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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百二十一~三章 又一春

  对于这位全省最年轻的县委书记,蒙豪放在家里都听说过二次。
  第一次是爱人吴英,她从成津回来,闲谈之时,道:“豪放,成津县是由一位县委副书记主持县委工作,叫侯卫东,人年轻,才二十九岁,冲劲很足。”
  “我知道这事,这人做了些什么成绩出来。”
  “成津县资源丰富,最大问题就是交通闭塞,从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开始一直到现在,经过这么多县领导,大家都知道交通是大问题,就是没有人下决心修路,侯卫东当了县委副书记,其中一个重要决策就是修建成沙公路。”
  吴英经历过文革时代,知道政治的微妙性,就用她自己的方式向丈夫推荐人才。
  第二次听说侯卫东,是女婿朱小勇赞扬。
  在一次全家人的晚餐中,大家有说有笑,其乐融融,朱小勇无意中提到:“在大学里,提起县级官员都以酒囊饭袋来概括,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这一次为了竹水河水电站的事情多次成津,与县委书记侯卫东接触很多次,这才发觉学院的看法是错误的,至少是很偏激的,侯卫东这位县委书记就特别务实,又很能干。^^首发^^”
  蒙豪放道:“小勇,为什么让你从学校出来,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让你做些实事,清淡容易,做实事难,县委书记主政一方,岂能是酒囊饭袋,大学教师真的应该走出书斋,否则看问题永远不会全面客观。”
  蒙豪放管着全省的重要干部,一个县委书记本来很难进入他的视线,由于吴英和朱小勇都对这位全省最年轻的县委书记青眼有加,这就让蒙豪放对侯卫东产生了一丝兴趣。
  此时,当面听了侯卫东的发言。不仅有理论支撑,而且有实践经验,这让蒙豪放心情大悦。他对朱民生道:“民生同志,国有企业改革的大幕已经拉开,这是不可逆转的方向,沙州是岭西地工业强市,国有企业数量不少,在这一方面应该走在全省的前列,我建议就找成津来试点,侯卫东敢于试验敢于闯,这股子精神气很可贵。民生同志作为市委书记。要鼓励、保护这样的同志。”
  朱民生不停地点头,道:“对于卫东同志地工作,市委市政府给予了高度支持,以后也将一如既往地给予支持。”
  原定座谈会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蒙豪放兴致颇高,两个小时才结束了座谈。\\\\\
  在休息室里,秘书杨诚问道:“晚餐原来只安排了朱民生和刘兵两人。两位县委书记是否一起安排进来。”杨诚跟随蒙豪放三年,很了解蒙豪放的脾气,今天座谈会一共两个小时,他就同侯卫东谈了二十多分钟,这是很不寻常的一件事情。因此,杨诚就提议让两位县委书记一次共进晚餐。
  蒙豪放的腰椎有些问题,坐久了以后人就不舒服,他躺着床上,对杨诚道:“当初安排就有问题,县委书记是亲民官,最了解一手情况,省委应该多与他们直接对话,凭什么县委书记就不能与省委书记在一起吃饭,你们这些人的级别意识也太强了。”
  侯卫东与赵林刚刚走出市委小招待所。又接到秘书长洪昂的电话。两人又转回到了一号楼,与省委书记蒙豪放一起共进了晚餐。
  与省委书记蒙豪放见了面。并且得到了其称赞,这让侯卫东信心大增,多日以来的阴郁之情一扫而空。
  回到了新月楼家门口,望着窗里的灯光,侯卫东站住了脚步,每次回家第一眼就是看见陈庆蓉,这让侯卫东有些不想回家,他站在中庭,给^^
  “小佳,我刚才同省委书记蒙豪放一起吃了饭。”
  “岭西新闻联播上,蒙书记上午视察了张木山地企业,他是下午来地沙州?”小佳恰好看了今天的岭西新闻联播,对蒙豪放的镜头还有些印象。
  “周书记陪着蒙书记到沙州,主要是调研沙州工业发展,朱书记、刘市长,赵林和我四个人参加了座谈会,会后一起陪着蒙豪放吃了晚餐。”对于能同省委书记共进晚餐,侯卫东心里还有着些兴奋。
  小佳听侯卫东声音带着些兴奋,道:“你在哪里,嘿,怎么站在楼下,天这么冷,你快点回家。”
  侯卫东神秘地道:“新千年发现来了,我们还没有单独庆祝过,你找理由出来,我们两人浪漫一次,我是难得浪漫,下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小佳也就动心了,可是要夜不归家,这个理由不太好找,就给侯卫东打了电话过去,道:“你帮我想一个不回家的理由。”侯卫东道:“你就说单位开紧急会。\\\\\”小佳摇头道:“园林局有什么紧急事,要晚上开会。”
  侯卫东又出了一个主意,道:说省领导明天要听取园林局工作汇报,你到单位去赶材料。”小佳道:“算了,不找单位上的理由,我说谢局长约了打麻将,今天晚上就住在谢局长家里。”
  陈庆蓉知道小佳喜欢打麻将,听了小佳的理由,倒也没有任何怀疑,道:“谢局长明天要出差,你还要上班,别打通宵。”小佳道:“谢局长是卧铺,上了为车就睡觉,打通宵无所谓。”
  到了楼下,上了车,侯卫东问:“妈没有怀疑?”
