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3.全隊大動員(我真沒特意斷章過)

各個收土豆的小組都在忙活着燒土豆吃。

因爲大傢伙沒吃早飯就來上工了。

正如社員們所說,種什麼、吃什麼,種了紅薯那收紅薯的時候便幹啃,種了土豆不能幹啃便烤着吃。

土豆收完後,緊接着生產隊還有一個解放土豆地的活動。

所謂的解放土豆地就是在收拾土豆時總免不了遺漏和丟失,這樣等傍晚下工後隊裡允許本隊社員們自由翻地撿拾,撿到的土豆歸爲己有。

不過天涯島的社員仔細、認真,一般不會挖生產隊的牆角,他們白天上工收土豆的時候會反覆多遍的查看地裡收穫,這樣到了下工後還能撿到的土豆就不多了。

這就跟找紅薯一樣。

社員們或許能找到一些殘留紅薯,但多數都是小東西,放在內地都是用來餵豬的,放在天涯島糧食少,這還是要收穫了回家當菜吃的。

土豆的道理亦然如此。

沒辦法,生產隊分到的土豆根本不夠吃,撿拾土豆也算是對家裡口糧蔬菜的一點補充。

這樣下工後社員們對去解放土豆田的積極性還是很高,傍晚王向紅一聲‘下工’,在農田上工的那些社員便揮舞着鐵鍬、鋤頭在地裡狠幹大幹特幹起來。

一時之間地裡是人頭攢動,鐵杴帶起塵土飛揚,王憶打眼看過去,場面還挺壯觀的。

順便給翻翻地了。

小土豆收拾出來真沒什麼好吃的,有些土豆還發青,這種是含有毒性的,但社員們纔不管呢,帶回去照樣吃。

王憶看的都挺心疼的,於是他對正在收拾土豆的這些社員說:“隊裡分了土豆以後,大家來門市部裡領點蘸料,我教大傢伙烤土豆,烤熟土豆蘸這個蘸料吃很好吃的。”

“我準備買點糖。”王東方興致勃勃的說,“我喜歡用土豆蘸糖吃,又香又甜,美味可口啊,哈哈。”

王向紅沒好氣的瞪了兒子一眼說:“你就吃的時候積極。”

王東方悻悻地說:“我分土豆的時候也積極呀。”

分土豆是生產隊的名場面了,跟分紅薯一樣。

今年的紅薯要做成烤紅薯賣了給生產隊創收攢錢分紅和發展工廠,因此分的少,土豆沒有用處,全部分掉。

人多力量大,二十五畝的土豆田,一天就給收拾完了,還順便種出了一壟一壟的蔬菜。

土豆用麻袋裝、用地磅過稱,稱重之後便擡到祠堂前。

現在的傍晚很短,太陽西斜,然後便落下海里了,只剩下清冷的夜空中升起的月亮和清晰的繁星。

家家戶戶來排隊分土豆,王向紅先宣佈了王憶的建議,讓社員們去門市部領蘸料,然後說:“來,組長和副組長都過來,開始覈對社員信息。”

社員們聽到通知可以用土豆蘸什麼蘸料,頓時高興的又是鼓掌又是歡呼。

他們都知道王老師提議的吃法肯定好吃。

人多口雜,場面混亂。

剛從縣裡回來的王東喜便對王向紅說:“隊長,咱們隊裡來領東西太亂了,要不然讓社員們給家裡弄個手章吧。”

手章便是私人刻章,

跟公家的公章相對應,手章是老百姓家裡所有。

王向紅說道:“就一個在名字後面劃對號,多簡單的事啊?還用特意開個手章?咱隊裡又不用跟其他隊一樣簽字。”

“簽字也不怕,咱現在都有知識了。”大膽得意洋洋的說道。

他上夜校上的很認真,而且總會找王憶去請教一句詩詞或者學一句外語,比如‘呀買碟’、‘一庫一庫’、‘思密達’之類的,然後回去就跟大兒子陰陽怪氣的示威。

現在他自認學到知識了、懂的也多了,所以說話的時候有底氣。

劉紅梅也說道:“沒必要,咱隊里社員老實正直,領過東西的就是領過,沒領過的就是沒領過,不會偷奸耍滑。”

“不像水花島那些滑頭,領東西不簽字或者不蓋章,他們就說自己沒領過還要再領一份。”

有老漢說道:“對,咱隊裡的手章沒啥用,從公社化、大集體開始,咱隊裡就是這樣領東西,沒有手章一樣過來了。”

王東喜解釋道:“手章的用途不光是當社員分到東西后,用自家的手章在賬本上蓋個章,證明把東西領走了。”

“它還可以代表社員們來排隊,你們看,每次社員們來領個東西就得提前排隊,浪費時間浪費勞動力對不對?”

