。
紙片上還寫了煉化的法子和其他用途,能和道門金磚一樣用來砸人,威力當然不俗,可那是築基期的用法。
百家被滅,不知道多少聖人亞聖之物,被道門收集起來,煉化成了道門專用的東西。這碧血丹青,在儒門之中,至少也是賢者使用的。
對蘇鏡來說,這東西最雞肋的地方是——它是原凌紅送的,自己用不上,也不能轉增他人。道門也講究孝道,這世界上沒有不孝的神仙。
無奈之下,蘇鏡按照那紙片上的方法,將這碧血丹青煉化之後,丟進手鐲之中,卻不肯收入黃庭神玉。反正煉化的也不徹底,放在身上,抵擋一下針對靈魂的攻擊就好。六道神鑑妙用頗多,蘇鏡也怕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變化,傷了自己不想傷的人。
幽冥道宮,在逍遙侯收徒的時候,還送了一分大禮,赤陽真火,表明了善意。這些事情,蘇鏡得記在心裡,沒必要給逍遙侯添堵。
不知不覺間,外面又下起了雪。蘇鏡回到自己修煉的靜室內,對着後院,巨大的窗外,玲瓏石上的水冒着熱氣流淌下來,在飛舞的白雪中,有種說不出的朦朧。
蘇鏡就這樣呆呆的對窗而坐,一個白天的時間,緩緩的流逝掉了。他發現,不管自己如何努力,對逍遙侯夫婦,都愛不起來。
或許,自己根本就不該做這樣的嘗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