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冰湖断肠处 长天远山意缠绵（4）
哈孔又移了过来，冷笑道：“真是个好女儿啊！”他的双翅用力扇动，忽地升到半空，双手一齐抬起，屋子里一阵紫光缭绕，从白骨堆里站出许多骷髅，向着小狼扑来，瑟拉娜立即发出一道连锁闪电，顿时骨头碎裂之声不绝于耳，她大呼道：“当心，他要吸你的血，快杀了他！”
哈孔高声狂笑，从空中飞扑下来，十指萁张，手掌中红光闪闪，小狼没有躲避，抽箭、搭弦、拉弓、放箭，一瞬间完成了所有的动作，这一箭融合了冷静、敏捷、精确，刺进哈孔的前胸，他带着满身的火焰落到地上，吼道：“火……”
伊斯拉恩冲了进来，见状一声大吼，举起大锤就要扑过去，小狼喊道：“站住，他是我的！”话音未落，又一支乌木箭插入哈孔的心脏，他愣愣地低头看着这支要了自己性命的箭，忽然发出一声痛入心扉的吼叫。
小狼已搭上另一支箭，但没有射出，哈孔的身体开始燃烧，皮肤和肌肉不断脱落，三个人眼睁睁地看着他只剩下一具骨骼，它发出了最后的喊声：“瑟拉娜，原谅我，我不是个好父亲啊……”，随即化作一堆灰烬。
瑟拉娜轻声喊道：“父亲……”小狼收起弓，安慰道：“别再难过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伊斯拉恩也和颜悦色地说道：“瑟拉娜，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许我应当既表示感谢又要表示抱歉吧。”
“不必，作为父亲，他很早之前就死了，现在只是个结局而已，”瑟拉娜凝视着那一堆灰烬，长叹一声，说道：“算了，我再不去想它了。”
伊斯拉恩庄重地说道：“瑟拉娜，我一定要为之前对你的无礼和冷漠道歉，你有善良而正直的心，你帮助了我们，谢谢你。另外我还要说，也许你不感兴趣，但是黎明守卫城堡永远欢迎你，请将我们当成你的家人吧。”
瑟拉娜含笑点头，小狼问道：“伊斯拉恩，你们打算离开这里吗？”
“天际很大，而我们的城堡距离这里实在太远，也许还会有瓦奇哈吸血鬼在各地捣乱的，我打算派一部分人驻守在这里，总能多少派上一点用场，瑟拉娜，请你不要介意。”伊斯拉恩说道。
“不会的，我只要能偶尔回来看看就好了，”瑟拉娜淡淡地说道，伊斯拉恩微笑道：“当然了，这里是你的家。”
小狼正色道：“伊斯拉恩，别忘了还有瑟拉娜的母亲瓦蕾莉卡，当初正是她偷走了哈孔的两个上古卷轴，使得哈孔的野心无法实现，我们才有机会击败哈孔，她同样值得我们尊敬，要是她从藏身之处回到这里来，你会怎样想呢？”
伊斯拉恩严肃地点头：“当然了，只要她愿意，会和瑟拉娜一样受到最热烈的欢迎，她要是还想住在这里，我会非常赞同的。”
瑟拉娜又惊又喜，伊斯拉恩看看她，又看看小狼，长笑道：“哈哈，我看你们还有话要说，就先走一步了。龙裔啊，没有你的帮忙，这场吸血鬼的灾难肯定是难以收场，有时间的话，带瑟拉娜来看看我吧。”
他大笑着走了出去，小狼的表情忽然变得很落寞，叹息道：“我也要走了，瑟拉娜，你要照顾好自己，多保重吧。”
瑟拉娜立即愣住了，原本快乐的眼神变得无比惊愕，小狼低着头快步走出了小礼堂，再不敢回头看她失望的脸容。
