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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衍随莘奴在大殿之中转了一圈下来,已是大致了解此地情形。
只这一处左殿名下地界,就有三座飞峰浮岛,其上有八塔九观,百余座宫阙。
实则若是详究,此处也不过只是供他驻足之用,这一大片海域,连带内中所有洲陆,皆在他这名殿主执掌之下。
莘奴指着山上一座耸立入云的大塔楼,道:“老爷,此乃是三峰最高之地,名为观潮阁,亦是大殿中枢禁制所在,老爷若有意,将之炼化之后,就可挪动岛峰,去往辖下海界任意一地、”
张衍心中微动,听这言语,似海界还不止一处。他望了望云中塔楼,手一抬,道:“我一人上去便可,你且先退下吧。”
莘奴盈盈万福,道:“老爷如有吩咐,可随时呼唤小婢名字。”
张衍微一点头,随后轻转法力,身化一道长虹,沿山脊直往峰头之上飞驰。
那塔楼看去不远,但以他遁速,却也用了十余呼吸才到,在楼前落下,身上金印一闪,塔阁立时感气而启,两旁金环玉链缓缓收起,石门隆隆降下。
他负袖踱步入内,放眼一阵打量,楼阁由十数根蟠龙金柱支撑,脚下玉板满是精细纹刻,俱是一些不知名的鸟兽虫鱼,正中有一法台,两侧有玉阶盘旋,形如蜷曲龙脊,再往后,则是一面厚实石屏,看模样,却是一头尾相抱的双鱼玉盘。
他施施然走至台上,站定之后。起指一弹,玉盘一转一分,自里露出一副舆图来。
霎时间,他似如立天极,俯瞰下方,面前偶有雾云飘过,耳有海水奔流之声。成百上千洲屿在眼底一一掠过。
此是这处玄泽界界图,只是比他之前想象更为广大,竟有十数海界之多,而彼此之间,则皆有一处涡漩相连。
而他脚下这处,正是三处最为广大的海界之一。按图中所示,往西而去三千里,有一涡团,正是去往右殿治下海界之路。
在他头顶云海之中,方才是那正殿所在。
尽管无有什么禁制阻挡,但其上罡风英砂与外界别无二致,以他眼下道行。暂还无法去到那处。
看到这里,他心下也是不禁感叹,
他去过小界之中,以瑶阴派最为广大,整座山门皆在其内,可与此地一比,却是天渊之别。
虽还不知昼空、上极两殿是何模样,但想来也差之不远。
而能凭一己之力开辟出这三处小界的太冥祖师。其道法神通不知是到了何等地步?
可以说,只要浮游天宫与这上三殿尚存,溟沧派便根基不坏。
再来回扫视几眼后,他却发现图中山水地貌虽多数有名,但仍有一些地界只有山形图画,未见注释。
细细观去,这些山水名称笔迹不一。却是出自不同人之手,心下顿时了然,这些地界恐原先皆是无名,此些因是前任殿主探搜这片海域时顺手所录。
念及此处。他顿时来了些许兴趣。能到渡真殿偏殿为殿主的,当都是到了元婴三重境中,此时需得寻求成就洞天之法了,却还在这里四处走动,且非是一个,而是个个如此,那必是这里有对其自身有用之物,若是有暇,也不妨转上几圈。
良久之后,他起袖一挥,舆图一阵波动,如清风散去,自后露出一座玉光致致的白石碑,正是那禁阵机枢所在。
实则玄泽界因在浮游天宫之中,外有无数禁制,便连洞天真人不得允准,也无法闯入,这处禁制不炼化也无关紧要。
卓御冥任左殿殿主时,从未在意过这些,这处观潮阁连半步也未曾踏入过。
但张衍为人谨慎小心,并不想自家修持之时受外物搅扰,哪怕有万一之机也是不妥,是以得知有掌殿禁制之后,第一时间便往此处来。
他上前两步,起手往上一按,庞大法力便灌入其中,手掌下便渐渐生出一道亮眼光华,只是光极柔和,丝丝缕缕,好似微波荡漾。
半个时辰过后,他便将这机枢炼化,自此便可在这处海界之上自如往来。
这时他身形飘起,上得三丈之后,便到了塔楼二层。
此处当是一修炼精舍,香炉之中还袅袅淡烟,奇香扑鼻,来至一案几之前,拿起一卷书简,发现竟是一本游历传记,稍稍翻了翻,发现文字风趣,言语诙谐,看得出此当是一不拘小节之人,只是看落款名字,却是引起他注意。
“何静寰?”
