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 我也会这么做
不过,即使那燃西再可怜,但是这能是它作恶的理由么?它为什么要绑架梁韵儿?为什么要因为自己的幸福而去夺取别人的快乐?
这确实是一件很矛盾的事情,张是非此时的心中百感交集,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原来这事情竟然是如此的复杂,却又再情理之中,时光的确是最捉摸不透的东西,只是因为他曾经阴错阳差的回到过去,不想就此埋下了祸根,燃西确实应该叫他恩人,没有他的那一次雪山之旅,恐怕这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一切因我而生,张是非当时还弄不明白这个道理,确实,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而生,包括他们被崔先生的邂逅,崔先生曾经说过,他踏入这行所接手的一个棘手的委托,便是那夜狐一族的案子,那是崔先生人生的一个转折点,可以说,他能有今天的本事,和那次的事件脱离不了关系。
而夜狐一族,就恰巧是拥有着这世界上另外一块儿太岁皮的另一种妖怪,崔先生说,他之所以能够遇见夜狐,也算得上是一种巧合,但是事实上去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儿,如果,张是非没有从画中去过那做山的话,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燃西的出现,袁枚在数年之前,就不会和燃西相遇,而是直接找到夜狐一族,袁枚和燃西斗了一场之后败落,不免伤了元气,崔先生说过,袁枚的本事相当之高,如果他没有受伤的话,估计那夜狐一族会没有悬念的被他杀死,太岁皮也会落入他的手中,如果这样的话,崔先生就不会落得今天这下场,可能,那就是另外的一个结局了。
但是,尽管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可能’,但是却不存在‘如果’。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命运的安排,就好像是一副黑暗之中的铁链,一环套着一环,我们看不见,只能用手去摸,等摸出它全貌之时,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样子。
张是非是很久以后,才想明白这个道理的,但是在那一晚,刚听完了刘雨迪的话后,他却没有想得这么多,是的,那个时候的他,脑子里面一片混乱。
真该死,为什么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让我知道这一切?我知道了这一切之后,又该何去何从?
见刘雨迪问他还想知道什么,张是非苦笑了一下,然后便对她说道:“分头还不知道这件事吧,为什么你不早点告诉我们这件事呢。”
张是非这么一说,刘雨迪竟然又哭了起来,只见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对着张是非说道:“我对不起他,对不起你们……”
原来,在那一天,燃西对着刘雨迪讲出这件事以后,刘雨迪也陷入了苦苦的挣扎之中,按照常理开说,她回到哈尔滨以后,应该立刻将这件事讲给众人听,但是她却没有,只因为她的身份。
她是正统的《三清卜算》传人,身晓命理之道,她很明白,命运并不是凡人所能窥探以及更改的,有的时候,往往我们认为自己改变了命运的时候,却又一次陷入了更深的漩涡之中,如果将这件事说出来的话,虽然事实证明,命运是可以更改的,但是,更改命运往往要付出更大的代价,可能会造成无法估量的后果,也许她对众人讲出这件事以后,他们的结局,还不如今天,说不定,他们全都会受到天道的惩罚,要知道,即使是一场意外的车祸,都可以夺走人的性命,刘雨迪以前就曾经改变过一次命运,所以,她知道这个代价会是多么的严重,所以现在的她不敢轻易的去尝试。
另外,说起来,她也当真是可怜那燃西,她也是女人,自然知道这忍受着思念的煎熬是何等的滋味,燃西已经苦苦等待了那么多年,从妙龄的少女,一直到白发苍苍的老妇,只是为了一朝相见,然后重拾那份短暂的幸福,为什么,上天总是无法成全有情人呢?
刘雨迪对两人哽咽道:“燃西……其实它已经活不了多久了。”
“什么?”张是非听到刘雨迪的话之后,心中不由得一惊,这是什么意思,那个老……那个燃西活不了多久了?只见他沉声问道:“怎么回事儿?”