厚厚的云层遮蔽了夕阳，天空阴暗，波涛起伏不定，几只海鸥在海面上掠过。“要起风了。”小狼走在城堡的大桥上，心中默默地想道，只听得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向自己奔来，瑟拉娜喘着气拦在身前，她恼怒地说道：“等一下，你就这样走掉了？至少应当问一句我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之类的客套话吧？”
“嗯，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小狼淡淡地问道。
瑟拉娜叹气道：“我也许会和伊斯拉恩他们呆在一起，他们想必已经知道队伍里有个吸血鬼的好处，而我也认为他们值得尊敬，不但勇猛，还很重感情，”她笑嘻嘻地看着小狼的眼睛说道：“至少他们还记得我，不像某个无情无义的混蛋，拿走我家里的上古卷轴和那把破弓之后就丢下我不管了。”
小狼不觉垂下头来，瑟拉娜赶紧说道：“好了，既然你问了我，我也该问你一句：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我……我还有不少事情要办，咱们就此别过吧。”小狼避开了她的目光，瑟拉娜瞪着眼睛，冷冷地说道：“你是说你再不需要我了，那我就到处游玩去。”
小狼缓缓说道：“你打算那样吗？瑟拉娜，你想一想，如今各地都有瓦奇哈吸血鬼的传言，所有人都在提防眼睛发出黄光的可疑人物，你长得那么美，很多人会留意你，他们会发现你的眼睛与众不同，立即就会怀疑你是吸血鬼……有我在你身边，别人不敢对你怎样，要是我不在呢？”
瑟拉娜愣住了，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你的意思是说，我应当不再是吸血鬼，才能留在你身边，”小狼连连摇头，她毫不理会，轻快地说道：“其实当吸血鬼挺好的，不会衰老、在黑暗里能看路……那么，你告诉我，我为什么要放弃吸血鬼的身份？你倒是给我一个理由啊，难道说就是为了让你开心吗？”
小狼心平气和地说道：“不是为我，而是为你自己。”
瑟拉娜吃惊地说不出话来，小狼微笑道：“你不要否认，你恨自己是吸血鬼，你天性活泼，敢爱敢恨，喜欢跟人交流，我一直当你是人，从不觉得你是个吸血怪物，你难道不觉得自己其实就是个人类吗？”
“你......”瑟拉娜忽然咬着嘴唇，说道：“好吧，既然你这样说，我就按照阿尔瓦说的话去莫萨尔城找法利昂了，求他治好我。”
小狼心中又是一阵难过，却若无其事地问道：“需要我陪你去吗？”
“不用，不用，”瑟拉娜想了一下，吃吃地笑道：“可是我要你答应，过几天在黎明守卫城堡等我，要是你敢失约，我一定要吸干你的血。”
这一回轮到小狼发呆了，瑟拉娜盈盈的眼波在小狼脸上一转，羞涩地一笑，转身跑了，看着她优美的身姿，小狼无奈地长叹一声，摇摇头，向着瓦蕾莉卡的秘密书房走去。
瓦蕾莉卡再次见到小狼的时候大吃一惊，问道：“你怎么又来了，灵魂石冢可是只属于死灵的地界啊。”
小狼含笑道：“我知道，不过这一次我直接就进来了，非常顺利，看来吸灵魔也怕恶人呢。我是特意来告诉你：哈孔已经死了。”
“真的吗，你确定？”瓦蕾莉卡惊呼道，小狼点头道：“我亲手杀了他，用的正是奥瑞埃尔之弓，他已经化作灰烬了。”
瓦蕾莉卡沉默片刻，用落寞的语气说道：“他毕竟是我丈夫，虽说我早知道他不会有好下场，但没想到来得这样快。我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可是瑟拉娜呢，她怎么没来？”