“弄個手章到時候放地上,用手章就可以排隊了,手章在隊列的那個位置,到時候統一該領東西了隊長你在大喇叭裡廣播一聲,社員們過來就站在哪個位置,而其他時候該做飯做飯、該歇着歇着,多好。”

王向紅一聽覺得這話有道理。

王東喜進一步說道:“你們看,咱隊裡以前是不用手章,因爲以前咱一年到頭領的東西也不多。”

“現在又有分紅又不斷的領啥,頻率高了、次數多了,要是有個手章是不是會方便許多?”

王向紅說道:“行,這樣等我去公社找石德路打一套手章,一家分一個。”

王東喜說道:“對,還是有手章方便,咱隊裡不是馬上要建起磚窯廠嗎?有了磚窯廠以後還要領磚頭啥的,很多事能用到手章哩。”

提起這話題,便有社員問王向紅:“隊長,你一直說要建磚窯廠,這怎麼沒有消息了?”

王向紅說道:“承包申請書已經遞交給縣裡了,耐心的等等,等兩天,縣裡領導們開會討論通過後會給咱回話的,到時候咱們隊裡開個全體社員大會討論一下子,就開始建磚窯廠。”

“來,開始正式領土豆了,今年土豆產量行,這紅樹島的腐殖土沒白用,這傢伙肥料厲害,二十五畝土豆一共出了這是……”

他看向手裡的賬本,王憶說道:“出了十二萬六千五百五十斤!”

王向紅笑道:“十二萬六千五百五十斤,給學校發六千五百五十斤,剩下十二萬斤分給咱社員們,怎麼樣?”

社員們紛紛響應:“好!”

隊集體的糧食按照勞動力來進行分配,強勞力、輕勞力、弱勞力、半勞力有比例,家家戶戶算了帳,連夜領了土豆回家。

當天晚上全隊都在吃土豆。

蒸着吃、炒着吃、拌着吃,炒土豆絲的香氣在全島飄蕩,家家戶戶都有油了,捨得在這時候炒個菜。

26霜降,28號是重陽節。

重陽節適合登高望遠、思念家鄉的親人。

王憶每天都在山頂看的很遠,他現在就在家鄉的親人之間,所以對自己的生活非常滿意。

他有時候——比如睡覺睡得迷迷糊糊或者講課講到忘我的時候他會忘記自己的來處。

22年的生活好像距離他越來越遠了,他對82年越來越有歸屬感,現在在82年待的時間越來越長。

因爲他這個人的性格很敏感,內心缺乏安全感。

儘管他一直是在22年和82年之間暢行無阻,但他還是偶爾會擔心時空屋出什麼問題,導致他只能留在一個時空。

如果只能留下一個時空,他選擇82年!

這個心思他已經確定了。

所以他比較少的去22年了,只有進貨的時候纔過去一趟,很快的把貨物運送到時空屋,然後就重歸82年。

因爲對82年過於重視,他變得有些患得患失,總是擔心自己會無法再回到82年。

82年這邊好多事也步入正軌了,比如島嶼承包工作。

紅樹島和防空島的承包書都被批覆下來了,因爲防空島將承擔外島第一家建築工業工廠,縣裡還給予了照顧,島嶼的承包費用很低,一共是承包二十年,前五年的承包費只有一千塊。

相當於一個月花不到一百塊的錢便可以承包下一座島嶼來!

