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番来这青寸山中,潘清,潘阳二人很清楚会遇上不少同辈好手,因此提前做了不少准备,连护法阵旗也带出来了几幅。
在知晓这地下藏有灵物之后,唯恐有他人觊觎,二人便合力布了一套阵法,并在每个阵门之上都安置了禁制牌符。
大约用了半个时辰,他们方才将这六十三面阵旗布置完毕。
这大阵一成,登时就有一道霞光化烟而起,上盈百丈,下沉千尺,将这块地界守得如一团铁坨般。
此阵名为“七九连环阵”,能把方圆五里内的地气灵息拧在一处,聚合一起,便是有人前来攻打,若是没有瞬息间破阵毁禁的上好法宝,休想奈何得了他们。
可虽然布了阵势,潘清却吁了口气,道:“为何为兄心中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呢。”
潘阳心中也没来由的一阵烦躁,罕见地将声音提高了一点,略微显得有些嘶哑道:“兄长过滤了,我等拿了灵物之后只需速速离去,又有谁人会知晓此事?”
潘清诧异地看了自己二弟一眼,点头道:“或许是为兄多虑了吧。”
“等等,”潘阳毕竟谨慎,想了想,才道:“兄长说得还是有些道理的,还请兄长留在此地守阵,把那鲮鲤角的牌符予小弟,小弟我去寻那灵物。”
潘清是个没什么主见的人,自无不可道:“那便如此了。”
他将牌符交到潘阳手中,后者将心情略微平复,转身就往那脚下的泥穴中跃入。
潘清自往树梢上盘膝一坐,闭目调息起来。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潘清霍然抬首睁目,见有一团青云自天边而来,不过瞬息间便到了近前。
这青云之上,当先站着那名青衣少年,他目光如冷芒电闪,往下扫来,便是被大阵遮掩了去不少木灵精气,但在他眼中看来,却也仍是如同夜中烈阳般醒亮夺目。
他哼了一声,便往下冲去。
下方那“七九连环阵”感应有人来闯,就有成片霞光遮起。
见了此景,青衣少年脸上浮起一抹不屑之色,二话不说,就将顶上青云驱动,团团下落,哪知这灿霞中有点点云光化生,层层叠叠,如覆瓦密鳞,间中现出符箓云纹,任那青云来撞,却也是纹丝不动。
潘清原本见这青衣少年来得来势汹汹,心中也自警惕忐忑,此刻见也不过如此,不禁出言讥笑道:“哪里来的蠢物,以为我这七九连环阵是那么好破的么?”
青衣少年匆匆赶来此地,已是耽搁不少时间,心中急切,怕那躯壳被人夺去,是以出手匆忙,闻言不禁大怒,喝道:“无知小辈,以为此阵便能阻挡本座不成?”
他也是心中发狠,一甩手,从袖中抖出一物来。
此物往空中一现,只见其前后有眼,头尾皆尖,肚如鱼腹,上有道道黑白交织的井字凸鳞,被烈阳一照,激起了一道涟漪般的浮光,展了身形后,便摆头摇尾,往那护阵上啄了下去。
此宝名为“五灵白鲤梭”,乃是一件玄器,本为萧氏一族所有,因张衍在外海上以一己之力力敌百人,萧氏中人便怀疑他携有厉害法宝护身,因此宝将其借予候氏使用。
而此物到了候三郎手中后,又转献给了这青衣少年。
此宝乃五种灵物所炼,暗合阴阳轮转之道,专毁法宝禁阵,此刻往这守阵中一钻,便似全无遮挡般轻易钻了进去。
一如阵中之后,此宝那前后两眼历史发出怒涛呼啸之声,竟如漏斗沉沙,龙卷吸水一般,将此处地息灵气全数倒吸了过来。
这阵法失了灵气填灌,便如巨木断根,倦鸟失巢,只片刻间,那片霞光就黯淡了下去,青衣少年一声冷笑,一抖身躯,顶上青云又往下落,只闻一声巨响,枝叶纷落间,这大阵便应声而破。
潘清未想到这人如此厉害,心中一急,把取出一颗光洁饱满的玉珠,手一扬,就有一道如铜钟般的金光遮住全身。
青衣少年哪里肯与他在此纠缠,心中不耐烦,便驱动那“五灵白鲤梭”往下杀去,此宝只是往那金光上一啄,就透薄布般破了进去。
入了里圈,它兀自不肯罢休,又把头尾一摆,化作一道迅疾流光从潘清心头一穿而过。
潘清睁大双目,满面皆是不可置信之色,捂着胸口倒退了两步,看了看手中已碎成一把粉末的玉珠,大叫一声,便往后倒去。
青衣少年把手一召,那灵梭在空中依依不舍转了一圈,这才回到了他手中。
他对着潘清尸身冷哼一声,道:“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将袍袖一甩,化一道碧光往那泥穴飞去。
而此刻另一处地穴中,张衍正驱动玄黄大手,开山辟道,挖坑掘地,他一路向下,倒是顺利无比,途中并无任何阻隔。
约莫小半个时辰之后,前方却是现出一面光滑石壁,那浓郁的木灵之气几乎是迎面冲来,浸润肺腑。
张衍知晓自己找准了地方,心中不由振奋,当即大喝一声,奋身往前一撞,只闻“轰隆”一声响,便撞开的一个窟窿,一下就冲入了一处洞府之内。
他一抬头,见这洞府有百丈长宽,看上去像是一整块被掏空的岩石,内中水汽隐隐,似冰雾玉珠,雨露挥洒,正中间有一株成人臂长的药芝立在室中,只见其冠如伞盖,芝身却如美人身躯般曲线玲珑,婀娜多姿,乍一眼看去,直似一妙龄女子俏撑罗伞,在这雾气出隐现朦胧娇态。
张衍看几眼,赞叹道:“好一株美人芝!”
