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衍摆脱了洛清羽后,继续向前,可行进不远,前方却又见得一人,阻住去路。
此人相貌奇异,目生四瞳,鼻直口方,头戴一顶混元冠,两袖宽大,脚踏一团翻滚飘摇的浓云,脸容之上神情寡淡,正是十大弟子之一的庄不凡。
看见此人,张衍双眉一扬,并不觉得意外,洛清羽能寻借口出面与他交手,那么庄不凡来此,也就毫不稀奇了,他哂笑道:“庄师兄也来要称量于我么?”
庄不凡冷声言道:“不想张师弟你能过了洛师弟那一关,也算你本事了得,不必多言,你若能从我神通大法之下过去,我转头就走,将来浮游天宫也由得你去。”
他话音一落,不待张衍回答,就把右袖一舒,自那袖口之飞出一道黄气,出来之后,倏忽一散,霎时尘沙大起,风云变色,滚滚黄烟漫卷上来。
张衍反应也快,不待那黄烟过来,飞剑便化光飞出,护住身形,就要飞遁出去。
然而方至云中,却发现那浊烟竟似笼住了一片天地,根本冲不出去。
庄不凡把袖一个摇晃,那黄烟冲奔下来,甫一及体,张衍就觉一股无法抗拒之力把自己拿住,随即一阵头重脚轻,颠倒过来,便身不由主往那袖中投去。
眼见得就要被圈入那袖中,他也不肯坐以待毙,忙把起诀施展,抖手一甩,只闻霹雳声响,似旱天惊雷,一道紫霄神雷裂空而出,悍然落在那浓云黄烟之上。
此神通果有无俦之威,一个击撞,便将这其轰然震散。
但庄不凡似是早已料到,冷笑一声,立时撤了右袖,再把左袖一展,那大袖迎风一抖,似一滴浓墨化入水中,丝缕不断,向外翻腾,越展越巨,眨眼间扩出去数里之地,似乌云黑幕,遮天蔽日而来。
这大罗天袖,练到极处时,能摄九山,拿四海,搬星挪月,先前那一击只为牵制张衍,使其不能顺利脱身,这回方是真正出手。
只见其笼将下来,立时阻绝上下四方去路,令张衍避无可避,须臾便裹入了圈中。
张衍见状,连发数道紫霄神雷,想要将其震开,可尽管轰雷阵阵,鸣声不绝,但却如石沉大海,不起浪花,不过须臾功夫,整个人被那铺天盖地的浊气卷起,没入袖中不见。
庄不凡面无表情,把袖一收一拂,单手往背后一负,踏起云头,往天际中去。
张衍虽被装入袖中,但神智仍是清醒。他睁目四顾,只见自己陷入了一片浑噩天地之中,有无数翻滚黄浊之气将他捆缚如茧,浑身法力也似是被拘拿摄住,运转之下,只觉艰涩沉滞,难以提驭,若是他人陷入此境,怕是早已无计可施了,然而张衍练就不少神通奇术,绝不至无法可想。
他冷然一笑,双目之中暴起一抹精芒,玄功一运,便自他身后冲出一道青蒙蒙的光华来,这一道光华抵住那黄烟,就自内绽放出无穷生发之力,这股力似春来万物复苏,萌动勃发,将那黄烟一点一点向外挤开,到那堪堪将破之时,他舌绽春雷,大喝一声,猛然向外一撑,只闻轰隆一声大响,竟是震破烟气,脱身而出。
庄不凡收了张衍,正飞渡重云,往门中而去,忽然手臂一震,猝不及防下,顿时在云上一个踉跄,抬袖一看,竟是破开了一个大口子,不禁露神色一变,抬首一看,只见张衍站在百丈之外,对他遥遥拱手,扬声道:“庄师兄,多谢你送我一程,告辞!”
言毕,他把剑芒一起,携了魏氏母子飞去,瞬息之间,便消逝天边。
庄不凡冷着脸望他远走不见,也是无可奈何,闷闷哼了一声,脚下一踏,转身离去。
张衍此番回转,再也无人阻拦,剑光腾霄,疾飞如电,顺利到得昭幽天池。
到得洞府之前,他散了身上遁光,先命魏子宏服下两粒药丸,用以抵御昭幽天池府中寒气,待他们化开药力之后,便袍袖一卷,把二人带至主府之中。
入了十二重宫阙之后,张衍在玉榻之上坐定,把魏子宏唤至身前,又递出一瓶丹药,道:“你母瘫卧在床有年,此瓶丹药,命为续气散,能贯通气血,舒经活脉,去污化浊,你记着每日早晚给你母服上一枚,百日之后,便能走动,与那常人无异了。”
魏子宏惊喜万分,感激涕零地跪伏在地,言道:“老师大恩,弟子万死难报。”
他人不知魏子宏亲母瘫病何来,张衍却很是清楚,魏氏应是被其额上三目神光所伤,方才如此,不过有他丹药调理,护身保命,日后当可无虞,他又关照道:“为师先传你一道法诀,你记下之后,好生回去修行吧。”
魏子宏跪下叩首,连声称是。
张衍屈指一弹,发了一道符箓出去,不过片刻,刘雁依便到得殿上,揖礼道:“恩师相召弟子,不知何事吩咐?”