這真是友情價了。

紅樹島的承包費就很貴了,每年承包費是五萬五千元,不過縣政府現在對通貨膨脹還沒有遠見,或者說是理解不夠深刻。

畢竟差不多從64年、65年開始,一直到現在的八十年代初期,國家物價變動不大,因爲經濟發展過於緩慢導致通貨膨脹被控制的很好。

所以兩個島嶼的承包費都是定額的,而不是像22年的時候承包費在次年會有漲幅。

不過關於紅樹島的承包合同中有一項需要嚴格遵守的約定,生產隊承包島嶼後不準去砍伐紅樹林和捕殺遷徙的鳥羣。

倒不是縣裡現在就知道環境保護的重要性了,而是紅樹島在省裡掛了號,省裡有紅頭文件要求保護島嶼上的生態環境。

王向紅這邊跟縣裡做了彙報,他們就是想要島上的鳥糞和土壤——實際上他都不想承包紅樹島了。

一年五萬五!

這價錢對他來說太高了。

他承包島嶼就是爲了保障農田肥料供應,結果這一年承包費是五萬五?

五萬五能買多少糧食?

五萬五能買多少肥料?

所以縣裡通知他去開會他得知這承包費後當場就傻眼了。

主要是老隊長長期呆在島上不了解行情,五萬五承包一座島嶼已經是友情價了。

雖然葉長安總是表現的很大公無私,但實際上他暗地裡給天涯島使了不少力氣。

王憶倒是覺得這價格不高。

紅樹島面積堪比天涯島,那上面可全是千百年來累積下的鳥糞、泥土、落葉這些東西,哪怕只是當肥料來用,一年五萬五賺不回來可一萬五是能賺回來的。

而紅樹島的價值不是島上能做肥料的腐殖土,是岸邊肥沃的海域,爲什麼紅樹島上停留的鳥多?

原因有多樣,其中一個是周圍有食物,魚多蝦多海貝海螺多!

鳥糞落入海水中肥化了周邊一帶的海水,養活了衆多的水藻和魚蝦。

所以縣裡看他們承包紅樹島還以爲他們是要圍繞紅樹島四周搞養殖呢。

承包下兩座島嶼,縣裡把購買磚窯廠所需機器的消息也送回來了,就跟王憶找林長城打聽的一樣。

魏崇山這人言而有信,回去後就幫他們聯繫了磚窯廠所需要的機器,聯繫了兩條生產線的量,年產磚頭可以達到兩百萬塊!

但機器短時間內怕是下不來。

用秋渭水回家時候問葉長安得到的答案來說就是:“已經找過關係了,可現在擠壓的機器太多,你們隊裡的機器過年之前能給送過來就算快的了。”

王憶覺得這時間段也行,反正把島嶼給租賃下來了,先購買磚頭、水泥開始搭建磚窯廠的廠房就是。

這活需要建築隊,可外島哪有會搭建磚窯廠的建築隊?

於是怎麼開工建廠又成了一個問題!

建磚窯廠跟組織點心隊、服裝隊不一樣,這是生產隊的大事,是需要全隊參與的大型工作。

30號禮拜六,王向紅特意組織了一場全體社員大會來討論開建磚窯廠的工作。

除了加班加點生產比賽用運動服服裝隊員工,其他社員全到場了。

明天就是公社的排球比賽了,運動服已經做完了,現在是查漏補缺進行收尾,王憶把燙畫機帶過來了,從今晚開始給運動服現壓字跡。

會場上王向紅把建廠思路說了說,也把在外島建起工廠的困難着重介紹出來,結果說的社員們紛紛退縮:

“要不然還是別幹了,這也缺、那也需,咱們能建起廠子嗎?”

“就是,建廠子那是國家才能辦的事,需要動用國家力量才行,咱一個小生產隊能辦得了?辦不了呀!”

“唉,現在一塊磚還沒有出來呢,結果就有這麼多的困難了,算了吧,建廠需要的錢太多了,有這錢咱買磚頭來加固一下房子不就挺好?”

嘈嘈雜雜的聲音響起來,畏難情緒開始在會場上傳播。

王向紅拿起話筒呵斥道:“別嚷嚷、都別嚷嚷,看看你們現在像什麼樣子?有點困難就要退縮啦?”

“社隊企業搞餐廳、搞磚窯廠都是咱們社員代表和黨員開會決定的,餐廳搞起來了,建廠的島嶼也租下來了,然後你們想要打退堂鼓?”

