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火 第31頁

被她笑得極不舒服,方興艾尷尬得干咳起來,一番計較後才又開口。

「叔旖,以前都是我的錯。你可以不屑同我合作,但是你不能不顧慮目前的處境。你要想清楚,軍部絕不會放過一個知道他們丑聞的活證據。要不是你在波吉亞救過我,這次我也完全沒有必要冒著得罪軍部的風險提議同你再次成為合伙人。要不是有我做保證,要軍部再次信任你是完全不可能的。」

即使大大吃了一驚,但她仍保持一貫遇事特有的冷靜。

「你們的意思是如果我拒絕合作,軍部極有可能要采取‘殺人滅口’的做法?」她盯著莫上校,透過那副昂貴的金邊眼鏡捕捉藏在對方眼眸深處的情緒。

「也許。」向來以小心謹慎為行為準則的軍官回答得極其含蓄。

听到答案的一瞬間,費叔旖便無比清楚地了解到了某個真相。看來自己的確是沒有退路,這次被余東害慘,幾乎賠盡全部。她輕笑出聲,帶著一副不以為然的傲慢,視線輪流在眼前勸說自己的兩人身上掃過。

「對不起,怕是要你們失望了,我不打算再同任何人搭伙合作。」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方興艾陰。

「當然知道,被人出賣過一次的確是我蠢,但我還不至于要蠢到被同一個人出賣兩次。」多說無益,她不理會另一人憤怒的眼神,恭敬地向莫上校道別後只身離去。

渾不在意身後注視自己的幾道目光,她掏出手機撥通了某個熟悉的手機號碼。

「喂,到了沒有?」

「姐,你究竟在什麼地方?地圖上找不到。我待會兒還要趕通告啊,你能不能說詳細點?」

……

真是沒有一件順心的事,她嘆口氣,同手機彼端的費叔迪確認起自己所處的方位。望著方興艾的跑車載著莫上校飛馳而過,吃了一嘴灰的她這才流露出內心的沮喪。

從今天的交談中,她已經徹底明白軍部這條線算是斷得一干二淨,而且自己很榮幸成了軍部欲殺之後快的眼中釘。深深嘆口氣,尚不能完全不顧自己的生命安全,一時之間惶恐與不安如潮水般卷上心頭。這一刻要她不去怨恨余東是不可能的,在心里默默詛咒那個男人幾百次,但結局又只能是不了了之的遺忘。仰頭望天發呆片刻,一向比較樂觀的費叔旖下定決心般地咬咬牙。

小命是要的,生意也是要的。所以現在她只剩最後一條路,一條她以前竭力避免踏上的歧路,如今或許是她唯一的生路了。

于是第二日,她打包了幾個行李箱,搭乘自己長年租用的私人飛機以最快的速度逃離南之國到達以前令她深惡痛絕的罪惡之都——風都。

風都的六個冷血惡魔對她突如其來的降臨都有些吃驚,但當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萬分淒慘地講述自己不幸的遭遇時,那六人又恢復一副「果然如此」的囂張模樣。不過虧得費叔旖將在飛機上預先設計好的戲份幾分真實幾分夸張地演得淋灕盡致,于是在錢總管的一聲嘆息中她破天荒地獲得了食宿全免費的頂級優待。

「看來費叔旖肯定是活不長了。」在她來不及為蹭到的便宜高興多久後,「大肥」就見不得別人好地潑了她一頭冷水。

「呃?你也這麼覺得?」「酒精」的附和令在一旁打算好好喝幾杯的某人開始背脊發冷。

「是啊,‘錢幣’竟然主動同意讓叔旖白吃白住,怎麼看都應該是最後的大酬賓。」「軍火」跟著露出一副傷心憂郁的模樣,「這麼多年來,她對風都的經濟做出了不可忽視的貢獻,所以在她僅剩的最後幾天里,作為故交的我們多多少少回報些,錢幣多半是這麼想的。」

