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石一外角落之中,不时有雷霆爆响,水浪涛声传出,约莫五里方圆之内,数千魔头在半空中飞舞呼啸,时不时有剑光碧气穿梭其中,几乎看不见其中斗法修士的影踪。
风海洋与玄门数名弟子已是鏖战了近半个时辰,因有挪移之术与黄泉遁法相助,他一人便压住了此间所有玄门弟子。
可虽是如此,眼下战局却已然陷入胶着之中,任何一方想要在短时间胜出,看上都无有那么简单。
南华派聂圭虽是得他兄长舍命相救,得以逃出生天,但却仍是为风海洋重创,几乎失去了斗法之能。
他若是有符诏在手,或还可设法退出星石,可此物已为风海洋夺去,因而只得滞留此间。
同为玄门同道,杨氏夫妇,童映渊师兄弟倒也无法置对其置之不理,只能倾力将其回护下来。风海洋此举显是有意为之,使得他们不得不分出一人来照应。
这时忽闻震天大音,三圈紫光轮番在青碧之中爆开,余波如同涟漪扩去,凡是挨近魔头皆被震散,无有例外。
杨璧看着天光毫无阻碍地照下,赞叹道:“童真人好手段,夫人,随我一齐出手,再破他一次,看他有多少法力可用。”
朱欣脆生生应了一声,夫妻二人把剑盘一转,冲起一对如瀑剑光,似两道飞天匹练,撕裂虚空,一连斩杀破数百只魔头之后,方才稍减去势,只是天空才见澄澈,那下方汹涌劫水一荡又是千百魔头自里凶狠窜出,似是无法杀尽一般。
见得情形,杨璧夫妇微感无力只得把身回转,起剑光再度斩去。
童映渊趁此机会赶忙把手一招,将尚在天中的三枚紫阳籽收了回来,抓入手心之后,心神一定。
他自入得战圈后一时风头无两,三枚宝籽一经打出,必是将满布虚空的魔头散去大片。
只是此物并非是法宝,非但不能防身御敌,运用之时还需耗损大量法力,是以每回出手他都是慎之又慎。
风海洋似也看出他的弱处,斗法之时,倒有七成以上的攻势落在他的身上,好似要将他先行除去一般。
童映渊也是应付的手忙脚乱,若不是杨氏夫妇在旁,恐也是难以从容出手。
他抬头看了看,见此刻风海洋已是被牵制住了,便对侧后一名肥胖修士言道:“段师弟,你替我护法,为兄先行调息片刻。”
太昊派此来另一名弟子名为段辽,此人驾有一架宽敞云筏,正是负责照拂聂圭之人,此刻见童映渊对自己说话,立时满脸堆笑,拱手道:“小弟遵命。”
他把手一点,顶上罡云之中飞出一张色蕉巨叶,舒阔如扇,垂荫遮日,宽大无比,便是与童映渊脚下那庞如山岳的青玉葫芦比较,也是相差仿佛,看上去足可遮护千多人。
童映渊也不敢坐下,只是站着稍稍运转了几遍功法,七八个呼吸之后,便就中断。
也不知何故,现下风海洋攻势愈发狂猛,如是无他在旁支援,杨氏夫妇同样也抵挡不住。
仔细观察了一番,童映渊将三枚紫阳籽扣在掌中,并不发出,而是将的“碧华雷木剑”运起,喝了一声,起手一指,就化作千百道森森木剑,齐往天碧中射去,将路途之上的魔头纷纷穿透。
风海洋见其来势浩大,未曾托大,冷静掀起滔滔劫水抵挡。
杨氏夫妇立刻收剑退去,化光一道,冲入那芭蕉叶之下,这才松了一口气。
斗法到了此刻,他们也是颇感吃力,不见得比童映渊轻松多少。
杨壁摇摇头,道:“风海洋这是做什么?要与我等拼命么?”
方才在空中时,虽只片刻,但风海洋各种手段层出不穷,连他也是险些接不下来。
朱欣也是心有余悸,道:“那魔头好生古怪,若不是夫君出手及时,怕妾身已是被其伤了。”
想到之前被杀几人的下场,她也是脸色微微发白。
童映渊看了看二人,狠声言道:“杨真人,杨大人,且莫丧气,我等也无需与他拼杀,看此人能与我等缠斗多久,我玄门同道此刻应是尽入这方星石之内,魔宗贼子不过区区六人,且看谁人拖得过谁。”
杨璧也并不希望与风海洋搏命,闻此言立时赞同道:“童道兄言之有理。”
这时段辽突然叫苦起来,道:“师兄,两位道友,小弟这宝贝快支撑不住了。”
三人回头一看,神情都是微变,这芭蕉叶原本有万丝青芒在外,光华喷出足有五丈之远,可就在他们说话之间,在那些魔头不停围攻之下,已是渐渐被消磨而去,只剩下不足一丈了。
童映渊瞧了段辽一眼,见他脸上现出无比肉疼之色,哂然道:“师弟,你且放心,师兄我不会占你的便宜,回去赔你就是了。”说罢,驭动脚下青玉葫芦,直往天穹攀升。
段辽暗自嘀咕一声,道:“你倒是会开口说便宜话,把紫阳籽给我一粒来使,岂不是轻松许多?”
