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深在知道了葉映蘭昨晚對雲夕的侮辱,可沒那麼輕易放下這件事。
他直接到了南崖縣,以堂堂國公爺世子的身份,爲雲夕這個未婚妻鳴冤,狀告葉映蘭誣陷辱罵他的未婚妻杜雲夕。
雲夕是縣主,葉映蘭就算家裡有點錢,卻也是平民,卻辱罵甚至誣陷雲夕,還不知悔改,自然是得判刑。若是不懲罰的話,豈不是告訴老百姓,以後可以如她這般有樣學樣。
雲深雖然身份迴歸沒多久,可是關於他的傳說早在大楚這片土地流傳開來了。甚至不少人還將太子的被廢,皇后宮權的被奪都歸咎在雲深身上。若不是他們合謀奪取雲深身份失敗,天子又如何會大發雷霆,尋藉口廢了太子之位。
這就導致,雲深親自去南崖縣府衙的時候,縣令在接到這狀紙後,立即將葉映蘭給押解了過來。
雲深直接尋了當時在宴席上的幾個南崖縣的婦人做見證人,她們都是見過葉映蘭在宴席上的猖獗和無恥的。
賴三手舞足蹈地和雲夕描述着當時的場景。
“可惜姑娘沒在現場,沒看到葉映蘭當時的表情啊,那個扭曲。她怎麼也沒想到,雲世子不但沒有半點的憐香惜玉,反倒要縣令狠狠懲治她。”
雲夕脣角翹了翹,葉映蘭不知道是被葉家人怎麼培養的,培養出這麼一副自視甚高的心性。她哪裡想過,這世上真有男子,視她如糞土之物,甚至多看她一眼,都覺得噁心。
這對她來說,打擊纔是最大的。
加上雲夕當時邀請了那麼多人,其中不乏知府夫人、同知夫人這些在楚州算得上身份高的人。在不缺乏人證的情況下,葉家就算狡辯也無法改變事實,反而會因爲知錯不改,罪加一等而加重刑法。
最後葉映蘭因此被杖打二十大板,打得渾身鮮血淋漓,最後還被投入大牢之中,至少得關押個一段時日。葉家的名聲也徹底是毀了,葉映蘭將來別說是嫁入富貴人家了,就算是平頭百姓,都不願意有這麼一個壞了名聲的媳婦。
也正是因爲這個原因,葉氏纔會跑來杜家這邊。她還算有點腦子,知道自己若是找雲深的話,只怕下場不會比女兒好哪裡去。
只可惜她若是誠心道歉也就算了,偏偏還想着使用心計壓迫雲夕,算計雲夕,結果反倒被雲夕給狠狠整頓了一次。
白家之所以這麼急着撇清關係,也不過是生怕被葉家連累罷了。任誰都可以看出,葉家這是要徹底一蹶不振了。
雲夕心中十分受用,雲深之所以親自出面,無非是想要藉着葉映蘭這件事,殺雞儆猴。他也可以選擇暗地整治,但引起的轟動效應肯定遠遠不如如此行事。
只怕這事傳出去後,其他要送美女過來的人都會掂量掂量。萬一被雲深逮着個罪名,直接在大庭廣衆之下狀告上去,到時候還會惹得一聲騷。
雲夕大概也會被全天下的女人嫉妒死吧。有這樣一個護着她不肯讓她受半點委屈的未婚夫。
就算再羨慕,她也不會讓給別人。
她偏過頭,脣角含着恬淡的笑意,“就沒有人說他這樣和一個女子計較,太過睚眥必報嗎?”這年頭站着說話腰不疼的人也是不少的。
賴三點點頭,“姑娘果然聰明,南崖縣有個舉人就說他行事太過狠辣。葉映蘭已經得到了教訓,何不得饒人處且繞呢。”
雲夕嘴角笑容轉爲諷刺,“刀子不是捅在他身上,他自然不覺得疼。”
賴三道:“這賈舉人的妻子據說是他童養媳,手腳勤快,爲他生兒育女,又伺候公婆,所以賈舉人雖然不喜歡這妻子,卻尋不到休了對方的理由。他妻子不僅生下了二子一女,還守過公公的孝,在三不去的範圍呢。他想讓她下堂,除非想要自己的名聲也跟着壞了。或許是這個原因,他才一門心思想着納個美貌的小妾。只可惜他娘把兒媳婦當女兒養,自然是不肯。”
雲夕冷笑道:“原來還是一個無恥之徒呢。”能爲葉映蘭說話的,三觀道德本來就有問題。明眼人都知道這件事是葉映蘭的錯。
賴三道:“當時雲世子在公堂上可是不曾給這賈舉人留半點的面子。”
“倘若我對於別人對我未婚妻的侮辱視而不見,這豈不是在告訴世人,隨意辱罵她都不會付出代價?”