「原來如此。」听了丈夫解釋的「遺忘」拍拍費叔旖的肩,「趁現在你還活著,就多吃點,多喝點,多睡點,想想那些進屠宰場的豬。」

這些家伙……就是見不得人好……咬牙切齒地瞪著眼前陪在自己身旁的一干人,費叔旖將手里一口沒喝的酒杯推給了對自己笑得像朵花似的「大肥婆」。

「咦?原來你倒了酒是請我喝的啊?方才我還在想以前你說過自己不會喝酒,怎麼今天竟然要喝極有後勁的‘風流’。」

「哎呀,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們也喝一杯。」「軍火」奪過那瓶才打開的好酒,瞬間為在場的每個人倒上一杯。

惡魔!六個惡魔!

費叔旖默默咒罵,臉上卻是一貫無原則的委屈笑容,並且還非常殷勤地為那六個人連連倒酒。也好,反正她不用出錢,好歹這次在風都的住宿與伙食全部免費。要不是想通過他們與四大國的黑道組織搭線,要不是只有在風都才能躲避被軍部追殺的命運,她何必一再忍受他們的變相敲詐?販賣軍火多年,她一直只同軍部打交道,黑道即使有些生意也只是閑來無事打發時間。像她這樣非黑道背景的軍火商想賺黑錢是非常困難的,既沒有自己的武裝力量,又不通曉黑道規矩,更可怕的是黑道上多的是黑吃黑的無保障交易。所以一直以來守著四大國的軍部與波吉亞這塊大蛋糕,她有幸自得其樂地賺得世界上最好賺最悠閑的軍火錢。如今斷了軍部和波吉亞這條財路,她只有從事歷來不屑的黑道買賣,而要介入黑道,那麼最好的中間人就是風都酒吧。只要有風都酒吧做保人,她估計與黑道打交道應該也不是太難,更何況酒吧似乎還有最大黑道組織「絕命」做靠山。就是打著這樣那樣的如意算盤,費叔旖才會來到風都。

在這兒休養生息數月,談成幾筆與以前的訂單相比不算大的小生意,又覺得軍部應該已經放棄對她的追殺,更因為實在無法忍受酒吧里六人的惡劣個性,她終于又在某個晴朗的秋日回到闊別數月的老窩。打開家里的大門,看到布滿灰塵地板和家具,她不由自主地微笑,從內心透出一股自得其樂的滿意。

看吧,沒有什麼能難倒她費叔旖的,一切又重新開始了!

沒有余東,也不會再想起他,掩藏得極好,她知道一切真的又重新開始了!

第9章(1)

司徒閑還是老樣子,貌似天真地睜著他的大眼楮,一雙漆黑的眼瞳暗如深夜,一眨不眨地飛快轉著。他正盡力規矩地坐在毫無設計美感的木椅子上,銀色的金屬手銬襯出他露在袖子外的一段手腕,縴瘦白皙,有些大的白色病號服讓他看起來像個好動又不能隨意亂動的孩子。

「喲!」他露齒微笑,聳著雙肩,透著不符其年齡背景的天真。

費叔旖看著面前這個可愛的瘋子,不明白自己為何沒有半絲愉快,反而有著想要訴說些什麼的強烈。真是不可思議,一個正常人會對一個精神病患者說什麼呢?

「小叔旖?嘻嘻……你這麼看著我,難道是愛上我了嗎?危險啊。」司徒閑笑眯眯地歪著腦袋。

「我可不想下半輩子和你一起待在精神病院。」被他滑稽的言語逗笑了,她不禁放松心情,「因為出了點事,所以很久沒來看你,而且還不知道下一次是什麼時候。」

「告訴你一個秘密……」司徒閑神經兮兮地壓低聲音,隔著桌子探過上半身靠向她的耳旁,「上次你帶來的男人是個惡魔哦,他會出賣你,會把死亡帶給你……你要小心哦……以前我不敢說,今天就告訴你吧。」

「你究竟是巫師還是精神病患者?」她狠狠瞪一眼故弄玄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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