原来,通过太岁皮修炼的妖怪,都有几个共同之处,一是实力的进步飞快,但是作为代价,所燃烧的生命也是别的妖怪所无法比拟的,纵使是千百年道行的老妖怪,也无法抵抗生老病死,那燃西早年得道,如果它想的话,完全可以再多活个一二百年,但是它却没有,它几年之前遇到了那袁枚之后,身知自己的时辰已到,于是,便消耗了多年以来积攒下的妖气,产下了五百一十二枚妖卵,如果当时没有十二只存有智慧的卵妖的话,恐怕,它都挨不到今天。
但是,这已经是它的极限了,它本已经风烛残年,外加上将所有的妖气透支,现在的它,说成是一具空壳也不为过,它的生命,恐怕已经到了尽头,活不过这个月了。
张是非和李兰英听完以后,全都是满腹的疑惑,只见那张是非慌忙问道:“怎么可能,它是不是再骗你啊,它要死了?那它还摆什么阵?摆那什么鸟阵对它又有什么用?”
刘雨迪听完以后,轻叹了一声,然后对着张李二人轻声的说道:“它本不想征服世界,或者说这对它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它只是想……在死之前能够恢复自己最初的容貌,它怕,它想在那个世界能够等到冯天养,并且告诉他,自己一直在等他,它的心,就像它的容貌,从未变过……”
“那,那就是说……”张是非的嘴巴都合不上了,他的心中再次泛出一阵酸楚,而那刘雨迪则含着眼泪对他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没错,它想通过那个阵法得到的,只是在临死之前能够恢复自己的容貌,只为了当年心上人的一句我爱你。”
真想不到,真想不到啊!燃西费了这么多的周章,确是为了这一个宿怨,一时之间,屋子中又一次陷入了寂静,只为了这一个旁人听上去有些可笑的愿望,却让它等待了这么多年,而他们所有的人,却全都想错了,什么野心,什么阴谋,在那个真正的痴情人眼中,全都一文不值。
正所谓,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燃西确实有错,但是那些妖卵,却只能主动附着心存强烈贪念之人的身上,虽然这其中也有过误差,那就是十五的出现,卵妖十五为了报仇,所以便不顾燃西的规则,擅自搜集妖卵,然后四处寻找着那些心灵有空洞的人,从而趁虚而入,给他们植入妖卵,造成了很多的悲剧发生,但是那些本着规则的五百枚妖卵大多数都是附着在了心存贪念以及恶念的人或者动物身上,所以,并没有错杀过好人。
刘雨迪也明白,在这个社会上,确实有一些很不公平的事情,有一些位高权重的人,偏偏思想邪恶,做尽了坏事,可是却没有人能够惩罚他们,也许,这个社会上没有他们的话,很多人都会得到幸福。
燃西活了这么久,人心的险恶它自然很明白,所以,它心中存有仇恨也是理所应当的,只不过,它却也明白,人是很复杂的动物,有恶人,也有好人,好人当留,恶人该杀,就像那之前害死冯天养和唐爱国的那些人一样,如果没有他们,就会减少很多的悲剧发生。
这也是它为什么不让卵妖们在人间肆无忌惮的出现之原因,其实它也很矛盾,但是却必须要这么做,毕竟,它已经等得太久太久,它的一生,基本上就是在等待之中度过,追逐着心爱的人,一直到最后,它无论如何都想要完成这个愿望。
刘雨迪当真被它感动,外加上从那一天开始,她就一直利用者卜算的方式来证明这燃西到底有没有说谎,当刘雨迪发现燃西所说的一切完全属实之后,她实在无法忍心,将它这小小的愿望再次扼杀,毕竟,前几世中,将它的愿望扼杀的,都是人类,刘雨迪不忍心再让它的希望落空,因为它是一个善良的妖怪,而讽刺的是,往往这个世界上,越善良的家伙,越不能善终。
“我对不起你们……”刘雨迪哭泣着说道:“我也是女人,我明白她的感受……我只是想让他完成最后一个,最后一个心愿……”
张是非和李兰英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的叹了一口气,张是非掏出了手机,望了望时间,两点三十七分,距离那旱魃复生以及燃西的阵法发动时间,还剩下不到半个小时,在这十万火急的时刻,张是非闭上了眼睛,再次陷入沉思。
两三分钟的时间内,他想了很多,包括命运,包括选择,末了,他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然后强撑起了一丝笑容,他对着那还在哭泣的刘雨迪说道:“姐,你不要自责了,这几个月真是委屈你了,换成我,我也会这么做的。”
确实,要说他们之中,恐怕最难受的就属刘雨迪了,她的心地是这么的善良,不想让任何人受苦,这几个月来,她一直在左右为难,一边是自己的心上人,一边是如此苦命的妖怪,良心和爱情之间的挣扎,曾经多少次让她从噩梦之中醒来,如果她不说的话,恐怕永远不会有人知道真相,但是在最后,她见到张是非如此的绝望,终于将一切都讲了出来。
恐怕,现在的她,还在无尽的自责之中吧,张是非叹了口气,他心想着,算了,反正这都是他大爷的命运安排,要知道作恶的人都没有自责,自责又怎么能属于善良的人呢?
