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8
电梯开始运转,同时Snake的第六感也察觉到了一丝蹊跷。他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似乎边上站着什么人。抑或是因为这座电梯真的比看上去要重那么些。但是真正露出马脚的是一阵阵微弱的呼吸声。
他伸手想去拔出SOCOM,但是为时已晚。几只无形的手拽住他,将他按在了电梯后壁上。紧接着就是冲着他的胃部的一记重拳,但是凯芙拉防弹背心吸收了几乎所有的冲击力。
“呀噢……”一声痛苦的惨叫传来,不论他是谁,他的右手肯定是废了。
一切都明了了,那四件失踪的隐形迷彩,现在就和他在同一座电梯里,一起的还有四个“太空海豹”守卫。
Snake挣脱他们的挟持,朝着虚无任意地挥打,希望能确定对手的方位。他像苦行僧舞者般盘旋飞转,不断挥舞拳脚,但是狭小的电梯空间却成为了局限他的牢笼。在这里他的敏捷根本无用武之地。不论如何,他的拳脚还是应该击中了对手身体的某些部分,虽然他也不敢确定。相反,士兵们可以清楚地知道自己拳头的目标,毕竟他们能够看见他。
Snake用尽了Miller教官教授他的所有技巧,试图摆脱不利的境地。他像一个冰上芭蕾运动员般旋转起来,这是对他的极大考验。它必须在用脚尖维持平衡的同时用伸展的双手猛击对手,转速越快,威力越大。
这招看来还是有不错的效果,他只觉得拳头命中了实体的物质,然后紧接着就听见敌人撞击电梯壁的声音。其中一个士兵的身体倒在了电梯的控制板上,电梯突然一顿,停在楼层之间,与此同时所有的灯也应声熄灭。
现在大家扯平了。他看不见他们,他们也一样看不见他。
Snake集中注意力,开始想象四个对手的身形,将他们映在身前的黑暗中。他的脑海中勾勒出了他们的身高、体重、体型。这是一种经验造就的本能,在关键时刻拯救他的神奇力量。而且不知为何,这种本能更容易在黑暗的环境中生效。
那边有一张脸,他挥拳一击。守卫发出一声惨叫,瘫倒在地。
另一个人的胃在这里。一记回旋踢让他痛苦地弯下腰,然而这也使得Snake有机会击中他的脑后。现在他也倒下了。
第三个守卫在Snake的左边,他瞄准对手的脖子,一把拧碎了他的喉头。士兵在留下最后的一声哀号之后很快停止了呼吸。
还剩下第四个,那个伤了手的。
“你在哪儿?”Snake问。
电梯的一角传来低低的呜咽,一个守卫蜷缩在那儿,尽他所能得保持隐蔽。
但是Snake的腿早已甩向他的鼻子。
呜咽声也停止了。
Snake打开照明灯,检查了一下控制板。它已经被完全损坏,现在他只能用双手打开电梯的门了。尽管那扇门非常得重,但是他还是成功地打开了容许自己通过的宽度,然后钻到了高出电梯底部三尺高的楼层上。
还好这层的灯光还亮着,墙上的数字表明他现在位于八楼。看来情况还不算太糟,至少他不必再往下爬十几层楼。
Snake沿着台阶一路向下。
门外,暴风雪再次开始肆虐。
在第二座通信塔与更北边的建筑之间横亘着一片广袤的雪原。松树零零星星地点缀着原野,但是视野依旧模糊。在呼啸的寒风和黑云压顶的夜色中,Snake几乎不能看清任何事物。他打算回到塔中,享受一支烟卷再出发。一点星火燃着了口味糟糕的烟草,Snake从口袋里掏出一台标配B型夜视仪,他希望这玩意儿能够在黑暗中为他指明方向。
他吸进一口虽然味道欠佳却提神醒脑的烟雾,边回忆着之前这几个小时中发生的一切,他想知道还有多久自己才能摆脱这次糟糕的任务。他知道这次任务不成功便成仁——相较面对华盛顿的虚情假意,他更不希望看到恐怖分子发射核弹——但是他总还是觉得一切的解释充满蹊跷。Miller教官的警告始终挥之不去:要是真的有内鬼,那会是谁?Campbell上校确实向他隐瞒了重要的信息,这并非一个老朋友的所为。但他不愿去质疑Campbell会作出这样违心违理的事来。Naomi博士的一切都是个谜,Snake在任务之前也从未结识过她,她会是那个叛徒吗?Mei Ling看上去最不可能,但是毕竟人心隔肚皮。然后是那个俄罗斯核专家,Romanenko,她比那些门撒国际的论客们看着聪明多了。还有那个Emmerich,那个叫做“Otacon”的倒霉蛋,他的背后又有什么故事?是不是真的信得过?