他说话时声音低微,又模糊不清,杨氏夫妇也不知他说了些什么,对他道了声谢后,便自驾剑光飞起,自芭蕉叶底下穿出,亦是冲入天际之中。
三人到了天顶上,却见风海洋负手立在高处,目光很是深沉地看来,语声平静,言道:“诸位,当是分出胜负的时候了。”
说完之后,他笑了一笑,忽然身化一缕黄烟飞起,袅袅入云,倏尔间不见了踪影。
童映渊冷笑一声,他先前已多次见得风海洋几次施展这等道术,并不惊异,正准备以碧华雷木剑破除此法,此时忽然自旁侧出来一只魔头,居然往他胳膊上咬来。
便有护身宝光罩体,童映渊也不敢任其咬中,马上闪身躲避。
天中烟雾一开,风海洋又自虚空之现身,他看着下方三人,起拳轻轻在胸前一扣,大喝一声,便自口中吐出一道三尺长短的白光。
杨氏夫妇只是看了一眼,顿觉头晕目眩,身形摇摇欲坠,恍惚片刻才清醒过来,二人大惊,下意识祭起遁光,远远躲开。
他们离得远些还好,近处童映渊看在眼中,一时间却是手足酸软,动弹不得。
此为冥泉宗神通“散魄三消气”,修士见之则迷,若是修为低微之人,势必晕厥当场。
如修士神完气足之时,此气倒也不见得如何厉害,可若自身法力耗去许多,立时就要中招。
要破此术其实也是不难,只需在施术者张口呼声之时闭上双目,就能躲过,只是这数千年来,从未有玄门弟子见识过这一门神通,三人立时便吃了一个大亏。
风海洋径直自云中下来,霎时到了童映渊面前,看他一眼,把大袖一挥,顷刻间,就有一大团黑风乌烟飞出。
这气团缓缓驰动,先是正面遇上了那只青玉葫芦!此宝也是抵受不住,宝光符箓纷纷破裂,风烟卷过之后,灵性尽除,色泽化作灰白,扑扑簌簌化作粉末一截截落下。
童映渊面色陡然变得惨白,他浑身发冷,拼命挣扎,想要躲避过去,怎奈身体四肢却是不停使唤,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气团飞来,漫至身上,不过须臾,他肉身元灵皆是随风化去,整个人已是不复存在,只余一张金光灿灿的符诏还飘荡下来。
风海洋使出这门神通之时,自身也是露出了破绽,忽见两道剑光闪跃而至,将见他斩成了三段。
段辽在下方张大了嘴,愕然看着这一幕,片刻之后,他回过神来,忙纵起一遁光飞去,把拿符诏捉在手心,同时把手一招,将那三枚玉碧紫阳籽也拿了过来。
只是此物如要运使,非得祭炼一番,将童映渊打入其中的禁制抹去不可,匆忙之间却是无法做到。
此时忽闻大水之声,周围劫水纷纷抬起浪潮,朝着他处漫空涌来,似要将他一举淹没。
他骇然变色,暗叫道:“不好!”忙把芭蕉叶祭起,再如卷席一般,将自己密密实实的裹住,将冲来魔头挡在外侧。
杨璧在天中转了一圈,断然对身旁朱欣言言道:“夫人,走!”
朱欣一怔,不解道:“夫君这是何意?”
杨璧低声言道:“风海洋接连施神通,法力耗损不小我夫妻二人正可趁此机会走脱,待寻到玄门同道之后,再来他拼杀不迟。”
朱欣似有些难以接受,起纤手捂嘴道:“夫君怎可如此?那段道友与聂道友就这么弃之不顾么?”
杨璧嘲弄一笑,道:“段道友打得什么主意,莫非夫人看不出来?稍候他若走了,难道留我夫妇二人在此独挡风海洋不成?若是到了那一步,你我夫妇说不得也要如他一般了。”
朱欣得他提醒,立时明白了过来,她看了一眼那张芭蕉叶,默默点了点头,御起一道剑光,随杨璧一起飞去云中,须臾不见了踪影。
段辽躲在芭蕉叶中,见这法宝已然抵挡不了多久,便把那符诏拿起,嘴中念念有词,约莫十息之后,他只觉浑身法力全往那符诏之内涌去,顿时瘫软在云筏之上。
此刻他身躯之中的法力已是涓滴不剩,无有半点抵抗之力,看着那飘荡舞动符诏,心中狂吼道:“快快快快快啊……”
再过有片刻,那芭蕉叶已是率先抵受不住,扑哧裂开一条细缝,已有劫水往里浸入。
段辽心胆俱裂,就他自以为自己无有幸理的时候,那符诏之上忽然有一道金光攀起,将他与聂圭二人一起罩住,晃了一晃,便轻而易举地撞开外间魔头包围,化一道惊虹飞去,此光神速无伦,眨眼之间,便已遁出了这方星石,再穿过罡风,如流星飞坠,一头往极天之下的承源谷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