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商在那风中恍恍惚惚转了几转,此时有数十道烈火金芒接连落在身上,好在护身宝光未去,倒也不曾伤得。
过得几息之后,他猛然清醒过来,心下却是一阵大骇,自己方才应是被迷了神魂,才被阵力如此容易打上身来。
玄门之中,少有此等手段,倒是魔宗常有直击神魂之术。
吃了这个暗亏之后,他收起小觑之心,默念一道定静真诀,用心内守,霎时灵台一清。
他这一有了防备,虽偶几股阴风刮来,但因承持住了本心,却没有再如方才一般陷入昏沉之中。
只是阵中攻势却是不断落下,到处是轰雷电闪,水火飞腾,好比许多同辈出手围攻于他,偏还找不到对手,只得祭出法宝,竭力撑起护身宝光抵挡。
可他也知,只要灵机不绝,这阵气就可源源不断生出,直至把他法力耗尽,落败身死为止,当务之急,是找寻一条出路,但他不通阵法,便也只能左冲右突了。
蝉宫四名长老见他如此,脸上渐起喜色,一人道:“原来此人不明阵理,合该毙命在此。”
闻长老道:“诸位可曾发现,这阵图好似威势更盛了。”
又一长老接言道:“许是灵机充盈使然。”
众人皆以为然。
这“显通阵图”本是蝉宫开派之祖传下,并曾未有说来处,因其护持之力几若那等山门大阵。故而数千年来,都是用作守御宫阙,并无其他用途。可两界关门一开,四周灵机齐聚,却反使其真正威能显现出来。攻袭之力愈来愈大,只合四人之力,竟然将渠商逼得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勉强保得护住身躯。
而就在此刻,周如英已是到了风陵海上。她望着眼前呼啸往来的厉风障,伸出纤手往下一按。这一瞬间,这不知多少万前盘踞在此的狂风竟被她纯凭法力生生压了下去。
而后把身一晃,就化飞虹渡过,待过去之后。少了她压制,那风势便又复起,
只是到了海界之内,她第一时间察觉有异,转去一望,见得一道灵光开散,发天冲云,不由惊讶出声道:“小界门户?”
几乎是瞬间,她来此找寻周子尚下落的心思就被抛到了脑后。与一名死去族中弟子相比,一处小界无疑价值更大。
念动身转,虹渡轻云。只眨眼间,她就到得石林岛上空,见下方有阵阻挡去路,漫不经心一挥袖,顿有如山法力压下。
只是遭此一击,那大阵却只晃了一晃。片刻之后又恢复原貌,并未破散。
周如英惊咦出声。本以为一个寻常阵法,挥手之间就可破去,但却未想一击之下,只是把阵力晃动,却是令她诧异不止,认真感应一下,立时弄明白了内中缘故。
底下这阵势连接了四方山水地势,整个风陵海上灵机几乎被其拧成一股,任何外力过来,等若冲撞这处海界。
要毁去整个风陵海,她也不是不能,若真身前来,不过举手之事,但用这具分身,至少需数日之功,她可无有耐心这般等候,故用了另一个釜底抽薪之法。
她拿了一个法诀,将四方灵机断去,下方灵光顿时一黯,就在这一刹那,她起指一点,轻轻巧巧就将阵机戳破。
渠商已被困阵中多时,心下自忖今朝已无活路,本是想着再撑个几个时辰就出口讨饶,待出去之后,再把这班人杀个干净,然而这时猛然见前方豁然大亮,竟然多出一条去路来,顿时大喜不已,根本来不及想这是何故,片刻也不耽搁,狂喝一声,就往外间遁出。
周如英瞥见一道遁光上来,还以为是下方修士情急拼命,她懒得多看,随意一弹指,一团璀璨星光扫过天际,自渠商身躯之上一擦而过,瞬间将其血肉化为虚无。
下方蝉宫几名长老看到一名三重境修士竟在弹指之间被人灭去,失声惊呼道:“洞天真人?”
