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随军牧师 · 2
牧师觉得最虚诈的就是主持葬礼,如果说那天树上的幽灵是一次显现,是上帝在责难他行使职责时内心的亵渎和骄傲,那么他一点也不会感到惊讶。在死亡这样一个可怕、神秘的场合,假充庄重、故作悲伤、伪称对死后之事有超自然的知识,似乎是罪过中之最可耻的。他清晰地回想起——或者几乎深信自己清晰地回想起——那天在墓地的情景。他仍然能看见梅杰少校和丹比少校严肃地站在他的两旁,像两根断残的石柱;能看见几乎就是那天那么多的士兵,他们所站的几乎确切的位置;能看见那四个一动不动倚着铲子的人、那令人厌恶的棺材和那一大堆松软的、红铜色泥土,还有那广漠、静谧、深邃而压抑的天空,在那一天竟怪异地空旷而湛蓝,几乎是带着恶意了。他将永远记住这些情景,因为它们是曾经降临在他身上的最奇异事件的重要组成部分,这事件也许是奇迹,也许是病态的臆想——就是树上那个裸体男子的幻象。他怎么解释呢?它不是曾经见过或者从未见过的,也肯定不是几乎见过的;无论是既视感、未视感还是殆视感,都没有足够的弹性将它概括进去。那么,它是鬼吗?是那个死人的灵魂?是天国的使者还是地狱的走狗?要不然,这整个怪诞的插曲只是他自己病态的想象臆造出来的?他的心智败坏、大脑腐烂了吗?树上真的有一个裸体男人——其实是两个,因为第一个来了不久就跟着来了第二个男人,此人蓄着红褐色小胡子,从头到脚包裹在一件不祥的深色外衣里;只见他顺着树枝,仪式般地向前弯下腰,递给第一个男人一只棕色高脚杯,要请他喝什么——这种事情在牧师脑子里从未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