  小佳笑道:“我基本上不说慌,所以妈不会怀疑我侯卫东将蓝鸟车启动,道:“从这件事可以看出,识别慌言是很难的事情,越是不容易说谎话地人,越不容易识别,如何识人,是摆在我这位县委书记面前的重要课题。”
  “你就臭美吧。”
  侯卫东原本想到沙州宾馆去住一晚上,到了沙宾门口,他又改变了主意。让脱尘温泉的水平老总留了一套贵宾间,便开着车直奔温泉。
  李东方正在贵宾间前面的休息室喝咖啡,猛然间看见侯卫东与相貌颇佳女子一起走进了贵宾间的大厅。**XS.coM***从这个女子地穿着以及气质来看,应该是机关干部,在李东方地思维中,老婆是放在家里的,情人才是一起出来欢喜的,因此,他根本没有想到这个女子是侯卫东地老婆。
  将侯卫东驱逐出成津县,是李太忠制定的政策,此事说起容易做起难。此时见侯卫东与年轻女子单独来泡温泉。正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李东方眼见着旁边有一本杂志,就用杂志将自己的脸遮住,等到侯卫东和李佳进了贵宾间,他难抑兴奋,给手下打了电话,道:“送一部最好的相机到脱尘温泉来,十万火急。”
  侯卫东与小佳进了有单独温泉池的贵宾间。一碧温泉冒着腾腾地热气,与屋外地寒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两人坐在池边地椅子上,侯卫东点燃了一枝香烟,道:“这才是难得地享受,将所有杂事都抛在一边。与美女老婆一起泡温泉。”
  平静的生活过得久了,今天晚上的行为让小佳觉得仿佛回到了需要在山上偷情的学生时代,“你还记不记得起毕业离校的最后一晚。”
  “怎么记不起,第一次真刀实弹地**,我却不争气地早泄了,这是永远的遗憾。”
  “我不是说这件事,最后一晚上我们遇上了流氓,当年你真是勇敢。”
  “切,我现在还是很勇敢。”
  两人谈论起往事,温馨之气随着热气在房间里袅袅升起。
  小佳从手包里拿出精致的泳衣。飞快穿上。就下到水池中,她背靠在水池边沿。双腿凭着水地浮力抬起来,闭着眼感受着水温,过了一会,见侯卫东还坐在上面抽烟,道:“老公,你快点下来,很舒服。”
  侯卫东下到了水边,与小佳并排泡在水中,小佳脸色红润,凑在侯卫东耳边道:“这里面会不会有摄像头。”
  侯卫东道:“我认识脱尘温泉的老总,他是一位很风雅之人,不会做这种事情,从商业角度上来说,没有不透风的墙,若真是安了摄像头,传出去以后,脱尘温泉也就毁了。两人在水里温存了一会,小佳脸色越发地红润,道:“生了小囝囝,我的身材是否走形了。”侯卫东就从后面抱住了小佳,抚摸着小腹,道:“若说一点变化都没有,哪是骗人的,以前你地小腹是紧绷绷的,现在更丰满圆润了。”
  “别骗我,不是丰满圆润,是长了肥肉。”
  侯卫东手往上摸,隔着泳衣抚摸着小佳的胸部,道:“以前你的胸部是小小巧巧的,现在比以前要大一些。”
  小佳扭了扭身体,道:“幸好我以前的胸不算大,否则就会变形得历害,我们班上最丰满的那位女同学,给小孩子喂了奶以后,**就下垂得历害,如果没有乳罩撑着,**差不多就垂到了皮带上。”
  小佳的描述是一幅现实而可怕画面,让侯卫东不禁有些唏嘘。
  李东方派了一个心腹心下等在脱尘温泉,当侯卫东与小佳在第二天步出温泉贵宾间之时,两人亲密的身形全部被拍了下来。
