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心在疼
接到消息的陆林，第一时间驱车赶往了北郊现场，过去与马军等一行人汇合。
当他带着人赶到那湿地时，现场已经被警方封锁了起来，不过当陆林联系到了傻强的时候，还是获得了通行，在傻强和一个当地警员的带领下，来到了那泥坑旁边。
这个时候，现场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陆林等人跟着红着眼睛的傻强过来，瞧见地上一共摆放了七具尸体，其中有两具尸体是无头的，其余的则头部和四肢都还完整。
除此之外，打捞工作还在持续，旁边有挖机在工作，往泥坑里不断地搅入，挖出大坨大坨的淤泥和石头来。
而摆在地上的尸体，穿得都很少，所以能够一眼瞧出性别来。
五男两女。
陆林一眼就瞧见了那具无头女尸，她本来是不着丝缕的，但身上被人盖了两件衣服，面前遮了羞，而即便如此，陆林能够感觉得出来了，这女尸的身材，与李闻雪还是很像的……
只不过光凭着身材，就认定了这人是李闻雪？
这也太草率了吧？
旁边的连晋一与傻强提出了这疑问，而傻强则告诉他们，警方在泥坑里面，找到了李闻雪的随身手包，里面有李闻雪的身份证、护照以及银行卡等物件。
这些东西，是与那具女尸一起被找出来的。
而刚才马军也与警方核实了其他人的身份，得知这些死者涉及到之前的一起绑架勒索案件，而案件的主事者，则是西港附近一伙当地匪徒，这帮人专门绑架国人，然后进行勒索活动，结果因为被绑者家属除了联系大使馆之外，还求助了当地黑帮，火拼之后，就收到了一颗被绑者的头颅。
这就是另外一具尸体无头的原因。
说完这些，傻强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打探的方向错误了，原本以为是那个徐菩萨在暗中设套，没想到居然是被当地人给绑架了……”
哈？
听到这话儿，陆林一脸错愕。
他打量了一眼地上的尸体，说道：“我能够过去瞧一瞧吗？”
傻强此刻也是强忍着心中的悲恸，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马军带人过去跟警方交涉了，对方同意我们取样去做dna比对，不过西港这边没有这个技术，所以需要将样本寄回国内去，或者在曼谷以及港岛做，反正最终还是需要确定一下的……”
说完他对陆林说道：“你跟闻雪小姐生前比较熟悉，能够瞧出一些端倪吗？”
陆林摇了摇头，说这个就不是很清楚了。
没有了脑袋，一切就真的很难判断。
这时颜如水开口说道：“闻雪跟我说过，她在左腋之下，偷偷纹了一个皮卡丘，不大……”
啊？
傻强听了，赶忙过去与旁边的警员交涉。
那警员一开始不太同意，后来傻强给马军打了电话，没一会儿，马军从不远处的林子里走了过来，与陆林等人打了招呼之后，听到了颜如水提供的线索，立刻过去与警方交涉，最终获得了同意。
随后颜如水跟着马军一起过去了。
几分钟之后，颜如水走了回来，脸色惨白，眼睛里噙满了晶莹的泪水。
陆林有些不太敢相信，拉着她问：“真的有？”
颜如水仿佛没有力气了一般，直接就瘫了过来，陆林一把将其扶住，又问了一句：“真的是她？”
颜如水突然间抱住了陆林，然后“哇”的一声，直接大哭了起来。
她这一哭，让陆林也懵住了。
他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看着不远处那一具瘦小的无头女尸，有些不知所措。
陆林不敢相信，原来活蹦乱跳，充满了蓬勃朝气的李闻雪，竟然会变成这样，躺在了那脏兮兮的泥坑旁边，一点儿生息都没有。
就好像……
就好像是菜市场里，被拔了毛、剁掉了脑袋的鸡鸭。
生命竟然如此的脆弱？
这事儿，对于经历过许多生死的陆林，都有些难以接受。
毕竟在他的内心里，一直都觉得，像李闻雪这样的少女，就应该生活在父母的庇护之下，过着让人羡慕的人生，而不是与他一般，在江湖上，风里来雨里去地刀口舔血，随时都有可能死去。
但现实却是如此的残酷，让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当时就懵了，耳边只听到颜如水的恸哭：“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我要是不告诉她那些东西，她就不会这样……”
的确，如果不是颜如水告诉了李闻雪关于“天道”的事情，她就不会偷偷跑到这儿来。
李闻雪来这儿，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有人承诺她，可以帮她获得这资格。
然后她相信了，千里迢迢跑过来，还瞒过了保镖的眼睛，偷跑了出去。
然后她失踪了。
再之后，她就出现在了这里，没有了脑袋，如同死鸡仔摆在菜市场案台上一样，毫无声息。
本来她可以过上灿烂辉煌，让人羡慕的一生，但好奇心害死了她。
陆林仿佛失去了魂一般地勉强支撑着颜如水，直到连晋一瞧见，过来架住了悲痛欲绝的颜如水时，他才往后退了两步，随后一屁股坐在了满是泥泞的地上。
他的脑海里，如同电影放映一般，不断地闪过许多的画面。
那些与李闻雪有关的画面……
初见时的狰狞。
那是李闻雪中了邪，整个儿都散发着一股邪恶气息……
再见时的刁蛮。
那是李闻雪恢复意识之后，下意识地给陆林来了一记撩阴腿，让陆林不得不在医院里待了好几天……
紧接着就是好奇与讨好，还有试探……
以及点到为止的默契……
而在这个过程中，两人渐渐相识、相熟，甚至还成了邻居。
李闻雪这个女孩子，也介入到了陆林的生活中，她的热情、开朗、豁达和有趣，让陆林认识到了这个富家女的另外一面，两人之间甚至还有了一些小暧昧，陆林有的时候面对她，心底里总会产生出一些错觉，觉得这个女孩子，或许有一点儿喜欢自己。
尽管那点儿喜欢，更多的也只是好奇。
但这对于陆林而言，却已经是足够珍贵，毕竟他当初受的情伤，也正是被这一点一点的温暖抚慰。
而现在，李闻雪死了，脑袋都没有了。
……
那一天陆林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酒店，也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脱掉了满是泥污的衣服，然后澡也不洗，直接上了床，然后蒙头大睡。
中间似乎空调坏了，他被热醒了过来，便将被子扔到了一边，然后接着继续睡。
但他睡得其实并不踏实，一直都在做噩梦。
梦中是各种各样的碎片，然后就是各种各样的脸，无数的人走马灯一般地转动着，而无一例外，所有的结局，都是脑袋掉了下来……
陆林中间醒了几次，却还是强行让自己睡去。
他不愿醒。
因为即便是噩梦，也比清醒时要强过一百倍。
至少……
心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