最后就是Meryl,那个Snake没能保护好的人。现在的问题再不是她是不是值得相信,而是她是否还会相信他?但是讨论这一切的前提是:在Snake找到她的时候……她是否还健在。
Snake踩灭烟蒂,走入彻骨的冰冷之中。Naomi博士的注射的效果尚未退去,他几乎感觉不到周遭的温度。但是夹杂着潮湿的寒风依旧尖利如刃。
夜视仪果然扩展了他的视界。要不是这纷纷扬扬的大雪,他原本可以看清通向远处建筑的整条路线。突然间他的视线被左边一列松树中的什么东西吸引了过去,那是在风中飘舞的一点白色。Snake趟向那边,以图看的更清晰。当还剩下三十尺远的时候,他终于意识到那是什么了。
一个巨大的降落伞挂在枝杈之间。
这是不是Liquid的?Otacon是不是没有看见雌鹿中弹射出了什么。
Snake现在没时间在乎这些,现在分秒必争。
他朝着维护大楼趟去,随着一声枪响,一发子弹落在离他的脚边不足寸余的地方。Snake闪身跃出,蹲伏在一棵树后。又一发子弹击中树干,打得木屑横飞。
只有一个人能够做到如此精准的射击……
但是他连个鬼影都看不见。
“Snake?”
他看了一眼CODEC,确认是Otacon的频率,“怎么?”
“你没事吧?”
“Otacon!还有没有别的隐形迷彩样品?”
“没了,一共五件。”
“那么……就不是隐形迷彩了,这么说……”
“你想说什么?”
“有人在朝我射击。还是在一片暴风雪之中!”
“是她!”Otacon激动地叫起来。
“Wolf?Sniper Wolf?”
“是的,是她!绝对是她!”
“Otacon,听上去你很高兴啊。”
“不,不是的。”
“不是的话,那又是什么?”
“Snake,求求你不要杀她!”
“你疯了?”
Emmerich听上去几乎哽咽:“求求你,她是个好人!如果你和她交流过就知道了。”
“听我说,小子。她是个冷血的杀手。”
一阵嘈杂的噪声搅乱了通信。接着一个中东腔的女声响起:“从我这里可以轻易地瞄准你。我说过我不会放过任何盯住的猎物。现在你是我的了。”
搞什么鬼,她哪来的CODEC?难道是Meryl的?
Otacon争辩道:“Wolf!不要!”
“别挡在狼和祂的猎物之间!”
Snake揶揄道:“在这样的风雪中你也想射中我?”
“Wolf!别这么干!”
“Snake,”那个女人低声道:“我就在你身边,你感觉到我了吗?”
Snake倚在树后扫视整个平原,诚然他不能看清所有的东西,但是假如如那个女人所说,他应该能够发现她。“还没,当然假如你现出身来……”
“我这就给你寄去我的情书,亲爱的。你知道那是什么吗?那时直射入你心底的一枚子弹。”
“Wolf!Snake!不!”
“闭嘴,Hal。别坏我们的事!”
Snake怒吼道:“我要连Meryl的账一块清了。”
“你们男人总是如此的羸弱,总不能摆平自己弄下的烂摊子。”
突然一发子弹擦过Snake的头顶命中树干。他翻身扑倒,另一发子弹射进了他脸侧的雪里。他必须跑,而且是马上!
