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拜玉
不管刘老三信不信,李公子放下玉蝉就走了,既然李公子都不防备,刘老三就更没什么顾忌的,玉蝉在自己手中,价值连城的东西,还怕差了二百两银子?
做了这么多年的玉石生意,刘老三什么没见过?李公子这块玉蝉,虽然是血玉,却也没什么稀奇的,所谓血玉是指透了血进去的玉石,不管是翡翠,和阗,还是黄玉等诸类,只要是真的透了血的,就是血玉,血玉的形成,和尸体有关,当人落葬的时候,作为衔玉的玉器,被强行塞入人口,若人刚死,一口气咽下的当时玉被塞入,便会随气落入咽喉,进入血管密布之中,久置千年,死血透渍,血丝直达玉心,便会形成华丽的血玉。这种东西往往落在骷髅的咽下,是所有尸体玉塞中最宝贵的一个。
这种玉按品质定价,少则几百两银子,多则达到上万。于是伪商也用一种相似自然的手段来造血玉。将玉塞入狗嘴之中,再封其嘴,狗被活活噫死之后,尸骨埋入地下。几十年后再掘,就可以得到血玉。当然,不管是人血还是狗血,都比较通灵,狗血玉有怨气凝在此中,对佩戴者并没好处。还有一种血玉是上等的新疆白玉,埋放在小羊的皮肤下,让血深透到玉里,几年之后再取出来,这一种玉是很贵的,而且市面上也很少见。
刘老三眼毒,看得出来玉蝉是葬玉,并且是塞在女子口中的。否则不会如此圆润透彻,只是血玉毕竟邪性少了灵气。才会让他来盘,直到血玉中的血色退去,显露出原来玉质,才算成功。他家祖传的弄玉之术,自然有一套驱逐玉石中邪气的法门,倒也不怕玉蝉邪到那里去,如此珍贵之物,也是爱不释手。
摩挲了会。觉得有些困意,他也不敢大意了,取了张黄符将玉包好,这才塞到怀里,躺在椅子上,摇着蒲扇半眯着眼歇息,不一会儿朦胧地睡了过去。恍惚中。眼前出现一只鲜红的红灯笼,灯笼八角,这是个不普通的八角灯笼,乃是一个宫灯,红色的光芒引导着他向前,仿佛有人在召唤着他。刘老三情不自禁的跟着那盏朦胧宫灯向前。
迷迷糊糊的来到一处宫殿,宫殿雄伟,却无半个人影,阴沉的难受,红灯带着他穿过一座座殿堂。曲曲折折,导入永巷。趋入一间厕所中。怎地就到了这污秽之地?刘老三暗暗不满,想着离开,那厕门却吱呀……一声开了。
刘老三情不自禁向里面看了一眼,但见是一个人身,既无两手,又无两足,眼内又无眼珠,只剩了两个血肉模糊的窟窿,那身子还稍能活动,一张嘴开得甚大,却不闻有甚么声音。滚动在污秽中间。
这……这是个什么人?刘老三暗暗惊讶,又惊又怕,不由的缩转身躯,却在这时,那人突然转过身来,五官皆空,整张脸如同一张白白的面饼,眼耳鼻口处,俱都是窟窿,流出鲜红的血渍,他就见这人突然张开了嘴,像是在对着他笑,这张嘴无限张大,无边无际的漆黑将他包裹。
“救命啊!”一声惊呼从刘老三嘴里喊出,全身一抖,醒了过来,再一看,那里还有恐怖景象,还是坐在铺子里,他全身冷汗直流,这个梦太过真实,真实的一点都忘不掉,真实的就像刚刚发生一样。他并不知道,在他醒来之际,怀中藏着的玉蝉,突然生出一抹不可见的红光,却转瞬即逝,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不对!刘老三觉得事有蹊跷,莫非是怀中的玉蝉作怪?这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这玩意是从死人嘴里掏出来的,是个邪物,耽搁不得,必须尽快回家拜玉,将玉蝉上面的邪气驱逐干净了,才能盘,才能挣这个钱。
刘老三不敢怠慢,收拾了一下连夜回到了刘家村,连着三天,吃斋念佛,沐浴更衣,待第三天黄昏的时候,在院子东南角,摆了张香案,用白布包了,摆放上玉器行的祖师爷丘处机的神牌,又放上瓜果梨桃,换上一身干净的衣裳,等待天黑。
丘处机,道号长春子,登州栖霞人,世称“长春真人”。邱处机是玉器行的祖师。他是个道士,小时家贫,当了道士后到处云游,见多识广,学到了琢玉技艺。他曾远到新疆和阗采玉,有传说他用小毛驴运白玉回中都。他专从遭灾受难的流浪儿中挑选聪明灵巧者,传授他们琢玉,从此中都开始有了玉器行。长春道士曾被成吉思汗封为“白衣大士”。琢玉的人称他为“邱祖”,他死后被葬在中都白云观。因他对玉器行有贡献,每逢正月十五邱祖生日这一天,中都玉雕艺人们要到白云观去祭拜这位祖师爷。久而久之,玉器行的人都奉丘处机为祖师爷。