  李东方看到侯卫东与小佳步出贵宾间的照片,喜出望外,得意洋洋地来到了父亲李太忠地家,道:“我还以为侯卫东就是不吃鱼儿地好猫,你看看,他胆大不小,公然带着女人在温泉过夜。”
  按岭西传统,不正常男女关系是一件大事,也是毁掉一位官员的重磅炸弹,李太忠看到了栩栩如生地这一组照片,压在心中的乌云终于消散了一大半。
  贯彻传达领导精神不过夜,这是侯卫东给自己定下的规矩,从沙州回到成津以后,他立刻召开了全县中层及中层以上干部会议上。
  侯卫东将蒙豪放在沙州的讲话整理成五点,贯彻意见两点。
  传了蒙豪放讲话精神,侯卫东意气风发讲道:“省委提出了将成津作为国有企业发展的一个试点地区,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遇,为什么说这是一个机遇,其一,成津县的开发区在97年被省里强行关闭,现在省委将成津列为国有企业试点县,我们可以努力争取此项政策,重新恢复开发区,有了开发区,成津的发展就多了一条车轮。”
  成津开发区被关闭,是成津县委县政府谋求发展的一次重挫,听说要重启开发区,场下发出了一阵嗡嗡声音。
  “其二,在省市两级党委政府的支持之下,成津县将彻底实行县属国营企业的民进国退,我县有七家**核算的县属国有企业,九八年有六家亏损,糖果厂表面说得过去,实际资不抵债,亏损原因很多,我认为归根到底还是企业产权关系不明晰,利益关系不直接造成的,这次改革的任务就是明晰产权,以后,企业与政府将彻底脱离关系,政府主要提供服务,企业自主经营,这一步,山东诸城早就迈了出去。”
  此语一出,议论声骤然大了起来,成津县只是一个内陆偏僻县城,县属企业并不多,在当年很多干部家属被安排在了县属企业,虽然如今这些企业都是半死不知,可是真要改制,是福是祸还真是说不清楚。
  侯卫东激情洋溢地道:“改革并不只是碰碎一个饭碗,同时创造无数的饭碗,七家县属国有企业根据实际情况。可以改组为股份企业,可以出售给职工,这就意味着有无数职工可以变成了资产的所有者……。”
  散会以后,蒋湘渝随即召开了县政府办公会。
  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蒋湘渝感慨地道:“成津县就如一辆破马车,行驶在机耕道上还勉强能运转。不过已经很吃力了。现在侯书记为了成津发展,硬要让这一架破马车走上高速路上。压力大啊。”
  周福泉和朱兵两位副县长深有同感。
  蒋湘渝又道:“困难归困难,县委作出了决策,县政府就必须要坚决执行,这一点不容含糊,为了将几项涉及全局的重点工程落在实处,我建议对县里重点工程进行分工,每一位县领导专门负责一项重点工程,这也是侯书记的意思。”
  他为了圆滑。办事素来求稳,谁知遇上一位全省最年轻的县委书记,而这位县委书记极为安分,重修成沙路,整治磷矿、修建竹水河水电站,三件复杂的大事未作完,侯卫东又要搞国有企业改革,还要重启开发区,这就让县政府感到了巨大压力,
  此时推出重点工程领导责任制。客观上能推进重点工程。主观上能减少县长蒋湘渝肩上的担子。
  “竹水河水电站是省里挂了号地工程,涉及大量搬迁。工程难度大,就由我来挂帅。”
  竹水河水电站是由恒庆集团朱小勇负责施工,而朱小勇是蒙豪放的女婿,与朱小勇搞好关系就能与蒙家搭上关系,这是蒋湘渝主动挂帅竹水河水电站的深层次原因。
  “成沙公路是侯书记亲自当指挥长,我们政府这边也有应该有一位负责同志,就由朱县长来负责成沙公路。”
