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火 第4頁

「不要搞笑了。」費叔旖拍拍他的肩,一副安慰老友的口吻,「這種戲碼根本不適合我們。我看到你同別的女人上床也不是一次兩次,我沒有在你頭上扔一顆原子彈,也沒有指責過你半句,所以你大可以放心地繼續,沒有人會在乎。」

「既然如此,你當初為什麼答應我的求婚?」他咬牙切齒地問,不是不恨她的淡然處之。

「因為你把俱樂部經營得很不錯。」她依舊說實話。

「這麼說只要任何一個男人能將這家射擊俱樂部經營好,你就嫁給他?」

「差不多吧。」接著她又以一種憾恨的語調嘆息,「反正好男人的可信賴度尚不及一把舊式火藥槍。」

許多人會以槍比喻男人,但是會把某個男人貶得不如一把已遭淘汰的破槍,這還是第一次。余東嗤笑,有點佩服那個完全不將未婚夫的自尊放在眼里的自我女人。

「費叔旖!」方興艾氣得臉色發青,偏因自己行為出軌而說不出半句辯解。

「中午我要去‘愛火花’吃飯,沒有預約,如果去得晚就會沒位子。不好意思,我要走了,有事的話給我電話。」反正是對方先給自己難堪的,所以她大可更肆意地將難堪擴大,「啊,我有個小要求。下次和別的女人要做什麼私事的話,能不能在你自己的辦公室或者其他更適合的地方?別告訴我,在我的休息室里會更有快感。」

這個女人……余東無聲感嘆,默默地在心里同情另一邊已經徹底被壓倒的同性,然後隨滿臉微笑的費叔旖走出俱樂部。

「你究竟介不介意?」吃午飯時他觀察面色如常的她一陣子後,好奇地問。

「什麼?」正在品嘗玉米濃湯的人不解地反問。

「你未婚夫與別的女人在一起。」他補充。

「哦。」她笑笑,明亮深邃的眼楮悄悄蒙上一層薄薄的寂寥,「第一次的時候很生氣,後來覺得自己是個傻瓜,既然不愛他也就無所謂他到底會有多少個情人。」

「現在呢?」見她稍稍蹙起眉的為難樣,他不由感到一絲不可思議的悲傷。

「我是個生意人,所以覺得這世上沒有什麼比金錢更有安全感。而給我帶來大量金錢的卻是軍火,我成了四大國最大的軍火商。為此,我想我愛上的不是一個男人,而是那堆沒有情感的廢金屬。」

余東笑了,三分的嘲諷,七分的落寞。談不上迷人的眼楮因這份笑意變得莫名滄桑又莫名冷酷,帶著遠超過三十歲年齡的男性魅力。不經意與其對視的人怔愣一下,隨即不著痕跡地移開微微透露復雜情緒的眼神。

「這麼說也許只能證明你還是一個任性的女孩。」

正在吃藍莓蛋糕的人無法苟同地抬頭,接著釋然而笑,問道︰「你呢?」

「我什麼?」

「你有愛過什麼人嗎?或者結過婚?」

他搖搖頭,什麼都沒說,只是眯著眼以微微笑的表情凝視她。

「你是個奇怪的男人。」她無奈地給予一個評價。

「彼此彼此。」

「為什麼說我還是一個任性的女孩?」最終她仍忍不住問。

「只有成熟的女人才會明白男人遠比世界上任何一件物品好許多,因為他們至少知道女人最愛听哪一種話。」

「哦?舉例說明。」

「你沒發覺嗎?」

「什麼?」她抓不住他的想法。

「你很漂亮,不是普通意義上的漂亮。」

他的突然贊美令她一怔,幾秒的時間,她才明白這是一個不怎麼樣的笑話。

「我承認這話我喜歡听,那麼這就可以證明你是個男人了?」

「還有更直接的方法能證明我是男人。」他低聲輕笑,平凡的五官也不由為之生動的愉悅情緒,「遺憾的是這個方法不適合我們。」

當然明白他所說的方法是指什麼,費叔旖詫異于對方毫不掩飾的說話方式。

「當兵的說話都像你這麼直接嗎?」

「不,我接觸到的士兵基本上都只說粗話和髒話。如果你感興趣,我可以憑記憶為你出一本《髒話大全錄》。」

「*&%#。」毫不客氣的,她低頭立刻罵了句連男人听了都不由臉紅的髒話。

余東不由睜大眼,隨即不顧慮自己身處優雅的高級餐廳而發出爽朗的大笑。真是出乎他意料之外啊,眼前的女子似乎不僅僅只是軍火商這麼簡單。

第2章(1)