Snake跳起身,加速跑开这片松树。Sniper Wolf的激光瞄准器一直紧锁着他,又一次叩动了扳机。这回他能够确定她躲在哪里了:她在平原中间的一片树林中的某处。Snake敢打赌她爬上了其中某一棵以求更好的射击角度。
Snake迂回跑向大约二十码外一块突起的岩石。Wolf不断朝着他开枪,但是他成功躲开了她所有的攻击。找到掩体之后,Snake终于能够仔细观察那片树林。他找到她了!很显然,她趴在一个枝杈上,手握着步枪。那个女人穿着白色的雪地装,这成为了她最好的伪装。
Snake从肩头取下PSG-1,尽可能地凝聚注意力,然后扣动扳机。
一片殷红在她肩头绽开。
他看着她落到地上,跑向另一棵树以求隐蔽。Snake再次开火,击中了她用来躲藏的树干。然后——失去了踪影。他击中她了吗?那头再没有什么动静,,于是Snake继续透过瞄准镜盯着那棵树。接着只看见她的枪管闪现在树干的一侧,Snake急忙闪避。一枚子弹击中他面前的岩石,打得尘屑四溅,尖利的碎片飞弹到他的面颊上。要不是带了夜视仪,他现在恐怕已经瞎了。
Snake抹去脸颊和鼻翼上的鲜血,紧紧盯着那片树林。Sniper Wolf正在飞奔,朝着维护基地入口处的那片树木。Snake站定身子,举起PSG-1瞄准,但是她再次隐入一片雪盖的灌木丛中。他循着那束搜寻着他踪迹的激光瞄准开了一枪。什么都没有发生,以至于他根本无法确定自己是否击中目标。看来,这次她又躲起来了。
他得靠近点。
是时候分散一下她的注意力了。Snake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闪光弹。尽管他扔不了那么远,但是至少能够保护他接近Wolf之前藏身的树林。他站起身,拽下保险,然后像橄榄球运动员般尽全力掷向前方。手雷在空中迸裂,炫目的闪光穿透了层层风雪。他跃身向前,踢起一片积雪,然后朝着那片林子狂奔而去。
Sniper Wolf开了两枪,其中一发子弹近在咫尺,Snake窜入第一棵树后的积雪,只觉得另一发子弹擦着他的脖颈而过。他平趴在地上,好调整自己的呼吸。现在他觉得信心十足,那个女人的确有两把刷子,但是现在他握有主动权。他之前在第一次交锋时打伤了她,现在她已经不在自己的最佳状态下了,但是他恰恰相反。
Snake蜷缩在树后,举起步枪,透过瞄准镜搜索猎物。
在那儿!她在树与树之间穿行,试图找到一个适合射击的位置。
他紧咬双唇,扣动扳机。
Sniper Wolf的胸口瞬间迸涌出一道血柱,然后她倒在了雪中。
“不!”是Otacon的声音。他从通信塔中狂奔而出,挣扎着试图趟过积雪靠近那个女人。Snake跟在他身后,他知道现在她已经回天乏术。在Otacon和那个女人之间一定曾经发生过什么,而他现在正要为此付出痛苦的代价。
当Snake来到Wolf身边的时候,Emmerich正跪倒在她身侧。她的呼吸低沉,鲜血不断随着空气从口中涌出。
“我一直……一直等待着这个时刻,”她喘息着说,“我是一个狙击手。等待……是我的职责……决不妄动任何一寸肌肉……集中心神……”她看着Snake:“请你……快点了结我。”
Otacon已经再无法抑制眼泪:“不,求求你!不要!”
“我是一个库尔德人。我一直冀望着……这样的安宁。”她望向雪原,若非地上的那摊血泊,这的确是个安宁美丽的地方。“我在战场上出生,在战场上成长。枪声……警报……哀号……它们是我的摇篮曲。我像猎犬般日复一日地狩猎……蜷缩在粗糙的帐篷里……那就是我的生活。每个早晨……我都会发现自己的亲人或是伙伴在我的身边死去。我看着每一天升起的骄阳……祈祷这不是我的最后一天。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所谓政府……都将我们的苦难置于脑后。但是后来……她出现了……我的英雄……萨拉丁……是他将我带出那片人间地狱。”
“萨拉丁?”Snake问道,“你在说……Big Boss?”