  朱兵原本就是分管交通的副县长,接受这个任务是理所当然,因此并无异议。
  “周县长地任务就要重一些,整治磷矿的工作一直由你在负责,如今此事已经进入了取得了阶段性成绩,临阵换将不利于工作开展,下一阶段还得由周县长来抓。至于七家县属国营企业改制问题,原本应该由林芳同志负责,只是她外派还有半年才结束,这半年时间,就由周县长暂时负责国营企业改制问题。”
  周福泉如今已是常务副县长,这是当年李太忠地位置,但是李太忠是李太忠,周福泉是周福泉,尽管都是常务,其威信和能量还不能同日而语。
  听到蒋湘渝地安排,周福泉叫苦道:“蒋县长,国营企业改制和磷矿整治都是牵涉到千家万户的大事,我就算有三头六臂也做不下来。”
  蒋湘渝耐心地安慰道:“老周,国营企业改制和磷矿整治是县委县政府地重点工作,必须有一位得力干将牵头才行,我与侯书记商量了许多次,还得请老弟来负责这两项工作。”
  周福泉无奈,道:“我只管做具体工作,关键环节还得侯书记和蒋县长来掌握。”
  “这个当然。”蒋湘渝笑呵呵地道:
  将几项重点工作落实到了人头上,蒋湘渝又来到了侯卫东办公室,谈了县政府的分工情况,道:“我管竹水河水电站,朱兵管成沙公路,由于林芳学习未归,国营企业改制和磷矿整治就由周福泉来管。”
  听到如此分工,侯卫东就知道蒋湘渝的心思,他没有点破,道:“责任到人,很好。”
  方杰小本子上的人物,凡是在县委书记管辖范围的人,如胡海、老苟等人,侯卫东皆顶着压力坚决拿下,但是对于周福泉这种市管干部,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他还只能与其共事。
  蒋湘渝道:“县政府每位领导手里都有几块硬骨头要啃,压力确实挺大,今天开会,连福泉这样的老黄牛也开始叫苦了,我给两位副手说,再苦再累也得顶着,熬过了这两年,成津就会上一个新台阶。”
  侯卫东笑着递了一枝烟,道:“不仅县政府每位领导的压力大,县委几个领导同样是超负荷在运转,我下午就要开始跑省里。要重新让开发区运转起来,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蒋湘渝对这位杀猪匠出身地市委秘书已经有了几分发自内心的佩服,道:“如果开发区能重新启动,将对成津发展产生决定性的影响。这事只有侯书记你才办得了。”
  “你这是捧杀我了,当年省里下决心关闭闲置开发区时。我正在益杨新管会当主任。”侯卫东讲了当年的事情。笑道:“王辉那篇文章就是省里整顿开发区的催化剂,早知道要到成津来工作。说什么也不让王辉发表那篇重磅文章。”
  蒋湘渝听到事情原委,呵呵笑了起来,道:“这就叫做阴差阳错,不过谁也不能看到未来。”
  说了些闲话,蒋湘渝就点到了正题,道:“沙州四个县,除了成津,县政府班子配备都是一正五副。成津最特殊,是一正三副,而且还有一位副县长在外派学习,继续这样下去,政府几位领导都得累趴下配置县级领导,这就需要黄子堤或是朱民生点头,侯卫东心中亦没有底,他就不置可否地道“这事到时再说。”
  中午回到了县委招待所,就见到公安局长邓家春穿着军大衣在院子里转悠,侯卫东早就熟悉了邓家春地习惯。道:“邓局。又有什么好事?”
  邓家春裹了裹身上的大衣,来到侯卫东身边。跺了跺脚,道:“不算是好事,只能算是有些眉目了。”
  侯卫东很敏感,道:“章永泰的案子吗?”
