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鬼兄难弟
闻乌鸦叫,可辨祸福,占乌鸦经,知凶避险;观头所向,断定方位,三叫北凶,九叫南险,五叫东祸,七叫西丧;财客凶险,祸福酒肉,乌叫噪时,起乌鸦掌,对应掌数,日上起日,时晨对照,亦即掌诀,预示征兆;此名曰:乌鸦噪兆。——摘自《无字天书》降阴八卷。
……
俗话说:小心没大错。
眼下,白世宝和汪精卫成了“鼠钻洞”。双双弓着腰,不敢动脚,生怕踏出声惊动了阴兵,只得用胳膊肘和膝盖支撑着,在窗道中慢慢向前蹭着身子,倍加小心……
“也不知林道长他们脱险了没有?”
白世宝虽然身处阴曹险境,可心里却还念着阳间的事儿,显然有些心急,暗暗叫道:“希望众位道长吉人天佑,能够逢凶化吉!”
白世宝正想着,却见汪精卫突然在前方停了下来,猛回头朝白世宝急摆了个手势,跟手向前一指!
“嘘!”
白世宝扭脸向前方瞥眼一瞧,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只见面方窗道中竟有一口窟窿,呼呼灌风,鼓进窗道里一股浓浓的香味儿。跟着便听见好似有鬼哼哼,听不清楚,却听得叫人起鸡皮疙瘩!
这时,汪精卫趴在窟窿口上扎头一瞧,随后轻手轻脚的慢慢向前蹭了过去,回头朝白世宝使了个眼色,嘴唇动着,没出声,示意白世宝快跟过来……白世宝点头会意,紧跟着也慢慢地向前挪着身子……
就在临到窟窿口处,突然听见走步声响,白世宝下意识地停了下来,探头朝窟窿口里瞟了一眼!
只见眼下竟是一间屋子,有门有窗,到处挂灯,门窗洗刷一新,上了油。窗上挂着绳子,绳子拴穗,中间系着白纸花,纸窗上被人拿红漆写个朱红的“兵”字!
屋中摆有一盏香炉,香炉前挂着一幅“百仙图”。
人间百姓信奉的神仙全在上面画着,什么三清如来、玉皇大帝、王母娘、二郎真君、和合二仙、玄武文昌、文曲武曲、奎星寿星、观音大士、雷公电母、城隍土地、文武财神、关帝灶王、龙王药王、王灵仙官、四海龙王、眼尖娘娘、斑疹娘娘、百子娘娘、乳母娘娘、送声娘娘、六大元帅、三大天君……人没数,神没数,也不分佛家道家,有谁算谁,尽数列全!
常言道:天神不拜地鬼,地鬼却要祭天神!
“阴曹地府”拜“九天仙像”,正有个说法,叫做:“鬼拜仙,求生天”!
每逢时节,天仙宴会,阴曹百鬼便要备红纸墨笔,腮上贴金纸,供桌上再摆放蜡烛、香炉、神将、佛龛、供果、供品、黄钱、纸银。只要烛火一亮,烟味一窜,鬼魂便立刻见了精神,眼珠有光,气色转正。
当然,若是忘拜一个,必招灾惹祸!
再说眼下。
只见屋内有一人戴着一顶亮缎黑帽,帽子被脑袋撑的溜圆,帽顶上嵌着一颗红玻璃珠儿,跟一颗鲜樱桃似的,十分扎眼!再瞧身上,穿着一件青黑色的对襟绒马衬,里头一件青湖色的青纱棉袍,正当胸系着一排疙瘩绊儿,个个盘成大“云”字花!
一身装扮地道,正是这一年正流行的葬衣!
白世宝再打斜瞧这人的正脸,不由得瞪圆了眼睛,嘴唇哆嗦道:“马,马……”
“白先生?”
汪精卫见白世宝愣了神,便朝白世宝摆了摆手,轻轻叫了一声!
声音细的像是蚊子,白世宝没听见,瞪着眼睛紧盯着屋内这人。只见他手上正捏住三炷清香,站在香炉前,嘴唇“叽里咕噜”地乱动,好似祈求祷告一般。念罢后,他把清香插在香炉里,随后用鼻子猛地一吸,像是抽着大烟膏似的,一股烟直打鼻孔里钻了进去……
三炷香被这人一吸,烧的急快!
眨眼间,香便燃到了一半,这人睁眼一瞧,身子却是猛地一抖,眼神忽直,被吓了一跳!
白世宝凝神再看,原来是“瞧香头”。眼下这三炷香烧出来的长短不齐,正当中的香头和左边的香头烧的颇高,右边香头烧的短,二长一短,这正是:魂断香!
主凶!
只见这人转身拿剪子,上去假装剪蜡捻儿,趁机把右边那柱香轻轻一拔,三柱清香拔成了一般高,这人的眼神顿时活了,也精神了,紧接着扭头对身后一人说道:“瞧!三柱一边高,烧出了‘平安香’,平安无事,大吉大利,顺利成仙!”