“不像話!”

他在羣衆之中有威信,讓他一呵斥,社員們紛紛縮脖子,不敢再回嘴提意見。

但別人怕王向紅,壽星爺可不怕。

他站起來說道:“祖宗有話說的好,有志不在年高、有理不在聲高。”

“你王隊長召集全體社員開會是討論建廠的工作,你說的是‘討論’,可現在大家發表意見進行討論了,你又批評人,這像話嗎?”

王向紅啞口無言。

這種場合就是怕有人帶頭,一旦有人帶頭其他人立馬開衝。

所以有外國人說中國人是一羣羊,吃苦耐勞,容易滿足,單獨的時候很老實甚至很擔心,可一旦有了頭羊帶領,那羊羣敢衝狼羣。

壽星爺這邊率先開炮,其他社員便紛紛開口了:

“隊長,主要是辦磚廠跟別的不一樣,這傢伙得多少錢呀?咱有那麼多錢嗎?”

“不是錢的事,是能不能幹起來的事,自從咱隊裡日子過好了,外對人都眼紅,都等着咱隊裡摔倒摔個大跟頭哩。”

“主要是咱們社隊企業已經乾的很好了,大衆餐廳的買賣也紅火,是不是?現在日子過好了,咱可不敢折騰呀!”

“我聽人說,咱外島不適合幹工廠,以前幹糖廠不就倒閉了嗎?咱外島生產磚頭不如去內地買磚頭,內地磚頭便宜咱外島的貴呀!”

聲音嘈雜的響起,先是老人們語重心長,然後勞力們苦口婆心,最終連孩子們也嚷嚷起來。

他們都對當前生活感到滿足。

有平價糧食吃,這糧食都不用打磨,可以直接用隊裡的機器打磨,隔三差五買上十斤二十斤的玉米或者麥子就能打磨成麪粉。

買初始糧要比買成品糧更合算,畢竟買了成品糧回來還要自己打磨、自己收拾呢。

這樣便有人拿這件事來說事了:“隊長,你看咱隊裡有磨面機,所以咱買初始糧然後能變成成品糧。”

“我算過了,咱吃上成品糧比城裡人買的商品糧還要便宜呢,他們一斤麪粉要兩毛五,咱們是兩毛——甚至不到兩毛,一毛七買一斤麥子,打磨出來的麪粉是合兩毛,但還有麩子呢?”

王向紅聽的不耐煩,說道:“咱們這裡討論工業呢,你怎麼又說起農業來了?”

“咱們討論的是磚頭,你這說起了糧食。真是了,我們說城門樓子你說胯骨軸子!”

這社員訕笑道:“不是呀,隊長我是說咱現在日子過的好了,吃得飽穿的暖,對不對?咱竟然吃的細糧比城裡人都要便宜,這以前可不敢想呀!”

“要滿足!”

旁邊有婦女說道:“咱不光能吃上便宜糧食,還吃的是新鮮糧食,隔三差五買一次糧食就行,一點都吃不上舊糧、陳糧。”

“對,不光是能吃上糧食,隔三差五去門市部還能割一斤肉呢,以前別說肉了,誰家裡捨得吃雞蛋?現在我家裡一天都能勻上個雞蛋給爺們補補力氣。”

“是該滿足了,這日子夠好了,有吃有喝還不行?我聽說王老師還要給島上打一口水井,咱要是再有一口新水井,那日子就更好了。”

“這口水井是給蔬菜用的,前兩天種蔬菜的時候有點缺水了,這蔬菜吃水太厲害……”

會場秩序又要亂,王向紅習慣性的要拍桌子。

王憶拍拍他的手臂示意他冷靜,接過話筒說道:“那個同志們都安靜一下,我來說幾句。”

他現在威信已經不亞於王向紅了,這一說話,社員們紛紛閉嘴坐下。

王憶的目光徐徐從社員們身上掃過,說道:“好日子必須要過!新房子必須要蓋!媳婦必須要娶!孩子必須要有!這就是生產隊以後發展路上的四個‘必須要’,一切工作都要圍繞這四個必須要開展!”