“她去莫萨尔城找寻变回人类的办法了。”小狼如实地说了，瓦蕾莉卡睁大眼睛，叹息道：“这孩子，真是死心眼啊……算了，你们的事情我管不了，任由她去吧，只要她活得开心就好。”
小狼点点头，瓦蕾莉卡说道：“那么，你回去吧，我还得收拾一下。”
“不，我就在这里等你一起走，一定要将你安全地带出去。对了，我已经跟黎明守卫的人说好了，你和瑟拉娜依然可以居住在城堡里，他们会很尊重你们的。”小狼平静地说道。
瓦蕾莉卡笑了，说道：“那我还收拾什么呢，走吧，回城堡去。”
小狼在前面开路，瓦蕾莉卡跟在后面，离开了灵魂石冢，走到地面上来，她看着满是灰尘的书房，心满意足地说道：“啊，回家的感觉真好。”
“你有什么打算呢？”小狼问道，瓦蕾莉卡微笑道：“我就住在这里好了，我不愿意见生人，免得惹来麻烦，还是继续我的老本行吧。我有个后花园，种了许多花草，不知道被哈孔毁了没有？”
“那里除了月冕仪和几株夜茄花，什么也不剩了，”小狼说道，瓦蕾莉卡并不难过，心平气和地说道：“所以你看，我有得忙了。”
小狼点头道：“我要告辞了，今后也许不会再见面了，你多保重吧。”
瓦蕾莉卡惋惜地凝视着小狼，两眼黄光闪闪，但没有丝毫恶意，“我真心实意地感谢你，你刚毅坚定，言而有信，难怪瑟拉娜会不顾一切……要是可能的话，来看看我吧，这里总是欢迎你的。”她微笑道：“你尽管放心，我女儿看上的人，我是不会吸他的血的。”
夜色朦胧，小狼迈着沉重的脚步走进冬堡学院，到处静悄悄的，教师和学员们似乎都在休息，小狼在尤里安诺斯的雕像前站了一会儿，连个能说话的人都见不到.阿尔瓦死了，瑟拉娜走了，身边一下子安静下来，心中却有一丝说不清、道不尽的孤独和凄凉。
小狼走进了图书馆，乌拉葛正在精心整理着几本古籍，他打着呵欠说道：“大法师，很久没有见到你了，欢迎。”
“大家都还好吗？”小狼问道，乌拉葛微笑道：“比起以前来还要安静得多，他们终于可以专心研究魔法了。我们听说你加入了军队，而且当上帝国军团的总督，如今新任的领主和那些巡逻的帝国士兵对学院非常客气，这当然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嗯，很好。我手里有一卷上古卷轴，你想要吗？”小狼直截了当地说道，乌拉葛怀疑地笑了：“大法师，你在开玩笑吗？”
小狼摇头道：“当然不是，我在黑降里面找到了它，并利用它学会了龙破，”说着，取出一卷上古卷轴来，十分严肃地说道：“然而我一见到它，就会想起某段经历，不离不弃、生死与共的经历，所以我愿意将它保存在学院里。”
乌拉葛两眼发亮，双手颤抖地接过上古卷轴，呵呵地笑道：“真是太好了，我相信它会成为学院图书馆里面最了不起的藏品，感谢你啊，大法师。”
小狼微笑着转过身，说道：“请转告大家一句：我要到很远的地方去，也许不再回来了，托夫迪尔老师比我更适合成为大法师，请他们考虑一下吧。”
“大法师，你要去哪儿？”乌拉葛惊愕地喊道，小狼叹了口气，没有回答，走出了图书馆，径直离开了学院，骑上独角兽，走向独孤城。
独孤城再次成为天际的唯一首都，却是一切依旧，顽童在街头奔跑，游吟诗人学院的几位诗人在集市上谈论诗句，守卫和帝国士兵向男爵兼总督的小狼致敬，小狼漫不经心地点头回礼，在军团总部的大门前站了一会儿，决定还是不进去了，免得正在谋划清剿风暴斗篷残余势力的图留斯相中了自己。