  邓家春点了点头,道:“这半年时间,刑警队一直在追查那位失踪的修车师傅,南中国都跑遍了,好几次发现线索却没有抓到人,昨天我们抓了一帮持械斗殴地闲杂人员,审查时意外地得到了一条线索,那个有重大嫌疑地修车师傅在昆明,就在一个修车店里给人打工。”
  “太好了,破了此案,我给成津县公安局请功。”侯卫东下意味搓了搓手,又道:“邓局长真是了不起。”
  邓家春谦虚地道:“这只是运气好,偶尔得到一条线索。”
  侯卫东摇头道:“得到这一条线索看似简单,细细分析起来却并不简单,刑警队办案民警在这一年地时间里,时时刻刻将案子记在心中,又能在普通地案子中发现这一条线索,这说明办案民警具有高度地责任心,又有相当丰富地办案经验,才能在偶然中发现具有价值的线索。”
  邓家春道:“目前只有我、罗金浩和两名办案民警知道此事,这次在昆明的抓捕,我的想法是不动用成津民警,由市刑警队派人到昆明,我借休假之名,亲自去。”
  “嗯,我同意这个方案。”侯卫东主动与邓家春握了手,道:“预祝家春同志马有成功,同时,你也要注意安全。”
  奥迪车沿着高速路直奔岭西,接连的好事,让侯卫东原本沉郁的心情豁然开郎,他浑身又充满着信心与力量,那些小小的挫折与失意就如早晨的露水,遇到阳光便无影无踪。
  进入岭西城区,侯卫东深吸了一口气,心道:“岭西,我又来了。”
  周昌全接到电话,道:“卫东,我在办公室里,你上楼来谈吧。”
  侯卫东到过省委大院,进入省政府大院还是第一次,当老耿将车开到大院门口,就见到周昌全秘书楚休宏已经等到了门口,侯卫东已经与楚休宏熟悉,就开玩笑道:“省长秘书在门口等我,让我们基层干部受宠若惊。”
  楚休宏深知侯卫东在周昌全心目中地地位,忙道:“侯书记,你是我的前辈,我下来等候是应该的。”又道:“周省长推掉了其他客人,特意听你汇报。”
  周昌全看了材料,很有些惊讶,道:“蒙书记说过这话吗?”侯卫东早有准备,将自己的笔记本递过去,道:“周书记,这是我的笔记本,蒙书记确实说过这话。”
  “……沙州是岭西的工业强市,国有企业数量不少,在这一方面应该走在全省的前列,我建议就找成津来试点……”
  看了这一段话,周昌全就笑道:“蒙书记还当真说过这句话。”
  侯卫东在周昌全面前也不绕弯子,道:“蒙书记作了指示,成津县委当然要不折不扣地执行,这是民生集中制的体现。”
  “既然蒙书记都发了话,肯定没有那个部门会提出反对意见,这个点子抓得挺准。”周昌全很欣赏侯卫东的机敏,同时也提出了善意忠告:“不过,重启开发区一事得按程序来走,一般情况下不要跨过沙州市委市政府。”
  侯卫东诚恳地道:“我先请老领导给出出主意,如果觉得此事可行,我再向沙州市委市政府报告。”
  周昌全想了一会,指点道:“你就别提重启开发区,这个概念不好,我记得九七年省里一口气关闭了全省一大半的开发区,重新启动是个敏感话题,难度不小,你干脆提出一个诸如县级经济改革实验区等新概念。即有开发区之实,又可以避免其他地区闻风而动。”
  侯卫东略有些夸张地用手拍了拍额头,道:“周书记一语惊醒了梦中人,我差点犯了战略性错误。”谈完开发区的问题,他又道:“周书记,我准备在成津搞一个水泥厂,五十万吨左右。”
  “益杨几年前才建了一个水泥厂,成津再建一个,布局不太合理。属于重复投资,恐怕不太容易。”周昌全在地方工作二十来年,如今又主管全省工业,听了侯卫东的想法,马上提出了反对意见。
