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蟒精转眼被天降惊虹所斩,安老和那壮汉都是愣住,再抬头一看,却见半空之中,有两名长得一模一样的白衣少女凭虚而立,罗带水袖,随风飘扬,这才恍然惊觉过来。
那名壮汉跪伏下来,毕恭毕敬道:“原来是两位仙师出手相助,在下肖同,代这里三千儿郎谢过救命之恩。”
汪采婷看他虽是态度恭敬,但神色之间却并无畏怯,显然不是第一次与修道之士打交道了,美目一转,轻笑道:“谢倒不必,我来此却要向你等打听一事,料理这条小蛇不过顺手为之。”
安老走上船头,不着痕迹地把肖恩挡在身后,沉声道:“不敢,仙师有话尽管发问,小老儿自是知无不言。”
他们肖族之中亦有不少弟子拜入了仙门,平时往来也是频繁,但多是乘法器往来,能这般御空飞遁的却是一个也未见过,猜出两女法力极高,因此很是小心。
汪采婷道:“不知此处是何地界?”
安老神情之中闪过一丝诧异,可回答也是不慢,立刻言道:“回仙师,此南北三百里,东西二百八十里,皆是我精游国界下。”
汪采婷奇道:“可我见千里之内。只一座州屿罢了。”
安老躬身作揖,道:“仙师法眼无差,那一座州屿便是我精游国所在了。”
汪采婷轻笑了一声,道:“原是这般,你们这精游国却不怎么大呀。”
安老突然一扫畏缩之态,把头一抬,挺起胸膛,大声道:“我精游国国虽不大,但民有三十万,千人大舟十余,在西济海界中三百余国中,也算得上数一数二了。”
汪采婷微讶,旋即她若有所悟,收起笑容,点了点头,问道:“你可知东胜洲距此多远?”
安老露出茫然之色,摇头道:“那是何处?小老儿从未听说过。”
这时那壮汉在后插言道:“仙师说得,可是大楚国所在么?”
汪采婷心思玲珑,稍稍一想,觉得这东胜洲许是这些个凡俗之人并不知晓,因而把目光投去那壮汉身上,道:“你来说。”
壮汉言微微欠身,朝一个方向一指,道:“仙师若要寻大楚国,由此地往东去一万六千里,便是大楚地界了。”
汪采婷见他似比那安老好言语的多,便兴致勃勃地东问西问,她难得到了外洲地界,好奇心重,连一些趣闻轶事也听得津津有味,汪采薇见她问得皆是些无关紧要之事,嗔怪地瞪了她一眼,提醒道:“妹妹,莫让恩师久等了。”
汪采婷一吐舌头,这才收住了话头,冲着底下之人摇了摇手,便把玄光驾起,与汪采薇一道,往龙国大舟复命。
安老见二人离去,抹了抹头上汗水,又命人拿了水囊过来狠灌了几口,抹嘴道:“这两位仙师铁定不是仙罗城出来的。”
那名壮汉犹豫了一下,道:“前些时日大兄回府时曾有言,若有见得外海修道士,需得上报,安老你看……”
安老沉默了一下,摇头道:“谁知道城中为了何事,这两位仙师说是救了儿郎们的性命也不为过,何必为他们招惹麻烦,便当不知吧。”
那名壮汉点头称是,他看了看那水中白蟒,兴奋言道:“捕得这条白灵蟒妖,非但可以回去交差,至少可两月不用出海了。”
安老也是露出笑容,随即面色一沉,道:“今番回去,定要查出,是何人害你!”
此刻在十余里之外,天中正悬有一架飞舟,上有三人,为首一名中年男子气度不凡,四十出头,他脸色不豫,道:“白管事,这是哪里来的女修?你不是说今日仙城之中诸位仙师正迎候上宗来使,无有人会出来么?”
身后那管事模样的人急忙俯身言道:“不敢欺瞒老爷,确实如此,那二位仙师来去匆匆,看那打扮,也不似仙罗宗下弟子,许是路过此地的散修,顺手帮了肖家三郎一把吧。”
中年男子一拍飞舟,不甘道:“肖老三倒是运气好,错过此次,下回还想找肖家的麻烦,可就难了。”
白管事偷偷看了他几眼,道:“小人以为,这也不是什么坏事,近来仙城中似在搜捕外海修士,老爷不妨上报,就说肖家知情不举,心怀异志……”
中年男子眼前一亮,道:“好主意,快快取秘哨来。”
白管事忙递了一只金石镂刻的小哨过来,中年男子抓过,放在嘴边鼓腮一吹,便有一丝微不可察的飘渺声音传了出去。
不过一会儿,就见有一人脚踏飞烟,遥遥飞至,此人头扎道髻,法袍之上绣有鱼龙盘水图,背后皆是负有一把法剑,面色极是冷峻,看了看二人,道:“是你们唤本座?”