现在小狼心中放不下的就只有一个人了，走进蓝色宫殿，来到王座前，艾利西弗面容平静，秋水般柔弱的目光停留在小狼的脸上，忽然叹道：“龙裔，比起上次在霍斯加高峰见到你，你少了几分意气风发，多了几分萧索落寞，你心里有事，对吧？”
“艾利西弗，你比起上次见面，少了几分柔弱迷惘，多了几分自信平静，”小狼微笑道，“祝贺你，至高女王。”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的事，”艾利西弗微笑道，“图留斯将军告诉我，你说动了巴尔古夫、保卫了雪漫城、协助攻下晨星城、冬堡、马卡斯，还杀了乌弗瑞克，内战能够迅速平息，你立下首功。”
小狼的心情异常复杂，却只淡淡地说道：“身为诺德人，这是我分内之事。”
艾利西弗冷笑道：“托伊格的灵魂终于可以安息了，杀害他的凶手已经伏法，乌弗瑞克真是可怜，他以为用战争可以达成野心，他不但是个白痴，还是个懦夫，如今他的首级正悬挂在帝都的城门，我倒是很想去看看它现在的模样。”
“是吗……”小狼沉默了，心中想道：“乌弗瑞克既不是白痴，也不是懦夫，他只是太自私、太短视、太狂妄了。”但是这话小狼说不出口来，艾利西弗嫣然一笑，看着小狼脖子上悬挂的玛拉项链，忽然脸上发红，低声说道：“你为天际、为独孤城、也为我做了那么多的事情，身为至高女王，我还能怎样报答你呢？嗯，要是你愿意的话……”
小狼吃了一惊，说道：“很抱歉，女王，我得走了，我的同伴还在等我呢。”
“你……好吧，”艾利西弗一愣之后，垂下头来，低声说道：“只是无论你身处何方，都要记得独孤城，也要记得我。”
小狼对艾利西弗说的是实话，自己与瑟拉娜是有约定的，所能做的就是回到裂谷城，心不在焉地住下来，每天不是喝酒就是睡觉，沉闷的几天就这样过去了，小狼心事重重地回到了黎明守卫城堡。
伊斯拉恩已经将一半的人手留在瓦奇哈城堡，本来就十分破旧的要塞更冷清了，只有德西昂纹丝不动地坐在大厅里想着心事，小狼向他走去，问道：“祭司，你的眼睛可好些了吗？”
“哦，是小狼啊，我每天都祈祷九圣灵能够让我重见光明，”德西昂苦笑道，“可是我越来越相信，我注定一辈子生活在黑暗之中了。”
“真是冷酷的惩罚，为了获得知识，我们竟然不得不付出这种可怕的代价，”小狼想到了自己，叹息道：“我已经是第二次阅读上古卷轴了，神祗打算何时降罪于我呢？”
“我曾经对你说过，要获得上古卷轴的知识，必须遵循正确的方法，而不能急于求成，否则就会害了自己，” 德西昂叹息道，“但是既然我们说到了上古卷轴，我想要问一句，你还带着它们吗？”
小狼答道：“本来我有三卷，但是已经将记载着龙族秘密的那一卷送给了冬堡学院的图书馆，身为大法师，我认为它应当保存在学院里，它会得到最好的保护。我正在想着，其余的两卷，应当将它们保存在哪儿。”
德西昂喊道：“你说得对，图书馆永远是保存知识的最好的地方，那么你有考虑过帝都的皇家图书馆吗？你也许没有去看过，但我可以保证，那里是上古卷轴最好的保管地。”他恳求道：“你能将这两个上古卷轴转让给我吗，我的身体再康复一点之后，就会返回帝都，我会小心翼翼地将它们带回图书馆，供圣蛾教派的同事们研究它，练习阅读它的方法。”
小狼不做声地笑了，德西昂看不见小狼的笑容，他迟疑了一下，说道：“这样吧，我给你六千金币，你将它们卖给我好不好？”
“祭司，上古卷轴是无价之宝，但是我愿意将它们送给你，你不必给我金币，给了我也不要，”小狼淡淡地说道，“金币对于我来说毫无用处，它买不到我最想要的东西。”