  侯卫东知道此事一定会遇上麻烦,早就将基础材料准备得很充分,道:“我专门做过调查,沙州市面上地水泥现在是五分天下,益杨水泥厂在沙州销量很好,可是毕竟产量有限。只占了全市份额的五分之一,其他份额都被外地水泥厂占领了,成津建水泥厂的条件很优越,只要交通干线打通,肯定能占领沙州的市场。“
  周昌全是主管全省工业的副省长,此时角度已不同,沉吟着道:“沙州、茂云沿山地区,已经有了七个水泥厂,再在成津布置一个。实在有些重复。”
  侯卫东一边将七个水泥厂的资料递到了周昌全面前,一边说道:七个水泥厂,除了益杨青林镇水泥厂,其他的都是十万吨以下的小水泥,污染重,关闭是迟早的事情,我想结合着县级经济改革实验区地筹建工作,修建一座大型水泥厂,至少年产量在五十万吨左右。”
  周昌全翻了翻资料。道:“你是否想找张木山,让他来投资建厂。”被周昌全一语道破了天机,侯卫东嘿嘿笑道:“我这点雕虫小计,自然难逃周书记法眼。”
  “你这小了,典型的本位主义。”
  “还请周书记支持小侯的工作。”
  周昌全拿起了话筒,道:“你应该认识张木山,是否需要我打一个电话。”
  侯卫东最初的目的是说服周昌全不反对,此时周昌全愿意出面,这让他喜出望外,道:“周书记。有您一句话,我就少费至少十倍的力气。”
  从周昌全办公室出来,侯卫东只觉得一身轻松,他刚刚坐上车,就传来了轻脆的手机铃声。
  “卫东,我是木山,刚才周省长给我打了电话。什么时候我们哥俩见一面。”
  “张总。我就在岭西。”
  侯卫东以前一直称呼张木山为木山大哥,现在作为一位县委书记。代表着成津的形象,如果与一位私营企业家在称呼上弄得太亲密,并不是一件好事,因此,他就将木山大哥的称呼改为张总。
  张木山似乎没有在意侯卫东在称呼上的变化,道:“卫东,白天我有重要地接待,就不与你见面了,晚上公司开酒会,然你一定要参加,或许还会有不少收获,有兴趣吗?”
  “当然有兴趣,酒会在什么地方,几点钟?”
  “七点的酒会,就在公司迎宾楼里。”
  从省政府大院出来,司机老耿见侯卫东一直在打电话,便开着小车漫行在大街上。
  大都市的红男绿女在两旁人行道一晃而过,街道上的喧嚣被车窗果断地挡在了外面,车内除了侯卫东的说话声,仅有发动机轻微的响声,车内车外,明显是两个世界。
  秘书杜兵一直在尖着耳朵听侯卫东打电话,当电话结束约半分钟,他才回过头,问道:“侯书记,现在我们到哪里去。”
  侯卫东依然选择了这个很熟悉的五星级酒店,“金星酒店。”
  到了酒店门口,侯卫东对杜兵道:“你们两人先回房间休息,我开车去逛一逛。”将奥迪车开出了金星酒店,侯卫东加大了油门,小车在滚滚车流中穿梭,很快就来到了李晶所住的小区。
  “我已到了小区门口,什么时候能回来。”
  “你在岭西,怎么不早点说,我在海南,今天上午的飞机,我、小丑丑和大姐,我们三人都在海南。”
  每次到岭西,李晶都会等候在温馨地小家,这已经成为了定式。今天小佳不在家中,让侯卫东心时觉得空荡荡的。
  “你到海南去,怎么不跟我打个电话。”
  “我给你打了,你没有接嘛。”
  “我走得匆忙,那部手机没有带在身上。”侯卫东一直小心翼翼隐藏着与李晶地关系,他与李晶有一部专用手机,除了他们两人以外,没有任何人知道。
  “你到岭西来做什么事?”“你到海南做什么?”