刘雨迪瞪着红肿的大眼睛望着张是非,只见张是非站起了身,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刘雨迪说道:“我不会告诉分头的,老李你呢?”
只见胖子眨了眨眼睛,然后打了个哈欠后说道:“啥,你俩说啥呢,我刚才睡着了,什么都没听见。”
“你们……”刘雨迪捂着嘴,眼泪又一次流了出来,只见她哽咽着说道:“谢谢,谢谢你们……但是事到如今,我也不能再瞒下去了,我一定要告诉他。”
“那是你俩的事了啊。”张是非强撑着笑了笑,现在他的身上,背负起了莫大的责任,他知道,现在的几件紧蹙,不能再拖延下去了,要不然的话,事情一定会更加的糟糕。
这确实像是一个笑话,弄来弄去,才发现这事情全都是我弄出来的,原来这个世界上的坏人,还真就没有苦命人多。
算了,虽然大家都是苦命人,但是这事情也还是需要人解决的啊,于是,张是非便对着胖子说道:“老李,时间差不多了,那露水应该也好了吧,你去看看,好了就拿过来。”
李兰英没有犹豫,他点了点头后,便窜出了屋子直奔对面的易福馆跑去,而张是非则和刘雨迪对视了一会儿,然后就对它说道:“它的愿望,会不会让这个世界乱套?”
刘雨迪低着头说道:“应该不会,因为它马上就要死了,而且那个阵法看上去也不像是七宝白玉轮,只要不破坏命格的秩序,就不会影响到这个社会,但是我也……”
“没有什么但是了,姐。”只见张是非摆了摆手,然后对着那刘雨迪说道:“我决定了,给它妖卵,完成它的心愿。”
张是非的声音很轻,但是却又无比的坚定,刘雨迪愣了一下,然后对着张是非说道:“可你……”
张是非耸了耸肩,然后对着刘雨迪说道:“我已经想好了,真的,不管那分头之后会怎么惩罚我,我都要这么做,因为,我同样等了很多个轮回,这买卖能成全两对苦命人,我没理由不去做。”
听到了燃西的故事后,张是非对梁韵儿的态度也跟着坚定了起来,他不想再有遗憾,不想再重蹈覆辙,毕竟这个世界上的苦命人已经很多,不需要再增加了,而且那燃西只是想恢复自己的容貌而已,说起来根本对别人造不成什么伤害,成全它,也是自己的一种恕罪吧,张是非想到,毕竟这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
他知道那崔先生将妖卵放在了哪里,就在福泽堂里屋的衣柜之中,于是他便苦笑道:“只可惜苦了冬子啊,真想不到,原来燃西等的人就是他……”
没有错,即使张是非再不长脑子,现如今也明白了那蔡寒冬的身世,原来,蔡寒冬就是冯天养这一世的转世,难怪他会有那只另类的眼睛,原来是那个什么黑衣人所赐,说到这个黑衣人,张是非也是满腹的疑惑,他说自己是命运,难道,命运真的存在,而起还是一个人?
最主要的是刘雨迪说,那个叫命运的家伙,戴着一顶黄帽子,说起黄帽子,张是非又想起了那好似做梦一般的经历,难道,自己在李兰英的心中所见到的家伙,就是那个命运?他为什么要这样搞自己?他说,如果时机成熟的时候,我可能成为那顶帽子的主人,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自己会成为命运?