张衍眉毛一挑,这位真人他也是知道的,乃是前代十二位洞天真人之一,论位辈还在上代掌门之上,只不知当年发生了何事,把自身遗蜕留在了地火天炉之中,门中似还无人知晓。
他把游记放下,踱步到旁侧书架之前,又拿了一卷书简出来,不出意外,这仍是这位真人所书,其中所录虽也颇有价值,但未有涉及什么隐秘之事,字里行间还颇有一股意气风发之感。
他点了点头,这当是此位真人才任左殿之主,洞天有望之时写下。
那时应还是四代掌门在位之时,溟沧派内乱未生,一门之中不知云集多少俊秀英才,而何静寰能自诸多同辈之中脱颖而出,想来也是极为了得的。
把此间书册一一翻看之后,见并无什么收获,他便默运法力,禁制转动,眨眼入到一座未经前人用过的丹室之内,而后盘膝坐下,便就入到定中。
一晃两日过去,他算算时日,已是到得月初,就拿起案前玉槌,一敲身前玉磬,道:“莘奴何在?”
过不多时,阵门一开,一小女童自里出来,万福道:“老爷有何吩咐?”
张衍言道:“我这几日要去金阁观书,不在殿中,然此处禁制已启,你记得勒束族人,不可再随意走动。”
莘奴道:“奴婢记下了。”她低头想了一想,问道:“老爷,你可有需要驯养的禽兽精怪?
张衍笑问道:“有又如何?无有又如何?”
莘奴道:“前任许多殿主出去一回,便会携得不少灵物回来,以增此界生气,若是老爷豢养精怪,可划定一地,命佻人部掘石搬山,堆土成陆,无需老爷管束,奴婢自会带族人照料。”
玄泽海界之中,因地域广大,本又无有生灵,是以需外界补入,只是能往渡真殿之人,最低身份也是十大弟子,有望攀升洞天之辈,到得此地后,多数只把心思放在修行之上,真正对此上心之人却是极少。
是以近万载下来,此地繁衍最多的,反还是太冥祖师当初自天外携来的那些生灵。
张衍思忖片刻,若是他能成功晋入洞天,那至少可执掌渡真殿千余载,那时倒也可设法给后辈留下些好物,眼下考虑这些,未免太早,只是再一转念,忽然心下一动,问道:“此事最早是谁人关照下来的?”
莘奴似有一瞬间的迷惘,道:“奴婢也不知晓,只是心中似有人这般嘱咐。”
张衍目光微闪,他想了一想,道:“等我回来再言。”
言罢,把禁阵一转,眼前景象立变,已是到了渡真殿玄泽道前,他脚下踏起罡风,纵身出得殿门。
陆心眉等长老俱在殿外庐舍之中修行,见他出来,赶忙起身行礼。
张衍只是点了点头,便就飞遁掠过,直往天宫上方一座飞檐翘角,如金玉砌造的殿阁飞去。
行不多久,身形一震,知是入了禁阵之内,耳边响起沈柏霜声音道:“这里禁止乃是诸位前代真人所设,便有牌符,也难自如穿行,你且莫动,我施法带你入内。”
张衍依言不动,任凭一道法力裹上身来,将他卷入进去,须臾,便到得一处不甚广大的洞窟之内,面前是一座石桥,底下有潺潺轻溪流淌而过,其音闻之心神舒旷。
过得石桥,却是一条螺转向上,形如蛇盘的石道,试了一试法力,发现无法飞遁,便一步步往上行去,这一走,却是走了半个时辰,方才在一处洞府前停下。
他理了理袍服,便推门入内,见此处与经罗院布置相似,四壁之上满是石龛,里间皆是摆有一卷卷玉简书册。
正中有一处石坛,沈柏霜盘膝坐于其上,身前置有一只灯盏,恰能将周围丈许之地照亮。
张衍对其打个稽首,道:“沈真人。”
沈柏霜言道:“这处无有什么规矩,此间有历代先辈所遗自身成就洞天之法,你自去看便是。”
张衍对他一礼,便行至那处,探手一拿,便是一处壁龛内取出一册玉简,翻看一开,还未细览,一道灵光就射入额头,身躯不由轻轻一震,但只片刻之后,眼中便就恢复清明。
沈柏霜不觉点头,这些玉简亦有灵性,甚至其中倾注有不少前代洞天真人那心得,若是观书之人道行修为足够,便可受此心传灵印,好比书录之人亲自指点,若是承受不住,便只能以目观览,这便难得真意,比之前者就大大差了一筹。
张衍此刻只觉脑海之中多了许多妙诀真法,繁杂庞大,他遂将之逐一理顺,一遍看了下来,不禁陷入深思之中。
过得许久,他摇了摇头,将玉简放了回去,走至下一处,重又拿起了一卷,同样是一道灵光入得眉心,而这一回,却似找对了路数,看得极为入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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