  两人基本上是同时发问,侯卫东笑道:“我是过来找周省长办事。你到海南做什么,不提前给我说一说。”
  “前几天小丑丑发烧,好不容易才退烧,岭西的冬天太冷了,我想到海南三亚买一套房子,冬天就到海南来住。”这几年,精工集团发展迅猛,李晶早已是腰缠万贯,到海南买房子,对大数人来说是一件难于上青天的事情。而对于李晶来说就很简单,她没有把此事当成大事来看待,所以事前并没有跟侯卫东商量。
  “可惜了,我心急火撩地赶到家里。”侯卫东故意发出一声叹息。
  李晶自然明白侯卫东是什么意思,在电话里,声音格外温柔,道:“孙猴子,你想我了吗?别否认,我很高兴。”侯卫东笑道:“等你从海南回来。我可要奋起金箍棒,三打白骨精。”李晶“嗤”地笑了一声:“只怕白骨精没有被打死,孙猴子就要举白旗了。”
  虽然海南与岭西远隔千里,无线电波轻易将两人拉在一起,彼此说话就如隔了一床被子,清晰而亲密,调笑一番,都有些动了情。
  回到金星宾馆,秘书杜兵仍在底楼大厅看报纸。见到侯卫东回来,连忙迎了过来。
  侯卫东问道:“小杜,你怎么还在这里,你跟我有一年了,不用这么拘谨。”杜兵也不解释,道:“侯书记,这是住房的钥匙。”
  总体来说,侯卫东对秘书杜兵还是满意的,杜兵办事稳重,作风严谨。这是优点,缺点则是相同性格的另一面,杜兵过于严肃,少了些年青人的活泼,一天到晚总是严阵以待,侯卫东有时也替他觉得累。
  作为专职秘书,他地优点就显得很突出。
  晚上。侯卫东换上随车带着的藏青色西服。白衫衣,蓝灰色领带。整个人显得格外精神。
  来到了庆达集团地大门口,杜兵对门卫道:“我们是来参加酒会的。”门卫看到沙州车牌,问道:“是沙州的侯先生吗?”得到明确回答,门卫就敬了礼,热情地道:“前面直走,见到一个停车的小广场,那里有人在接待。”
  在广场,副总黄亦舒红光满面地迎接着客人,见到了侯卫东,热情地握手,道:“侯书记,欢迎,欢迎。”又道:“张总一直说要到成津来走一走,这一段时间事情太多,没有合适的时间。”
  侯卫东道:“这事也怪我,我早就应该亲自过来请张总和黄总到成津考察。”黄亦舒道:“庆达集团正在为上市作准备工作,等到上市以后,张总才能腾出时间。”
  “今天这么热闹,集团有什么重要活动吗?”
  “集团与香港有一人合资项目,今天香港那边来人考察。”
  “我来得不太巧啊。”
  “木山老总特意吩咐我,要请侯书记参加酒会。”
  走进了酒会现场,侯卫东才发现这是一个很洋派的场所,风度翩翩的西装男和珠光宝气的晚礼服女三三二二地聚在一起,愉快地交谈着,侯卫东耳朵尖,还听到有人在用英语交谈。
  侯卫东离开学院以后就一直在基层政府工作,最熟悉地场景是秩序井然的会场,这种体现不出级别地酒会让他一时有些不适应,而且满眼都是陌生人,也没有人为他作介绍,这让他颇有些尴尬。一位女服务员端着酒走了过来,侯卫东学着电影里的场景,取了一杯酒拿在手上,突然,侯卫东瞧见了一位熟人,省财政厅的蒋副厅长也是西服笔挺,正端着酒与一位胖子在说话。
  见到蒋副厅长,侯卫东就有见到组织的感觉,穿过几位美女,他来到了蒋副厅长的身前。
  蒋副厅长与侯卫东打了招科以后,很高兴地对身前地胖子道:“樊主席,我给你介绍一位朋友,这是沙州市成津县县委书记侯卫东,岭西最年轻地县委书记。”又对侯卫东道:“樊主席是香港得宝集团董事局主席。”
  得宝集团是香港很有实力的集团公司,董事局主席樊胜德正是这次与庆达集团合资地主角。
  侯卫东原本想去握手,手刚动,又缩了回去,他学着酒会中西装男地样子,彬彬有礼道:“樊主席,幸会。”
  樊胜德久居国外,对国内政治不太熟悉,见侯卫东年轻,态度就有些傲慢,微微点头,却不开口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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