德西昂又惊又喜，颤声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小狼微笑道：“当然，这就算是我对你的一点补偿吧。”说着将两卷上古卷轴放在德西昂的手中，他激动地大笑起来：“谢谢，我该怎样向我的同事们宣扬你的好处呢？”小狼转过身，打算离开了，却听见从角落里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喂，你要到哪里去，竟然敢不等一下我吗？”
小狼一下子愣住了，说话的人正是瑟拉娜，她羞涩地笑着，颇有几分扭捏，小狼凝视着她的眼睛，那一双曾经闪着黄色光芒的眸子，如今变得柔和而明亮，温柔的眼波犹如清澈的冰湖水，深深地吸引着小狼的心神，她低声说道：“我回来了，你觉得怎样……？”
“你不再是吸血鬼了，”小狼终于反应过来，微笑道：“我只能说，比起之前来，你更美了，简直是明艳不可方物。”
瑟拉娜眼波流转，微笑道：“被奉承的感觉真好，有你这句话，我受再多的苦也值得了。”
伊斯拉恩走过来，长笑道：“龙裔啊，我好生羡慕你，瑟拉娜是个好女孩，只是我老了，一定争不赢你，罢了，还是去练武吧。”他拍拍小狼的肩膀，微笑着走开了。
瑟拉娜毫不理会，只看着小狼，兴高采烈地说道：“那么，我们继续去冒险吧，要去哪儿，你说了算。”
小狼心中顿时左右为难，不动声色地说道：“瑟拉娜，我还有些事情要办，而你似乎也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吧？。”
瑟拉娜诧异地问道：“我忘记了什么事？”
“将你母亲接回来啊，你忍心将她孤零零地留在灵魂石冢里面？”小狼叹着气说道，“她真可怜。”
“你说得对，我怎么就忘记了她呢？”瑟拉娜的脸红了，说道：“我这就去找她，可是你要答应我，你办好自己的事情之后，回瓦奇哈城堡跟我见面，你同意吗？”
“我同意。”小狼微笑道，掩饰着自己的情感，瑟拉娜冲着小狼一笑，转身奔出了黎明守卫城堡，小狼跟了出去，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峡谷里，喃喃地说道：“瑟拉娜，很抱歉，这是我第一次骗你，也是最后一次。”
瑟拉娜走了，小狼又回到裂谷城，想了一下，走进家里，将奥瑞埃尔之弓留在了武器架上，凝视着这把神祗曾经使用过的弓，心中一阵茫然。
现在还有一件事情可做，小狼径直走进马拉神庙，站到玛拉的雕像面前，向着它伸出双手，闭上眼睛，心中默默祈祷，马拉莫和丁雅祭司吃惊地看着小狼的举动，想问但又不敢问。
小狼神情悲切，心里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同样的话语，最后终于放下双手，睁开眼睛祈求地看着玛拉雕像，转过身来，对着发愣中丁雅微笑道：“祭司，你说玛拉能听到我的祈求吗？”
丁雅毫不迟疑地说道：“当然能，她是爱神。”
“我曾经为她的信徒做了不少事，现在轮到我了，如果她能够听到我的心声，便应该给我幸福，”小狼说道，“我只希望她莫要令我失望。”
丁雅叹息道：“其实幸福掌握在自己手中，当你见到它的时候，你需要努力去争取；当你得到它的时候，你需要努力去珍惜；否则失去它之后，就连神也是无能为力的。”
小狼默默地回味着她的话，说道：“谢谢你，祭司。”