一气芝又有美人芝之称,可图鉴上却并非如此模样,他初时还不解其意,此刻一观,看来唯有这芝祖躯壳,方才当得此称!
他目光往四下一扫,发现此地除了这株芝祖躯壳外,居然还有十余株上等药芝,正攀附在几根粗大根须之上,在这洞穴中散发出清水一般寒冽气息。
他目光跟去,见洞顶之上有不少孔洞,有数十根大树根须从孔洞中下来,这些药芝便是从由此吸附精气。
有这间隐蔽石府遮护,此地下距地面又足有千丈之遥,这些药芝便心安理得在此处修炼,不虞被人捕去,如今长得蠢笨不堪,手脚缩如小趾,早已失了逃遁之能。
就在这时,张衍神色一动,就在石府灵一面,有一个一人高的豁口,一条幽深坑道不知通向哪里,想来是那异兽开掘出来的通路,以他的耳力,已能听得有隆隆之音传来,似是有人在其中拼杀争斗。
张衍微微一笑,把大袖一卷,毫不客气的将那些上等药芝全数收入了囊中,随后上前将芝祖环抱而起,一纵身,就沿着来时之路往上飞遁而走。
这芝祖如今只是一具躯壳,是以离地不得超过一个时辰,否则定然坏死,因此他不敢耽搁,只想着快些离开此地。
他才刚刚离去,只见青气一闪,那青衣少年带着一身血迹从对面那豁口中冲了进来。
他眼中厉芒闪动,左右一顾,却发觉这洞府中早已是空空如也,不远处破开一个窟窿,显见有人捷足先登。顿时怒发如狂,大喊一声,起身纵光疾追而来。
张衍往地下去时虽慢,但上得地面却是极快,未多时便重见天日,他听到身后有动静传来,脸上一哂,扭腰转身,回头就是一拳轰出。
那青衣少年并不晓得对面就是张延,只当此地无人是他对手,此刻见了一股爆裂劲风如山岳般压来,一只拳头在眼前越放越大,却是大惊失色,匆忙之下大喊了一声,从口鼻中喷出一缕青气挡在前方。
轰隆一声,这山中传出一道如开山裂地般的震响,青衣少年竟被这一拳生生打回去了地底,口中连连喷出鲜血,只觉浑身上下不知道断了多少根骨头,幸而这只是具暂借的肉身,虽觉疼痛难忍,但却也不能一下要了他的性命。
只是他心中气怒难平,口中嘶喊道:“李元霸,你敢抢本座之物,本座誓与你不死不休!”
张衍一拳收回,那如针刺一般的感觉再度侵入肉身之中,要往经脉窍穴中渗透进去,他一扬眉,只把玄功运转,就将这缕异气抵住。
他听了那青衣少年的声音传来,两眼一眯,有心此刻杀了这人,了结了这个麻烦,但随后在心中估量了一下,却放弃了这个想法。
这青衣少年手段不少,底细至今也没有看穿,若是自己真正与此人斗起来,恐怕不是短时间内能分出胜负的。
而此刻他芝祖在手,更是不便在此久留,因此大声道:“今日在下无暇奉陪,道友好自为之吧,来日再会了。”
言罢,他一声长笑,拂袖而走,一缕清风过处,已是上了云天。
眼下他倒是不便去寻石公,因此索性择了一处方向飞遁而去。
行了上千里后,忽觉体内一处窍穴突的一跳,他先是一怔,随后却是一喜,当下顾不得其他,一振身形,往西南方向直直冲去了百里,寻了一处溪流下一落,霎时沉入河床底部,垂肩趺坐,心神内守,就将玄功法诀运起。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