“我那未婚妻雖然心地良善,不屑同這等小人計較。但是我卻是最睚眥必報的人,若有人膽敢辱她,罵她,我必將十倍回報!”
“一個男人,若是不能護住自己的未婚妻,那麼他連死人都不如。”
“像你這般覺得妻子被侮辱也是小事一樁,甚至爲兇手說清的人,說到底就是個沒有擔當的軟腿蝦罷了。”
賴三學着雲深的語氣,將他公堂上那些擲地有聲的話語一句一句地說了出來。
雲夕臉上浮現出甜蜜混合着喜悅的笑意,一個男人,若是真心將你放在心裡,自然會親自出手去掐掉爛桃花。
“那賈舉人最後只能辯解,聖人說過,要以德報怨。”
雲夕反而笑了,這時代……也是存在着和前世相當一致的聖人之言和詩詞歌賦。
“我記得聖人明明是說,以德報怨,何以報德?以直報怨,以德報德。”
賴三撫掌大笑,“雲世子也是這樣說的,並且懷疑那賈舉人的功名是怎麼來的,居然如曲解聖人之言。”
“那賈舉人被臊得滿臉通紅,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南崖縣那邊現在都在喊他軟腿蝦呢。不少文人也不屑與他爲伍,覺得他大庭廣衆之下,胡亂曲解聖人之言。”
雲夕滿意地點頭,對一個讀書人來說,最重要的就是名聲。就算他是舉人,名聲不好的話,想做官也不容易,上頭可不會輕易讓一個名聲不好的人去當官,這不是自找小辮子嗎?
她繼續問道:“雲深從南崖縣回來了嗎?”南崖縣距離鳳凰縣並不算太遠。幾個時辰也就到了。
賴三笑了,“雲世子大概會晚點回來。不過今晚估計會到家。”
從賴三說的這些話中,雲夕該瞭解的也瞭解得差不多了。
她繼續道:“我過幾天要帶於老夫人去州府的靈隱寺,我聽說小四也挺信佛的,她要不要也同我們一起過去?”
賴三直接爲妹妹應了下來,“好,我回去後就告訴小四。小四肯定願意的。”他就只有這麼一個寶貝妹妹。
想起可愛的小四,雲夕心中也有些惋惜。小四長得清清秀秀的,加上還有賴三這麼一個哥哥。賴三掙下萬事屋這麼一個產業,在鳳凰縣的人眼中,可謂是浪子回頭金不換的典範。他又十分疼愛小四,平時賺的銀錢,一半自己留着,另一半都給妹妹收着當嫁妝。照理來說,小四條件很好的。偏偏就因爲她不能開口說話,而大打折扣。
雲夕對小四十分有好感,覺得對方值得一個好男人來對待。她也讓王大夫看過小四的喉嚨,王大夫當時只說小四不能開口,更多的是心病。倘若她能讀書識字也就算了,偏偏她一看到書本就頭疼,到現在也就只會寫自己名字而已。雲夕教小四算賬,她倒是學得很起勁。
她也只希望,有朝一日,小四的心病能夠徹底地解除。
賴三該彙報的,彙報得差不多了,就準備回去了。
雲夕則轉身回自己的院子中,將葉家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了家人和朋友。大家對於葉映蘭的下場,都只有一個評價,那就是咎由自取,罪有應得。
杜周氏聽到雲深的做法,更是十分滿意,心中原本對於雲深身份的最後一絲芥蒂也消影無蹤了。就算雲深身份再高,身邊有再多的狂蜂浪蝶,但只要他自己保持得住,願意對雲夕好,那就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了。
至於燕翎、依雲她們,在爲雲夕高興的同時,也不免想到了自身。也不知道他們將來的丈夫,是否能夠像雲深這樣,對雲夕一心一意,而且袒護到了極點。
燕翎更是發現,若是以前的話,她肯定會馬上想到表哥身上,甚至暢想起她們的未來。可是現在就不同了。她已經許久沒想起這個人,想起他時,更是不復過往的悲傷和不甘。彷彿先前那瘋狂的喜歡,都只是夢境一場。
夢碎了,她也就清醒過來了。
和他們說完這些事後,雲夕估量這廚房中的兔肉醃製得差不多了,便轉身回去,開始準備做晚餐。
爲了做這橙子兔肉,她還讓人去外頭買了這時節特有的菊花釀。將兔肉放入鍋裡,放入菊花釀,把切好的筍絲和香蔥放入鍋裡,一起翻炒。