张衍指着刘雁依,对魏子宏言道:“此是你大师姐,你修行上若有不明之处,可求教于她。”
魏子宏连忙对刘雁依规规矩矩行了一礼,大声道:“子宏见过大师姐。”
刘雁依将他一搀,柔声道:“师弟请起,在你之上,共有五位师姐妹,我便唤你一声六师弟了,能拜在恩师门下,那是你的福气,日后要好好修行,不要辜负了恩师一番期许。”
魏子宏初入门中,面对大师姐,唯有诺诺称是。
刘雁依见他拘谨,微笑一下,便也不再多言。
张衍点了点头,如今门下弟子只得几名,为数不多,他若得闲暇,还会出言指点几句,但随着日后修为逐渐高深,弟子定也不会少了,他不会再事必躬亲,似传授入门心法这等事,只会让门中修为高深的弟子代劳。
而且如今他为下院掌院,如是遇上那合适的,收作记名弟子之后,送去下院修行即可,若是当真出色,定会从中脱颖而出,那时再传授真法不迟。
不过魏子宏却是个例外,此子将来是要接掌瑶阴派道统之人,是以无需按照此路子来,待得将来开脉之后,张衍便会带得其去见掌门真人,接了传承五宝过来,随后方能再行安排具体修行事宜。
张衍又交代了一番,便命商裳过来,带魏子宏母子二人离去,安排歇息之地。
他把刘雁依单独留下,道:“五年后门中大比,为师不欲前往,若是霍师兄遣人来问,你便说我闭关参悟玄功即可,为师此番闭关,用时长久,你等需谨守门户,不可随意外出,雁依你身为大弟子,府内一切事宜便由你主持,如是遇上拿不定主意的,可与罗娘子商议,必要之时,还可请卢真人出手相助。”
刘雁依肃容道:“是,徒儿记下了。”
张衍嘱咐完后,便命她退下,随后提笔而起,写了三封飞书,分别发向守名宫,丹鼎院及那苍梧山下院。
如今下院之事,有他新立规矩在前,又有三名执事代为执掌,应是无虑,而此次闭关,他自忖所费时日不短,因此彭真人和周崇举那处却需提前交代一声。
几件事情处理完后,他寻思还有什么遗漏,念头一转,却自深心之中浮起一事来,不由摇了摇头,暗道:“差点将此事忘了,却需关照一声。”
当日他开脉之时,虽是得了贝珠之助,但为了遮掩,曾托一名韩氏小宗门下,假意借那玉液华池一用。
他当年曾承诺过,以两甲子为期,若是其门中有出色弟子,可引入自家门下修行。
今日又收得一名徒儿,他也顺带想起了此事。
不过他这次闭关若是一切顺遂,便又需去浮游天宫修行,怕无暇顾及此事,若是此韩氏弟子找上门来,倒也不能失了信诺。
因此思索了一番,又写了一封书信,发往卢媚娘处。
今朝为多事之秋,他尽量不令门下弟子外出行走,而此女为元婴真人,便是出府,也无甚大碍,此事交给她去办,当可放心。
书信发出之后,他默坐片刻,调了调心气,起身往小壶镜中去。
踏步入得这方天地之后,他飞身一纵,至那竹楼之中坐下,抬手一挥,飞出两只玉瓶来,一左一右摆在榻前,正是刘雁依寻来的那金,火二气。
张衍目注片刻,手一指,那盛放庚辛金精气的玉瓶一颤,启开瓶塞,那一道犀利金气本是蜷缩在内,陡然失了镇压,哪里待得住,一道光气笔直冲起,似要贯破竹楼而去。
他不慌不忙,张嘴一吐,登时就有一道皑皑如雪的烟气飞出,将那金气裹住,凭其如何挣扎,也脱不出去,他稍作引动,吸了其中一缕入得腹中。
随后他伸手一点,那丹煞向下一压,就把余下精气镇压入瓶,手腕一番,瓶塞一跃,又重新封好,那玉瓶连连晃了几晃,这才不动。
这五行精气之中,金气锋锐,火气躁烈,这二气最是难以驯服,尤其是这金气,不易束缚,炼化过程之中,一个不慎,便会飞去无踪。
索性张衍已练成三种真光,不是生手,早已驾轻就熟,顺顺当当将这缕金气降伏。
接下来,只需按部就班,照那法诀炼化精气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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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