丁雅微笑道：“男爵，你是聪明人，如果你真的已经懂得爱的真谛，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小狼叹息道：“我想，爱的真谛应当就是 ‘懂得珍惜’吧。”
在佛克瑞斯城郊外的山林中，小狼跳下独角兽，抚摸着它的脸颊，叹了口气，说道：“朋友，你还认得这里吗，我们就是在这个地方相识的，就在这里道别吧。”
独角兽低头咬啮青草，并不知道小狼在说什么，“这么多年了，你一直陪在我身边，你见证我遇到了幸福，也见证我失去了它，现在你应当恢复自由了，”小狼低声说道，“我很累，再也不想去做什么男爵、总督、聆听者、大法师了，我只想找个安静的、偏僻的地方一个人呆着，所以啊，我得离开你了。”
小狼悄悄地后退两步，独角兽瞧了小狼一眼，便又低下头去，“你是美丽的精灵，只属于这片辽阔的原野，而我，将带着伤痕累累的心，躲到我该去的地方，咱们要分手了，你一定要忘记我啊。”小狼悲伤地说道。
独角兽贪婪地啃着青草，小狼轻轻地退到大树后面，趁着它没有注意，一溜烟地跑了，偶尔回过头来看，它并没有跟上来，小狼叹了口气，不胜感慨，但又松了口气，沿着大路往遥驰奔去。
白天过去了，黑夜来临，跑得气喘吁吁的小狼来到了黑瀑山洞口，喘息着举起火把，大步走进漆黑的山洞。
穿过山洞，走出峡谷，已经是清晨了，小狼疲惫不堪，麻木的双脚再一次踏上冰冻的湖面，心跳得很快，一阵跌跌撞撞的狂奔之后，只见两条巨龙的骨骼还在，阿尔瓦冰冷的尸体也还在，小狼猛地感到自己的心脏想要炸开，呻吟道：“为什么，玛拉为什么没有接受我的祈求呢？”
湖面上刮着刺骨的风，小狼木然地在阿尔瓦的尸体前盘膝坐下，凝视着那张美丽而苍白的脸，一阵又一阵的悲伤像潮水一样汹涌不息，喃喃地说道：“阿尔瓦，我来了，瑟拉娜鄙视我没有掩埋你的尸体，她必定觉得我是个薄情寡义之徒，就由得她误会吧，我无所谓，失去你，我什么都不在乎了……”
除了凛冽的风声，四周再没有任何声响，冰面破裂之处，清澈的湖水在缓缓起伏，小狼迷惘地说道：“阿尔瓦，你曾经说过，如果我成了瞎子，你就是我的眼睛，现在，你可还能见得到这里的景色吗，这儿真美啊，可是只有我在欣赏，你在哪里呢……”
长眠在晶莹的冰面上，阿尔瓦就像是在沉睡，容貌平静而安详，“你是天际最美丽的花，却凋零在这冰湖之上，”小狼叹息道，“现在，我终于能够体会到老卡利斯托的心情，理解他为何要在风盔城中杀人来复活他的妻子，思念的滋味真的很难受呢……”
天色渐渐阴沉，风刮得更猛了，雪花从空中飘落，小狼抬头凝望，喃喃地说道：“你看，下雪了，你一定会觉得冷吧，可是你别担心，我会陪着你一起看雪的，就像我陪着你看松加德、看霍利奇湖水那样。”
雪越下越大，气温越来越低，已经很长时间不吃不喝的小狼几乎成了个雪人，却浑然不觉，只是痴痴地看着阿尔瓦，厚厚的雪花几乎已经将她的尸体完全掩埋，也覆盖了小狼的双眼。
小狼什么也看不见了，意识渐渐麻木，心跳却越来越急，已被冻僵的身体忽然觉得很热，热得发烫，就连龙鳞铠甲也穿不住了，小狼并不知道自己马上就要被冻死了，艰难地伸出手去，试图将铠甲脱下。
“别动，你这骗子！”一个颤抖的声音惊叫道，小狼只感到有人握住了自己的手，然后一阵暖流传遍了全身，身体的机能迅速地恢复过来，又有一只温暖的手拨去了自己脸上的积雪，小狼睁开眼睛，迷惘地看着又气又急的瑟拉娜蹲在自己面前，不由得喃喃地说道：“瑟拉娜？我一定是在做梦吧？”