一直等到子时,刘老三精神一振,先是给祖师爷上了三炷香,磕了三个头,才取出玉蝉,恭敬放在香案正中。这夜是十五月圆之夜,清冷的月光从天际洒下,映得院子里亮堂堂的,香案上的玉蝉在月光下,更显得晶莹剔透,里面红色似乎就活了过来,灵动异常,仿佛有火光流动。
银白色的月光与红色光芒相互纠缠,格外的神秘,妖娆,如梦似幻,玉蝉果然就是个宝贝,这种奇珍异宝,就不该是人间之物,刘老三见多识广,却还没见过这等情形,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奈何到了时辰,若是此时不行法事,就要等到下个月了。
刘老三沉静了一下心神,整肃妆容,一脸肃穆,跪倒在地,点燃了三支长香,对着香案上的玉蝉拜了三拜,嘴里念念叨叨了会,末了把香插进香炉,然后抬头紧紧盯着三支长香,香是上好的祭神香,今夜无风,三道青烟如丝线般直直地飘上天空。
刘老三面露喜色,也是松了口气,他做的这个叫做,拜玉,在养玉之前,懂行的都必须拜祭一场,尤其是从坟墓里出来的老玉,更是不能马虎,中原自古就流行戴玉,玩玉,赏玉,这其中的说道和门道也就多。
玉是通灵的,与人接触时间长了,就会慢慢的受人的影响,而人也会受玉的影响。如果,佩带者是个善人,那么他身上的玉就有慈悲力量,保人平安;若是恶人的话,则玉的戾气就会很重,反而会招祸。因为玉是有记忆的,他上面可能记载着许多恩仇,有的人就是戴上古玉后开始长病,甚至会有梦魇。所以说古玉一般不佩带,这是规矩。
刘老三这么做,是因为这个玉蝉以前有主人,而且这东西还是陪葬之物,主人生前定是喜爱至极,长年累月地放在身边,玉里面或多或少地夹带了其主人的气息。作法,拜玉,就好比向前主人打声招呼,那三道直上的青烟便代表得到了允许,刘老三才敢佩戴到身上,否则价钱再高也要退回去。
可如今他就是想退回去,都没地去找李公子去,李公子走的潇洒,竟是连个住处都没留,也真是放心,想必是那家官宦的子弟,势力不小,也不怕自己讹诈他,才敢如此。
这也使得刘老三更加小心,生怕出了什么岔子,眼见青烟之上,脸上才露出笑容,噩梦带来的压抑终于舒缓开来。他双手合十又朝玉佩拜了几拜,然后小心从香案上取下玉蝉,他并不像其他养玉人一样迫不及待的将玉蝉贴在胸口,而是小心的摸了摸玉蝉的纹路,待抹清楚了纹路,先是用手掌心顺着纹路小心抚摸,如此抚摸一炷香左右的时间,动作开始快了起来,两只手互换,来回的摩挲。
这样做,是打开古玉的细小的孔,将玉里面存放了许久的气息释放出来,如此这般摩挲了大半个时辰,一阵莫名的凉意突然从玉中迸发出来,在他的四肢百骸中蔓延开来,刘老三下意识停下,才发觉那股凉意并不瘆人,只是如牛毛细针般轻微地刺激着自己的皮肉,特别是在这闷热的夏夜里,凉丝丝的感觉特别舒服。
还真是个好东西。刘老三也不在意,玩了这么多年的玉器,什么没见过?就觉得这玉蝉定是一块极品寒玉,玉蝉与他有了感应,刘老三就有信心将玉盘好,无非就是时间长短的问题,谁曾想到,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半年过去,玉蝉还是原来模样,并无任何变化,不管他用了何种手法,都不管用。
慢慢的事情就传到了玉娘的耳朵里,她养玉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血玉,就想见识见识,去找父亲说了,不如让她来试试,刘老三也没想那么多,反正他是没办法了,不如就让女儿试试,实在不行,等那李公子来寻,就认个不行,将玉还给他也就是了,命里挣不到玉蝉的钱,那也是无可奈何。
却不曾想,玉蝉到了玉娘的手里,几天就有了变化,如血一般的血玉,颜色竟然变得越来越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