她点点头。“我之后成为了一个狙击手……隐蔽,透过瞄准镜的视角……观察每一个事物。现在我终于……能够置身事外地观察战争。我在镜头中看到的……只有人类的残忍与愚蠢。我加入这支反抗军,只是为了向世界复仇。”
她不断咳嗽与喘息,更多的鲜血拌着愈来愈浅的呼吸从她口中涌出:“但是……我用我的手玷污了我自己和我的人民。我再不是……那只我生就的狼……我以复仇的名义出卖了自己的灵魂与肉体。现在……我与一只卑微的驯犬……无异。”
Snake突然感到对她产生了一种不由自主地怜悯。“狼是一种高贵的生物,”他说,“祂们不像驯犬。在尤皮克语(译注:尤皮克,一个居住在俄罗斯远东和阿拉斯加西部、西南及南部的爱斯基摩人种)中,狼叫作‘kegluneq’。阿留申人将祂们视作自己可敬的血亲。他们的确称雇佣兵作‘战争的走狗’,我们都只是为了利益或是某些别的什么而赴汤蹈火。但是你不同。你桀骜不驯,独来独往。你不是狗,你是真正的狼族。”
她侧目注视着Snake:“你是谁?你是萨拉丁吗?”她已经开始失去意识了。
“Wolf,”Snake低语道,“你放过的Meryl。”
“她……不是我真正的目标……我不以杀人为乐。”
“放松。你将如一只狼般骄傲地死去。”
她闭上了双眼:“我明白了。我原来并非……等待着杀戮。我只是在等着……一个终结我生命的人。一个像你一样的……英雄……求求你……让我解脱吧。”
Otacon死命拽住他的手臂:“不,不要!”接着,他无力地喃喃道:“我爱你。”
Sniper Wolf做了一个手势:“我的枪……把她递给我……她是我生命的一部分。”
Snake并不认为这时她还会试图反抗。他捡起她的步枪,放在她的手中。此时的她早已没有了扣动扳机的力气。
“一切就绪了。”她挣扎地说道:“现在……让我……解脱……”
Otacon看见Snake点了点头,示意接受她最后的要求。Emmerich掉转身去,他不忍看到这一幕。
Snake掏出SOCOM,瞄准她的额头。枪声响过,一切都结束了。
Otacon走开几步,跪倒在地。Snake走到他身边,将手放在他的肩头:“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Snake,”Emmerich已是泪流满面,“你说过爱情能够在战场上迸发……但是我却连她的命都救不了。”
Snake抓住他的肩头:“不论你们之间有什么故事,那都不是真的。你只是陷入了对她的迷恋。我知道你现在听不进或者说是不愿接受这些,但是时间会证明一切的。我很抱歉。”
Otacon重重地叹出一口气,从研究服的口袋里掏出一块亮色的手帕,就和他在监狱里给Snake的一模一样。他走回Wolf的身旁,将它盖在她的脸上。
Snake再不耐烦了:“Otacon,我已再无眼泪为她而流。我现在必须到地下基地去。我们没时间了。”
“我明白。”
“你必须保护好自己,别再相信任何人了。”
“知道了。”
“要是我阻止不了Metal Gear,这里将被炸弹夷为废墟。”
“明白。”
“也许我们再也见不到彼此了。”
“我会保持联络的。我希望助你一笔之力。”他把另一个CODEC递给Snake:“拿着,这是她的CODEC,我想本应该属于Meryl。”
Snake接过CODEC:“我想是的。”他将它放进口袋,走向北边的建筑,“忘记这一切。找一个新的开始,开始你新的生活。”
“Snake!”但是他并没有转过身来,“Snake,她究竟为何而战?我又该为何而战?”他尽全力想让他听到自己的问题:“你又究竟为了什么在战斗?”
Snake转过身喊道:“假若我们能够搞定这一切,我会告诉你的!”他继续走向维护基地。
Otacon踢起一片积雪,低声自语:“好吧,我会试着自己去寻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