“做梦？你该清醒了，”瑟拉娜恼怒地喊道：“要是我来得晚一些，你就要被活活冻死了。”
小狼猛地清醒过来，苦涩地笑着，并不作答，瑟拉娜站了起来，气呼呼地说道：“好吧，我在母亲的书房见到了她，我们谈了一会儿，我明白你骗了我，我猜到了你的用意，于是就赶来了，难道我不该来吗？”
“你怎能肯定我就在这里呢？”小狼终于问道，瑟拉娜说道：“我在黑瀑山洞口见到了你的独角兽，我就知道你一定是来这里了。”
小狼苦笑道：“想不到它还是跟来了，看来它是打算陪伴我一辈子了。”
“你以为只有它愿意陪你吗？”瑟拉娜涨红着脸，一眨不眨地看着小狼低下头去，恨声道：“我承认，那时候我曾经误会了你，但是我在跑来这里的路上想通了：你那样做是想要再见到她，所以我不会怪你骗我。可是我要问一句：你是打算死在这里吗？”
小狼默然不答，瑟拉娜气恼地走来走去，在冰面的积雪上踩出一个个脚印，小狼木然地看着她激动的脸，忽然发现她的身上早已积着一层雪花，被冻得瑟瑟发抖。
“瑟拉娜，你冷吗？”小狼终于忍不住问道，瑟拉娜回过身来，冷笑道：“当然，你总该见到我穿得并不多，可是我却傻傻地在这里陪你吹冷风！”
“我很抱歉，瑟拉娜，可是你总该知道，我……”小狼说不下去了。
瑟拉娜走了回来，在小狼面前蹲下，柔声道：“我懂的，”两滴眼泪从她的眼眸中淌下，她立即伸手拭去，微笑道：“但你也要知道，她已经离开了，除非你的召唤系魔法登峰造极，才能让她再次站起来跟着你，可是她只能算是一具活尸，不会思考、不会说话，不会微笑，不会爱；而我会。”
小狼愣愣地看着她，瑟拉娜温暖的呼吸停留在小狼的脸上，这种感觉非常真实，“是啊，我会逗你笑，会跟你耍脾气，心情不好时还会让你难受，”瑟拉娜强笑道，“要是你看不出来我为你背叛了自己的种族，心甘情愿变回人类，你就真是个呆子了。现在我只要你跟我离开这儿，这要求很过分吗？”
“不过分。”小狼嘶声道，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阿尔瓦的尸体上，瑟拉娜站了起来，叹息道：“但我必须尊重你的选择，要是你决心活在过去的记忆里，而不愿走出来，我只能独自离开了。”
小狼的心猛地被触动了，认识瑟拉娜以来的点点滴滴变得非常完整，正如阿尔瓦曾提醒的那样，自己和她在一起时笑得最开心，拂去笼罩着心中的迷雾之后，小狼不由自主地审视着自己裸露的内心世界：“我真的只是当瑟拉娜是个小妹妹而已吗？”
瑟拉娜颤声道：“我快被冻死了，所以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留在这里，我再不管你的死活；要么你立即跟着我离开。”
小狼沉吟着，回想丁雅祭司的话，瑟拉娜失望地叹了口气，咬紧牙关，毅然转身，一步步地离开了。
“等一下，瑟拉娜，”小狼忽然喊道，瑟拉娜浑身一震，停下脚步，小狼的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缓缓地说道：“众神还没有剥夺我的视力，我看得见你对我的好，所以我还有一个选择：你跟我走。”
瑟拉娜迅速地回过身来，尽管已被冻得脸色苍白，她的脸上依然泛起红霞，含笑凝望着艰难地站起来的小狼，忽然跳脚骂道：“你这没心没肺的笨蛋，竟然现在才想到我的好吗，还以为你真的会丢下我呢。”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