中年男子连忙跪下,道:“正是在下,换巡使来此,是有要事禀告。”
那道人冷声道:“说来。”
中年男子立刻将方才之事说了一遍,却觉身周围掀起一阵狂风,再抬首看去,面前已是没了人踪。
此刻汪氏姐妹二人正驾玄光往龙国大舟回转,才至半途,忽见一道烟岚破空飞来,而后到了前方一横,不觉都把遁光收住,警惕看去,就见一名年轻道人拦截在前,其人气势凌厉,目光咄咄逼人,看了她们一眼,道:“你二人是哪里来的修士?”
汪采婷听他语气不善,哼了一声,道:“你又是谁?管我们做什么?”
汪采薇不言不语,只是暗暗把阴戮刀扣在袖中。
那道人傲然言道:“告诉你们知晓,我乃仙罗宗门下巡海使公孙长,我仙罗宗有规,凡外海修道士入我海界,皆需受我管束,你二人若是识趣,便老实交代来历,若是不愿,那我便擒你们回仙罗城中,到时你们的苦头吃。”
三人距离龙国飞舟不过七八十里远,此时所发生的一切情形,张衍自是看得清清楚楚,只是他却安坐不动。
章伯彦看着外间,问道:“府主,可要章某出手?”
张衍摇首笑道:“不必,玉不琢不成器,那人只是一名小金丹之士,道行也并不比采薇她们高出多少,由得她们自家去应付即可。”
但凡溟沧派师徒一脉门下,化丹之前多是出外寻药,半是历练,半是找寻机缘,而汪氏姐妹二人自入道以来,多在昭幽天池修行,张衍带她们来东胜洲,暗中也有锤炼二人的意图,不是遇到生死危局,他是不会出手的。
那边公孙长又说了一通话,却反被汪采婷讥讽了几句,心下恼怒,便不再废话,手指张开,放出一道白烟,如匹练飞旋,立时就生出一股绝大吸力,似要把二人抓摄过去。
二汪早有准备,把玄光御起,稳住身躯,汪采婷一声叱喝,往天中祭出一物,乃是一块玉色牌符,才起半空,就生出青,紫、红,蓝四道光华,轰轰落下。
此宝本名为“沉斛牌”,本是张衍自中柱洲得来,此来东胜洲之前,因见汪采婷无有趁手法宝,索性赐予了她。
公孙长本是未曾把两个玄光修士放在心上,四道光华下来,觉察出其中浩大威力,神情骤变,惊呼道:“玄器?”
此刻已来不及躲,大喊一声,张嘴一吐,自腹中喷出一道烟煞,化作重重云雾叠在身前,四道光华下来,风火水雷一起喷发出来,尽管打得他身形摇晃不已,可那烟气也不曾散去。
这时汪采薇轻盈飘去,绕至他身后,手指一转,只见一道凶煞刀芒扬起,凭空一斩,就把将公孙长一条手臂斩下,这道人愣了一下,接着剧痛袭来,不由发出一声惨叫。
汪采婷见他破绽出来,正要催动法宝将其杀灭,耳畔却响起张衍声音,道:“徒儿,此人尚有几分用处,且带他来见我。”
汪采婷一听,立刻把法力收回来几分,可虽因师命不杀此人,却也有心给对方一点苦头吃,她纤手一指,宝牌之上四道光气一落,如同雷光轰顶,公孙长半边身躯焦黑一片,当场被震昏了过去。
她哼了一声,玄光一展,把此人卷了过来,招呼了汪采薇一声,便往龙国大舟飞去,未有多久回至舟上,身形一在甲板上落定,便入了舱中来拜见张衍。
张衍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公孙长,自袖中取了一粒丹药出来,道:“给他服下。”
汪采婷上前接过,往公孙长嘴里一塞,把其往地上一丢,便退开一旁。
过有片刻,药力便就随津液化开,公孙长才缓缓醒转了过来,他双目才睁开,便一骨碌翻起身来,捂着断臂退开几步,左右扫了一眼,色厉内荏道:“你们是什么人?可知我乃仙罗宗门下巡海使,若敢害我,我仙罗宗定不会你等干休!”
张衍笑了一笑,心意一起,把顶上三团罡云显化出来,其中两朵凝实,一朵虚实不定,皆在半空中放出五色光华。
公孙长一见之下,脸色大变,眼中露出骇惧之色,失声道:“元婴大修士?”
张衍此举暗含试探之意,看他神情反应,心中登时对仙罗宗实力有了些许判断,淡淡一笑,出言道:“公孙道友,贫道初来贵地,心下有一些不明之事需作请教,望你如实告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