“你們自己看看,現在全縣各公社,從78年到今年,還有幾個生產隊沒有蓋過新房子?”

“現在碼頭的紅佈下有個箱子,你們拉開紅布自己看看上面是什麼,那是市裡領導給咱們發的榮譽,咱們是先進生產隊、是小康模範村!”

“可要是咱隊裡連新房子都沒有,這叫什麼先進生產隊?叫什麼小康模範村?”

有些人家對此不在意,壽星爺最不在意,他們想要反駁王憶,王憶緊接着說:

“但咱隊裡蓋房子不是爲了讓外人看的,是爲了自己住,爲了以後給孩子住!”

“我知道你們能吃苦能受罪,這是美德,可是有條件享福就要享福,老祖宗說的好,‘有福不享,沒福一樣’嘛!”

“我一直跟我各地的大學同學說,我爲什麼要留在家鄉?因爲我要帶領家鄉的老少爺們過上好日子,讓老人能享福、讓孩子能唸書,我要是領着你們有尊嚴的去生活!”

“可我現在工作做的怎麼樣呢?”

“做的很好!”壽星爺大聲喊,其他人跟着喊,“對,王老師你做的好。”

“沒有王老師,咱隊裡困難成球了,我家窮的拉屎都要從裡面扒拉兩個玉米粒出來!”

王憶鄭重的說道:“不,我做的還遠遠不夠!”

“我還沒有做到,讓學生進入高大明亮、冬暖夏涼的教室去念書;我還沒有做到,讓老人住進乾淨乾燥的房子;我還沒有做到,讓教師們有辦公室辦公;我更沒有做到讓咱們準備結婚的青年有一套嶄新的婚房!”

“特別是咱們育紅班的學生——他們連教室都沒有,天氣好就來操場玩,熱的時候去屋子和樹下的樹蔭裡,天氣冷了就聚在一起擠暖和。”

“但凡天氣差一些他們就不能來上學了,這樣我這個當校長的當的心裡有愧!”

聽他把老青幼三代都挨個點了一遍,社員們沒話說了。

王憶接着說道:“大家對我現在的工作進展感到認可,我很高興,但我要做的事情還很多。”

“我現在做到了什麼?其實頂多是幫大傢伙解決個吃喝,可能是之前哪天燉個雞、今天用土豆豆角燉個排骨肉……”

聽到這裡社員們的頭一下子擡高了。

有人問道:“今天要用土豆豆角燉排骨吃嗎?”

王憶說道:“對,上午熬了大骨湯給學生泡餅子吃,剩下一些大骨湯今晚用來做土豆豆角燉排骨,新收的土豆、新殺的豬,我給全隊弄個燉菜吃,這是我們東北很有名的一道菜呢!”

行了。

社員們對他的任何決議都沒有意見了。

他們都在琢磨着怎麼吃晚飯。

王憶目的達到,但他還是把生產隊要執意建起磚窯廠的考慮說了說:“剛纔我聽見大牛哥說了,他去找人打聽過,咱外島不適合幹工廠更不適合燒磚頭,造價高、造不如買!”

“這事我比他、比你們都要清楚,他說的是事實!咱們跟內陸一些大磚窯廠比起來就是沒有成本優勢,人家村裡就有煤礦、有泥土,這怎麼比?”

“可沒辦法,咱們要給生產隊家家戶戶蓋新房,那就必須要自己有磚窯廠——因爲磚頭瓦片的需求量太大了!”

“大牛哥你有沒有打聽過現在公社還有大魚島、多寶島它們起的新房子是哪裡來的磚瓦?你們以爲是隨隨便便帶着錢就能去買嗎?買糧食買肉買布都要票,然後買磚瓦就不用票了?”

“想得美喲!”

他進一步介紹道:“他們只是一家一戶蓋房子,這樣需要的磚頭少瓦片少鋼筋木頭少,可以找領導去批條子、要票子,然後蓋起房子來。”

“領導們願意幫忙、願意給他們開綠燈,爲什麼?因爲他們是榜樣、是起到致富和勞動帶頭作用的榜樣!”

“咱們呢?全隊家家戶戶都要起新房,而且最好是起樓房,這樣如果咱們自己不能燒磚,咱們怎麼蓋房子?”