什么乱七八糟的,张是非摇了摇头,算了,心中的疑惑太多,就不要不想了,现在还是想想等会改怎么办吧,一会儿让李兰英去那郊外送露水估计是来不及了,看来只能自己变成孔雀后飞去,而救梁韵儿的重任,就交给胖子了,希望他不要把这件事搞砸吧。
想到了这里,张是非又苦笑了一下,对不起,梁韵儿,这一次我又无法第一时间去救你了。
想到了这里,他便径直的走进了崔先生的卧室,拉开了衣柜,伸手摸向了柜子中的夹层,那里面不出意料的,有一个包袱,真是装着妖卵结晶的布包,张是非将那个黑色的布包拿出之后,一张纸片竟然从那夹层中滑落,张是非心中有些纳闷儿,便随手拿起了那张纸片,只见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几行字,当张是非看到那字的内容时,他顿时满心的感叹。
只见那张纸片上写着:“如果你没看到这张纸片,那就证明是我自己抽风,但是如果你看见了这张纸片,那多半就是因为我们出事了,丫头有心事,我是知道的,但我不怪她,无论什么时候都不怪,为了以防万一,我所以写下了这几句话,希望是我多心,但是,如果当真出事了的话,我只想说,无论你是小张还是胖子,都给我记住了:跟着自己的心,然后做出自己认为最对的选择吧。”
跟着自己的心。
张是非抓着那张纸片,心中涌出一股暖流,看来这个分头已经料到了会出什么事,所以才会留下纸条吧,谢谢你,分头,看来现在就是我跟着自己的心做出选择的时候了!
想到了这里,张是非将纸条揣在了兜里,然后一手抓着唐刀一手拎着包袱走出了里屋,李兰英这是正好跑了回来,他的手中捧着一小罐露水,是时候走了,张是非心里想道,于是他便对对着李兰英说道:“老李,我决定了,要去江北送露水,麻烦你将这东西送到太阳岛吧。”
“开什么玩笑!!”李兰英听到张是非的话后,竟然不敢相信的说道:“如果我去的话,即使再怎么赶,一未必能够赶上啊!到时候嫂子岂不是有危险?”
张是非苦笑了一下,然后对着李兰英叹道:“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够赌一赌,毕竟现在那个什么旱魃出土才是大事,我送完露水,就和你会和。”
“可是……”李兰英还是犹豫,他心里明白,那初一一定说话算话,如果没有准时到达的话,梁韵儿和付雪涵保不住真的会遭到不测,可是现在,却没有一点的办法,虽然张是非已经下定了决心去交换梁韵儿,但是他却又被时间所束缚着,根本无法自己决定改如何去做。
李兰英心中冒出了不祥的预感,就连他也发现了,现在这个情况,和之前在雪山上的情况,简直太像了,想想在雪山之上,就是因为时间的关系,张是非无法及时感到,那个叫徐莹的女人才会冻死。
这绝对不是巧合,李兰英心知肚明,很显然张是非也想到了这一点,这张是非虽然嘴挺硬,答应的挺痛快,但是他的心中一定还在迷茫,害怕,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但是他却不敢说出来,李兰英沉着脸,然后他对着张是非说道:“还有没有……”
“对不起我来晚了!”就在气氛紧张的时候,忽然那福泽堂的大门再次被推开,只见蔡寒冬手里拿着一兜啤酒跳了进来,进门以后,本是满面笑容的他愣住了,只见他皱了皱眉头,然后对着满脸惊讶的三人说道:“怎么了,不是说开庆祝派对么?崔哥和易哥呢?”
我靠,这小子来的还也真是时候,张是非和李兰英苦笑了一下,这才想起来,没错,今天的他们本来是想通宵庆祝彼此身上的诅咒解除的,而此时的蔡寒冬经过了两个月的调养,身体已经康复,下午的时候他确实说过晚一些就会来的。
他哪里知道,就在这一个晚上的时间内,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呢,现在看这蔡寒冬,张是非李兰英以及刘雨迪全都笑不出来了,正主全到了,恐怕他打死也不会想到,自己曾经是燃西的爱人吧。
蔡寒冬见三人傻站在那里,屋子里面一片狼藉,而刘雨迪的脸上泪痕还没干,张是非和李兰英则是满脸的倦意和愁容,就好像好几天没睡觉了一样,蔡寒冬的心中也出现了一丝不安,只见他有些纳闷儿的问道:“到底咋回事儿啊,怎么都不说话了呢,到底又出什么事了?”
他大爷的,真是越着急的时候就越遇到急事儿,这个时候蔡寒冬竟然来了,意味着凡事跟这次事件所有沾边儿的人都已经到场,现在这种状况,到底该不该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