就在这时,打里边黑黑冷冷,空空旷旷地传出一句干巴巴利利索索的话来?——“怎么,你跟着兄弟我闯路子,还愁不会平平安安,不会升官发财?”
这声音白世宝再熟悉不过,急忙斜眼一瞧,果不其然!
正是许福!
只听许福继续叫道:“有福不用忙,无福跑断肠!有别扭心里藏着,有事儿肚里掖着,有笑挪脸挂着,有好话嘴上念着,这就是为官之道!……你再瞧‘七爷、八爷’赏咱们的这身行头,说明咱们兄弟事儿办的利落,七爷八爷器重咱们兄弟!往后的‘事儿’,咱们兄弟还需再多卖卖力气,稳稳连升三级,说不定日后成个小仙,也让它们拜拜咱!”
“要是由着肚子,就穿不上裤子!”
马鬼差压低了声音回道:“做事不好过了头……这‘七爷’和‘八爷’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你我都清楚这身‘衣服’是怎么来的,不管怎样,以后我们还得多加小心才是!”
许福回道:“这个放心,我自有分寸!”
“只是……”
马鬼差叹了口气道:“可怜了那位白兄弟,他跟我们不一样,跟阴曹八竿子打不着,不沾亲不沾故的,凭白受了这份无名罪,真是倒霉生催的!”
“我?”
白世宝听到这里,顿时一愣!
紧接着,又听许福说道:“怎么,你还真当他是兄弟?”
马鬼差皱了下眉,说道:“别不承认,这兄弟可是你认的!”
“那又如何?”
许福顿了顿后,继续说道:“俗话说:人鬼殊途,他是人我们是鬼,如何做的了兄弟?……当初他硬拉着我烧纸结拜,我都没应承,不就是怕这个么!……如今可好了,幽冥山一次,鬼判殿一次,前前后后他接连耍了我们两次,鬼判殿上险些让我们丢了官职……这人嘴边跑风,还记得当初委托他办的事吗,至今都没了影儿了,还能信得过?”
许福瞧着马鬼差没吱声,顿了顿后,又补了一句道:“今儿这事,是‘七爷八爷’委托我们办的,他的生死也怪不了我们!”
“哎……”
马鬼差听后叹了口气,随后又问道:“对了,给那几个阴兵的银子,你带来了么?”
“带了,你打这瞧!”
许福突然咧嘴笑了笑,打脚下踩着的一个大布包上指了指,随后用手慢慢解开……白世宝凝神一瞧,布包里竟然是一捆干柴,拿红绳扎着,上面贴了一张金纸,写着“真正大金条”五个黑墨大字,镏了金边!
“柴?”
马鬼差惊叫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许福满脸怪笑道:“盐多不坏菜,礼多人不怪,咱这叫做:送柴(财)!”
“邪气!”
马鬼差叫了一句,又问道:“‘七爷八爷’给咱们的银子呢?”
“银子?你怎么还说这么没头没脑的话?”许福把脸一沉,皱着眉头,急叫道:“别人都说你是刀子嘴豆腐心,我看说你是豆腐心都不对,应该是:豆腐脑儿!……怎么,你钱多了,拿钱不当钱使?……依着你这么干下去,等于拿钱当纸烧,往后用钱的地方多了,日子还长着呢!”
马鬼差追问道:“那你如何跟那几位阴兵去说?”
“怎么说?”许福嘿嘿一笑道:“人是他们杀的!他们还敢到阴天子那里告我不成?……放心,我们背后有‘七爷八爷’撑着腰,腰杆子结实着呢!”
听到这时!
白世宝脸色阴黑,气的浑身打哆嗦,再也忍不下去,“啪”地一拍脑门,顿时觉得天亮地亮眼亮心亮,声音也打着哆嗦道:“原来是你们要害我!”
一声暴吼!
轰!
白世宝挥拳在窟窿沿上猛地一砸,顿时震得沙土飞落下来,好像撒了一把铜钱,许福和马鬼差的头上顿时小下雨似的“金钱震响”!
汪精卫急叫道:“白先生,它们是鬼差,你可不要过去……”
“你在这里等我,不要出来!”
白世宝丢下一句话后,纵身一跃,身子从窗道里扎了出来,跟脚落在地上,眼睛恶狠狠地扫视着许福和马鬼差,口中怒叫道:“你们不仁,别怪我不义!既然两位鬼兄不拿我白世宝当兄弟,那我们就拿能耐招呼吧!”
“怎,怎么是你……白兄弟?”马鬼差被惊得脑袋里一片空白,却突然想起刚才烧出的“魂断香”来,不由得感觉全身冰凉,跟着心凉气也凉!
心一惊,身一凉,只叫马鬼差暗道不妙,只怕不是好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