“再說了,你們看到的是磚窯廠只能生產磚頭,其實並非如此,它出產的是磚頭,但可以大量帶動周邊行業發展、將部分農業漁業勞動力轉爲工業勞動力,將咱們漁村轉變爲工業村!”

“事情是比較複雜的,我們生產隊要發展,引入工業是必須的!”

聽着他仔細的講解,社員們沒話說了,壽星爺那些老頭則早被繞暈了,他們更沒話說。

見此王憶便把話筒還給王向紅。

王向紅對他點點頭,滿意的倚在椅子靠背上說:“現在正式討論一下這個蓋磚窯廠的用工問題,這事是大事,需要全體社員羣策羣力。”

“咱們莊戶人家會種地會打漁,但可不會搞建築,所以你們都發動一下親朋好友,看看能不能聯繫一支建築隊。”

“咱們生產隊可以長期僱傭這個建築隊,先蓋廠子再給學校蓋校舍、給咱們社員蓋房子,他們的活少不了。”

大膽舉起手,站起來說道:“這事我問過,咱縣裡有建築隊,但他們蓋房子能行,蓋磚窯廠怕是差遠了。”

“所以我琢磨着咱們這樣弄,找幾個泥瓦匠過來,咱隊裡的壯勞力出一批工自己弄個建築隊,到時候咱們自己社員給自家蓋房子,肯定乾的又仔細又節省,是不是?”

王向紅說道:“這是個好主意,但是搞建築是需要技術的,這是技術活,咱們隊裡的社員能幹得了嗎?”

大膽挺起胸膛說道:“建築隊交給我來帶,我一定帶出一支能打硬仗、能打勝仗的好隊伍!”

他最近在夜校的學習頗有進步,這讓他自信心跟充血的雞兒一樣膨脹的厲害。

沒有我王祥臭——算了,還是用外號——沒有我大膽幹不成的事!

他還特意把昨天晚上剛跟王憶學過的一句極有逼格的話說出來,一手掐腰、一手揮舞:“正所謂,有志者事競成,破釜沉舟,百二秦關終屬楚;苦心人天不負,臥薪嚐膽,三千越甲可吞吳!”

“我不太懂幹建築,但我可以學,我有信心、有耐心,一定學出個樣子來!”

全隊社員譁然。

我草,剛纔這說的是什麼?

嘰裡咕嚕一句話很複雜他們沒有聽懂,但能感覺出這句話的殺氣騰騰。

這是隻唸了兩年學的大膽能說出的話?

難以置信了!

王狀元聽到後一個勁的眨巴眼。

不對勁,老爹最近不揍他了,好像改了另一條路子來壓制他,以前兩人是武鬥,現在成了文鬥,而且鬥爭烈度很大,而且他感覺老爹好像隱隱處於上風了。

這可不行,自己得更努力的去學習啊!

王向紅欣然的笑道:“好,大膽你有這個志向、這個鬥志是好的,那你今晚點人,組他一個建築隊!”

後面會議氛圍變得熱烈而友好,全隊共建磚窯廠的決議被通過,並且開始羣策羣力、各自付出貢獻。

會議結束,王憶招呼漏勺等人去收拾土豆和醃製排骨準備做一頓大餐來招呼社員們。

這頓飯有兩個意義,第一是慶祝土豆豐收;第二是給磚窯廠的建設工作拉開帷幕。

社員們各自散開,王東喜跟王向紅擡桌子回辦公室。

路上他幾次欲言又止。

王向紅問道:“怎麼了?想說什麼你就說,犯錯誤了?怕我批評你?”

王東喜弱弱的說:“我沒犯錯誤,隊長我發現你最近老犯錯誤,老是容易生氣,你以前總教我說不能粗暴工作,但你現在工作有點粗暴呀!”

“你看今天,你老是發火,而王老師卻擺事實講道理,社員們現在都更信服他了!”

說完之後他又趕緊補充道:“隊長我這可是良藥苦口利於病、忠言逆耳利於行,你別衝我發火……”

王向紅哈哈大笑:“我衝你發什麼火?”