從大型超市購物結束回家時天已經黑了。討厭嘈雜的地方,費叔旖一直像個老太婆一樣對強拉著自己購物的保鏢抱怨。從自己分不清卷心菜與大白菜的糗事開始,一件件,滴水不漏地咒罵了個遍,哪怕是特價區搶購死魚的歐巴桑都沒有她罵得精彩。結賬區排成長龍的隊伍,在人群中追逐的孩子,橫沖直撞搶商品的年輕人,一心兜羅生意的促銷員,滿是腥味的海鮮,雜亂的蔬果區,毫無新意的日用百貨區……幾乎沒有什麼能讓她看得順眼。

「你真這麼討厭來超市?」坐到車內,除了費叔旖覺得得到解月兌之外,余東的耳朵也終于能夠清淨。

「我最討厭的地方就是超市和菜市場。」一邊喝著軟包裝飲料解渴,她依然擺著張臭臉。

「我倒是很喜歡,能隨心所欲地買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是件幸福的事。一旦有戰爭,這些唾手可得的東西都會成為緊缺物資。」

戰爭……

不是沒見過那到處是塵土廢虛以及尸體的荒涼場面,費叔旖因回憶中的壓抑情緒而緘默。

「今天的東西夠我們吃用一星期。」同樣不願意想到不愉快事情的人多嘴地補充一句。

「什麼意思?難道我們一星期之後還要再重復經歷今天的事?」她皺眉,沮喪之至。

「對,如果要吃我做的菜。」

徹底無語的人放棄抱怨,她發覺自己的保鏢是個比她這個大富婆更會享受生活的男人。

兩人將車停在門前,提著七個大購物袋準備開門。鑰匙尚未對準鑰匙孔,門卻已打開一道縫。借著草地上不夠明亮的路燈,他們對視一眼。費叔旖退後一步,余東很自然地將她護在身後,用腳輕輕踢開大門。屋里沒有開燈,貼牆站著的他們只能依靠室外的燈光揣測里面的情形。

看不出有什麼特別的情形,然隱約卻听到一個人粗重的呼吸聲,極為急促不安。余東向身旁人比劃一個「待在原地」的手勢後,以另一人從未見識過的詭秘身影一瞬間閃進了屋子,無聲無息無影無蹤。

「不要動,要不然割斷你的脖子。」刻意放沉的聲音充滿了殺氣的張力,于寂靜的夜晚听來反而令躲在外面的女主人呼出一口氣。腦子里迅速閃過會有人夜闖自己宅子的各種可能性,但又無法確定究竟會是什麼原因,確切地說每一種原因她覺得皆有可能。

大廳的燈隨即亮如白晝,照出兩個體形不一的男子身影,一個僵硬地坐在價值幾萬元的進口沙發上,手里死死抓著一張揉皺的報紙,另一個則英挺地站在其旁邊。

「進來吧,只有一個人。」

听到警戒已解除,她大大方方地走進去,以一貫回家的輕松心態。沙發上被余東用刀刃制住的男人她只見過幾面,並不是什麼危險人物,相反,應該是一個老實的普通公民。

「怎麼是你?」她納悶地問。

已過四十的中年男子挺著發福的脾酒肚,神情悲憤地望著費叔旖,像一頭受傷的獸。

「你們認識?」雖然看出點微妙,但余東握著刀的手勁未松半分。

「也不算是。」她困惑地回答,「他是我們這片住宅區的保安,你放開他吧,應該沒有什麼危險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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