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道人手中这赤铜飞砂撒了出来,顷刻间就化作无数细碎尘屑漫天洒落而下。
这赤铜飞砂出去了不多时就四散开来,不拘上下左右皆是随风而飘,须臾已是扩至到了百丈开外。
只是还未到得张衍身前,他一挑眉,目光往后一扫,似是已经有所察觉。
就算这沙砾细小,在他眼中却也是看得清清楚楚,并无一丝遗漏。
感到此物来者不善,张衍又抬头看了看上方袭来的那大团如火黑云,心中却并没有硬拼的意思。
他虽是练得一身坚躯,却也不想行那莽夫之事,就在这飞砂火云袭来之前,他就将真行诀使出,暗中留了一个假身在原地,真身则匿去了身影,去往别处。
不过他这假身乃自身一滴精血炼化出来,是以显现而出的仍是他原先的面貌。好在现在周围俱是玄黄大手崩散时形成的黄云浓雾,是以包定衡等人三人看得并不真切。
且此刻这里除了张衍之外,又无第二个人在场,是以骗过这这三人并不是难事。
就在他脱身而去后,只是几息时间,那黑云与飞砂便撞在了一处,似是阴阳雷云相撞,发出了轰轰隆隆的响动,风雷霹雳之音,声势极为骇人。
已是远远避开的张衍也是心中诧异,以他胸中所学,竟也是看不出这火云飞砂究竟是什么东西。
砂云前后交攻之下,当中那个假身怎生经受的住,霎时被卷入了其中,先是被那如墨火云一灼,就被烧得骨肉分离,再被那赤铜色的飞砂一磨,顷刻间便被搅得稀烂,不出片刻,已是荡然无存。
只是杀得这般轻松容易,却叫包定衡与高道人难以置信,都是皱起了眉头。
他们先前见张衍如此凶横霸道,岂会在此时一点反抗挣扎也无?这其中分明有古怪!
便是连方阖也不敢相信,瞪大了眼睛道:“莫非已是杀了这个小辈不成?”
此时张衍不去管他们作何想,他已是隐匿了身形悄悄飞遁至战圈之外,先是观察了片刻,见三人所站之处与先前并无两样,心中一动,脑海中突然有一个主意冒了上来,他冷冷一笑,先是掐了一个法诀,待布置完成后,便一拂袍袖,往高道人那处贴近。
先寻上这人也是有理由的。此人有劈雷印在手,这宝物威力实在不小,能够对张衍做一定牵制,显是这三人之中对他威胁最大的一个,且高道人此刻单独一人,身边并无同门照拂呼应,下手最为容易,自然是首先铲除的对象。
高道人尽管心中并为失去警惕之心,尤是暗自戒备,但他此刻大半心神都在前方浓云之中,却不知这时张衍已然欺到了他身后,因此丝毫未作提防。
张衍嘴角一撇,伸出两指向前一点,两只呼啸金锤飞出,分作一快一慢,自左右抄掠而去。
高道人忽觉后方劲风袭至,这时才察觉到了不对,忙把身子一侧,险之又险地躲过一只金锤。
可躲得过这一只,却不防还有一只金锤从另一处袭来,“轰”的一声便打在了他后背之上,顿时骨折肉裂,腑脏尽烂,口鼻之中向外狂喷鲜血,脚下遁光一散,就从云头上跌落下来。
张衍怕他不死,一个纵身跃上前去,伸手接了一只金锤入了掌心,顺势一锤落下,“啪”的一声,就将高道人头颅砸烂。
包定衡与方阖都把此景看在了眼中,两人俱是猛吃一惊,心头弥漫起一股深深惧意。
谁想到这李元霸非但未死,反而不知又用了什么手段到这高道人身边将其杀了。
包定衡自觉此时法宝皆出,手段用尽,可仍是无法将张衍置于死地,就算石公和那化形药芝俱被夺走,却也是不得不退了,便颤声出言道:“师弟,此人非是你我可敌,不如今日往别处去了,来日再报此仇不迟。”
方阖适才为了包定衡施展法宝,硬是挡了几次玄黄大手的猛攻,早已是精疲力竭,此刻退去正是求之不得,因此答道:“师兄所言极是,这李元霸着实厉害,手段诡异莫测,不若引了几位同道前来,再共剿此贼!”