他頓了頓,看向社員們離去的背影,放下桌子叼起菸袋嘴吸了一口,然後說道:“這事我心裡一清二楚,你不用多尋思,你該忙你的就忙你的,我有數。”

王東喜想了想,又猶豫的說道:“隊長,我這話說的也不太對,王老師這人不好權不好勢,他並沒有打算搶班奪權,我剛纔那麼說有點像是在挑唆你跟王老師的關係……”

“行了,都說了你不用尋思。”王向紅笑道,“這一切都在我的計劃中。”

他進一步說道:“你什麼都不用擔心,我給你說一下我的想法你就明白了——一艘船正在海上航行,老船長把着船舵要是把船開的很穩,那船員們會支持一個新船長去把持船舵嗎?”

“只有老船長開船搖晃了、犯錯了,船員們纔會心甘情願去支持新船長、去打心眼裡接受新船長。”

王東喜頓時明白他的用意,一時之間有些驚訝:“隊長你現在就要……”

“行了,這事你不用管也不用尋思,隊裡的事我和王老師就管了。”王向紅磕了磕菸袋鍋又擡起桌子,“走,回去!晚上等着吃好菜,鮮土豆鮮豬排骨還有醃豆角,這燉出來的滋味肯定好!”

生產隊大竈裡頭滋味確實挺好的。

大竈裡醃的鹹菜多,其中便有酸豆角。

一把把的豆角從鹹水裡撈出來切成段,一條條的豬排剁成塊,還有三個姑娘在忙着收拾土豆,一派熱火朝天的景象。

漏勺對於即將開始的工廠建設工作頗爲期待。

他興致勃勃的說:“王老師,我在大竈走不開,但建設磚窯廠肯定也要獻出屬於我的力氣。”

“這樣我就給工人來做飯吧,以後工人的飯也是我們給包了!”

王憶說道:“那你們估計挺累吧?”

他也上手在做菜,主要準備燉菜的大料。

漏勺說道:“沒事,咱王家子孫沒有怕吃苦受累的,大不了早起一個鐘頭,做飯就是準備和收拾費勁,其實真做菜做飯很簡單的。”

王憶說道:“嗯,這樣吧,你這邊再招聘上兩個人吧,給大竈加兩個姑娘——算了,兩個不夠,再加四個。”

鍾欣欣說道:“等我姐不在排球隊當陪練了,回來加上我姐四個人夠用吧?”

排球隊需要運動員也需要陪練,鍾瑤瑤就去陪練了。

王憶笑了笑說道:“以後四個人不夠用的,你們親戚裡有沒有還沒找對象的好姑娘?帶咱們大竈來上班呀。”

鍾佳笑道:“你是想給隊裡解決四個婚姻大事吧。”

王憶說道:“要是能解決是最好的了,她們跟你們一樣,能有看上的小夥子就湊一對,沒有看上的咱隊裡可不會勉強。”

漏勺自信的說:“我們隊裡現在好吃好喝好穿,不缺糧食不缺錢,這樣還能缺媳婦?”

“等磚窯廠建起來了, 家家戶戶都是新房子,到時候更不缺媳婦了。”

“所以你們別以小人之心渡王老師之腹,王老師就是給你們親戚家閨女解決工作,沒別的心思!”

鍾家姐妹的妹妹鍾欣欣說道:“確實不缺吃不缺穿,特別是穿的,你們看到服裝隊做的比賽服沒有?真好看。”

漏勺說:“明天讓你姐穿給你看。”

鍾欣欣洗着土豆說道:“我姐不是運動員,我們生產隊可沒選我們當運動員,光是隊長還有文書他們家的閨女兒媳婦就湊夠人了。”

鍾佳心思縝密,聽了漏勺的話後詫異的看向他想要發問。

這時候王東陽和王東峰拎着還在滴血的排骨過來了:“王老師,這是現殺的豬排,全用了?”

王憶指着冰櫃說:“先放裡面吧,之前的凍豬排已經夠用了。”

他往外看看天色,又說道:“這菜是燉菜,燉的時間越長越出好味道,來,我開始先把排骨給燉上吧!”

竈臺裡頭柴火很旺盛。

很快,大竈裡開始熱乎起來,肉香開始濃郁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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