四人都是大骇不已,不敢再此停留不片刻,齐齐扑窜,起遁光往小界之中躲去。只闻长老尚算清醒,在临入石镜之前,还不忘一招手,将那略有损伤的阵图收了回去。
周如英安步当车,缓缓下来,在她眼中,蝉宫那几人就如虫蚁一般,随手就可料理了,不值得她费神追赶。
落地之后,她还犹有余暇看了看下方两座法坛,这一眼之间,却是被她看出了不少端倪来。
“看这形制,极像是万余年前西洲修士手笔,当是上古之时延存至今的一处小界了。”
又起手捉了一道灵机过来,稍作辨别,立刻断定这里间必有丹玉。心下却是多了愉悦,方才她舍了不少丹玉出去,说不在意,极是也是心疼,而此番行走,说不定能补些回来。
她往前几步,到那石镜之内,起手一推,却被一股无形之力挡住,不得入内。
她也不觉意外,洞天修士法力太过强横,动辄毁山崩陆,这当是昔年开辟这小界的大能修士设下的禁制,不令有这般道行的修士入内。纵然她此刻只是一具分身,可法力也同样远胜元婴修士。
不过这小界终是死的,只要她花费些心力,总也有法进去,先是轻轻一按,法力激出,撞得那门户一阵摇荡,看去险些就要破散,忙是收了回来,暗忖道:“强攻不成,只能以柔和手段了,只是要在此多耽搁一些时候了。”
四名蝉宫长老到了里间,仍是惊魂未定,闻长老叹道:“需把此事禀告宫主。”
一名长老一脸哀容,好似已是绝望,道:“那又有何用?那可是洞天真人,方才闻长老也不是未曾看见,三重境修士在其面前亦是不堪一击,遑论我等。”
闻长老沉吟道:“看那位真人形貌,应是玉霄派洞天真人周如英,不过这等上真岂会亲至,我以为那只是一道分身罢了。”
那长老道:“纵是分身,绝非我等可以抵敌,况且我等与玉霄派并是仇敌,更无理由放过我等了。”
闻长老安慰众人道:“那位周道友乃是周族中人,看去与宫主交好,许能与我分说一二。”
这句话说出,让诸人心中心下微微起了一丝希望,再小声商量几句,就发了一道赤符出去。
肖莘正在在石山之下,往下挖了几天,却还未找到地宫,这时收得赤符,也是吃了一惊,此符只有在生死关头才会用起,不顾上找寻宝物,带领身边三名长老急急赶了回来,照面之下,见得人神情颓败,形貌狼狈,惊疑道:“几位长老,出了何事了?”
闻长老苦笑了一下,上来将外间之事一说。
肖莘听了,也是玉容一白,但她还算镇定,言道:“必然是那位周道友见了此处小界,禀报门中,引得洞天真人前来夺取这处小界了,只是他何必如此着急,我本无独占此地之心,大不了让了出去就是了。”
闻长老道:“可否令那位周道友出面转圜?”
肖莘道:“可以试上一试,只是本宫却不知道他去了何处。”
闻长老道:“不如分头去寻。”
众长老皆是道好。
可恰在此时,却听上空有人言道:“此人已死,不必去寻了。”
众人抬眼一眼,见一名俊拔不凡修士立在高空,眉心之中有一道竖痕,闻长老认得是海上所见那名疑似魔宗修士之人,此刻人多势众,倒也不惧,他站了出来,惊疑道:“尊驾却是从何得知?”
魏子宏道:“因此人是我亲手所杀。”
闻长老倒退两步,上下看了看他,颤声道:“尊驾竟敢打死玉霄弟子?”
魏子宏看他一眼,道:“玉霄弟子又如何,杀便杀了,何须如此大惊小怪。”
闻长老定了定神,拱手道:“敢问尊驾如何称呼?”
魏子宏昂然抬首,铿声道:“溟沧派,渡真殿殿主座下六徒,魏子宏。”
“渡真殿主?溟沧派张真人?”
蝉宫之人闻言一片骇然,十载之前,张衍与晏长生那一场斗法,可谓震天动地,许多修道人也是由此一战,方识洞天真人之威,纵然远在风陵海上,他们也是同样能感受那等毁洲灭陆的滔天法力,个个深感震怖。
肖莘定了定神,上来一福,道:“原来渡真殿主高徒,肖莘有礼了。”
那几名长老也是赶忙上来见礼。
魏子宏看了看几人,见几人目光躲躲闪闪,讥嘲一笑,道:“你们方才可是在想,左右是我打死了人,又与你等无关,那周如英想也不会为难你们?或是合力擒了我,献至周如英驾前,或能免去一场灾劫?”
几名蝉宫一听,慌忙道:“不敢,不敢。”
平心而论,他们方才确实起过这个念头,只是魏子宏来头实在太大,他们同样得罪不起。
魏子宏冷笑几声,也不去揭破他们。
肖莘又是一个万福,道:“魏真人,我等与玉霄派本有仇隙,既然周道友已亡,想那位周真人也不会放过我等,还请魏真人指一条明路。”
魏子宏道:“倒也不是无法,只是你等果是愿意么?”
到了这等时候,肖莘哪怕一点希望也要抓住,道:“请真人示下。”
魏子宏好整以暇道:“此法也易,你等立个誓言,入我门庭,如此便是一脉同门,我自当设法护得你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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