两人拿定主意后,正要起身飞遁,只是他们还未起驾遁光,却觉脚下如同灌铅一般沉重,低头睁目一瞧,这才悚然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周遭已被团团黄雾裹住,竟已是举步维艰。
忽闻听闻前方有一声大笑传出,这四周黄雾忽而如波浪翻滚,倏尔之间收拢一团,攒聚一处,只见一只十丈大的浑黄巨手从下方探出,这两人这才惊觉,自己原来所站之处,却是正在那玄黄大手的手心之上,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这玄黄大手舒开五指,一个翻掌,如巨浪般朝着二人卷覆而下,眨眼便将这二人吞没,只闻两声短促的惨叫传出,云霭之上,便彻底没了声音。
张衍站定虚空,一抖肩膀,将玄黄大手收了,任由那两具破烂不堪的尸身落下。
只是他面上警惕之色未去,先是举目四顾,又起身驾清风去树林周围转了一圈,仔细查探了一遍后,他确定适才并未修道人来过附近,心中一定,这才折返回来。
他向来行事果决,但也不缺细心谨慎。
与包定衡这几人斗到现在,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是难以保证在争斗之时是否有其他修士恰巧路过。
是以他索性舍剑不用,只以玄黄擒龙大手和力道修士的手段对敌,为得就是以防万一,如此一来,便是被人暗中窥探了去,也绝不会联想到他真正的身份上。
回到原处之后,张衍目光扫过地上几具尸身,略一思索,一甩袍袖,将那“九摄伏魔简”祭了出来。
此物久未现身,这时得脱樊笼,发出一声欢悦啸鸣,简身震颤之际,天上隐有仙乐飘来,异香扑鼻,随后一声响,化作光华灿烂的一道银虹,绕着这片密林转了几转,便将此地死去修士的精血残魂全数吸了进来,待饱食之后,又发出一声清清长鸣,这才不情不愿地往张衍袖中落了进去。
张衍拿眼一扫,见地上此刻还余下几只袖囊,他不客气,上去顺手收了。
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此时天边微微发亮,已是到了寅时末刻,觉得此处也不宜久留,将身躯一拔,起身飞纵上天,在空中转了一圈,就寻了一处不起眼的山头飞去。
此刻与他相距不过百里之外,候三郎正小心翼翼跟随着前方一个绿衣少年缓步前行。
尽管身着候氏族中的“移形徊影宝衣”,能够隐去行走乃至飞遁时的任何行迹,但他却仍是一副小心谨慎的模样,不敢有丝毫差错。
这绿衣少年两眉青青,鼻若悬胆,唇若涂朱,算得上是一个翩翩美少年,但他脸颊上泛着不正常的惨绿色泽,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淡淡清香。
候三郎早再入山之前,他便已盯上了此人。
虽则在山上未曾寻得张衍行踪,但他不信这青寸山中此次有上好宝芝现世的消息一出,外出寻药的张衍会不来此处。
因此他找出了几个形迹可疑之人,几番查探下来,眼前这人却是最为可疑。
当时他装作无意撞了这人一下,又主动上前与此人攀谈了几句,只知道此人姓风,其余却是一无所知。
之后他又四下里打听了一遍,竟无一人知道此人的来历,那时他已有了推断,此人极为可能就是那张衍。
而现在一路尾随至今,他能够确定的是,这人眼前所显现的面貌,绝对不是本来面目!
不过在没有彻底确定此人身份之前,他尚不会贸然行事。
忽然,那青衣少年脚步一停,鼻子抽动了几下,脸上泛出欢喜之色,发出一声轻笑,疾步先前走去,身形竟是飞快无比,眨眼间便消失在林木深处。
候三郎忙也追了上去,只是他心中纳闷,此人为何不起身飞遁,就算在林中,掠地而飞也比两足行走来得迅快的多。
虽往林中去时,虽是因为茂叶枝深的缘故看不见那青衣少年的身影,不过循着那一缕淡淡的清香,他也不怕此人走脱了。
果然,前行数里之后,他又一次见了此人身影。
青衣少年站在一片空地之上,起脚踩了踩,嘿嘿一笑,自语道:“看你这次往哪里躲。”
他喝了声,突然一弯腰,手掌便往那土中一插,整个手腕便没入其中,他脸上露出玩味之色,随后缓缓将手掌拔出地表。
候三郎的双目蓦然睁大,这青衣少年手中竟然拿着一只手足俱全的,人形模样的灵芝!
此景实在太过匪夷所思,要知这一气芝有手有脚,察觉到危险之时会提前觅地躲避。
入这青寸山中虽有数千修士,可是侯三郎敢说,若是不得其法,便是给你三年时间,也是寻不到一株。
而这青衣少年竟然不借任何法宝奇物,便能凭空捉了这一气芝来,若是这个消息传了出去,定会引起一阵狂澜巨波。
“此人定然不是那张衍!”
候三郎又看了几眼,摸了摸袖中法宝,心中蠢蠢欲动,暗想是此刻上前将这一气芝夺了下来,还是再暗中观望一番,等弄清楚这少年虚实再动手呢?
就在他犹豫不绝之时,那青衣少年却突然回过头来,对着他咧嘴一笑,道:“你这小辈倒是好耐心,宝芝在前也不肯露出行迹,不过本座尚有要事要办,就不陪你玩下去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