至於橙子,切是等兔肉出鍋後,切成小瓣,圍着兔肉擺了一圈。
雲夕做好後,想起雲深,在盛的時候,拿出一個盤子,另外盛了一盤,留給他。
她翻找了一下廚房的食材。或許是因爲這幾日家裡有客人的緣故,食材的種類很是豐盛,可謂是應有盡有。
雲夕想起雲深晚上不知道要多久回來,若是做其他的飯菜,只怕到時候都已經冷了。
她想了想,決定還是做夫妻肺片和過橋米線好了。夫妻肺片本身就是滷料的一種,放涼了吃更是風味十足。這夫妻肺片是用牛頭皮、牛心、牛舌、牛肚、牛肉等爲主料,進行滷製。做出來的夫妻肺片,味道鮮美到了極點。
至於過橋米線,她先將需要用的湯頭準備好,過橋米線所用的湯本來就需要用大骨、老母雞、火腿經過長時間的熬煮。其餘的材料,等晚點雲深回來了再做也是來得及的。
她做好橙子兔肉和夫妻肺片,其餘的便交給唐嫂子他們了。現在的她,並不像以前一樣三不五時就下廚。按照兩位嬤嬤的說法,她偶爾下廚一次可以,若是太經常了,手就不好保養了。
嬤嬤出自宮裡,本身還會不少保養身體的秘方。
雲夕按照她們給的方子來做,還真感覺自己的手指纖細漂亮了不少。愛美是人之常情,對於兩個嬤嬤的一些建議,她還是十分用心地記着。
等吃過晚飯以後,她剛回到房間,就得到了雲深回來的消息。
雲深的宅子就在杜家隔壁,門房張大爺只要稍微注意一下,就可以察覺到他回來的動靜。
雲夕轉而回廚房,將過橋米線做好。
然後讓人將三樣菜一起送到隔壁,這才放心回房間。
她梳洗過後,換好衣服,忽的心中一動,拿起衣架上的外套,批起後,纔去書房中。
書房裡,雖然不曾點燈,可是還在門口的時候,雲夕就能察覺到裡面熟悉的氣息。
她脣畔盪開一抹淡淡的笑意,她就知道雲深吃過飯後,肯定會充當一回“樑上君子”,溜到書房之中。自從兩位嬤嬤來了以後,書房簡直要成爲他們兩人幽會的秘密基地了。
她進了書房,將門關上,然後在黑暗中,將油燈點起,橙黃色的燈光照亮了這不算大的書房。
她看着燈光下越發眉目清朗的雲深,明明心中有好多話想對他說,最後卻只化作一句詢問,“今晚我讓人送的那幾道菜你喜歡吃嗎?”
雲深點頭,意味深長道:“你所做的,自然是好的。尤其是拿到夫妻肺片,尤其美味。”
雲夕忍不住白了雲深一眼,夫妻肺片雖然好吃,但是雲深卻也不是那種喜歡吃辣的人。他喜歡這道菜,無非是因爲這夫妻肺片的名字深得他心罷了。
雲深知道雲夕已經清楚他所做的那些事,也沒有再重複一遍的意思,“今後,只怕他們不敢再輕易招惹你。葉映蘭至少得在牢房中呆個半年才能出來。”
雲夕笑了笑,“像葉家那般沒腦子的人也不多。”葉家是因爲以前送女兒當小妾嚐到了甜頭,這纔打上了雲深的主意。
雲深道:“葉映蘭的父親也是個狠人,他已經將葉氏給休了,並且將外面養着的外室,連同一對雙生子接了進來。”
雲夕怔了怔,“果真是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
雲深對於這說法很是不贊同,“他們是他們,我是我。如果是我的話,無論遇到什麼事,都不會丟下你。”
雲夕也就是隨口一句說順口的感慨罷了,看到雲深認真的樣子,不由失笑,“好好,那是他們,我們自然是不會的。”
對於那對姐妹和葉氏的下場,雲夕十分滿意。至於葉氏的丈夫,下場也好不了多少。先前葉家生意能夠紅紅火火是因爲葉映梅在知府後院備受寵愛,大家也願意給葉家這個面子。
任知府可不想要因爲葉映梅而得罪雲深這個國公世子,葉映梅的下場可想而知。失去知府的支持,大家又知道雲深對他們家的厭惡,只怕到時候落井下石的人不少。葉家能不能保住現在一成的產業還是一個問題呢。
雲夕想起了白日的事情,索性問雲深,“蘇婉這人,你瞭解嗎?”她這是爲了明月而問的。
雲深問道:“哪個蘇婉?”他怎麼可能會去關注其他女人?
雲夕道:“我聽明月說,原先皇后將她賜婚給文晏回,只是文晏回去找了天子解除這門親事。”說實話,這事主要是皇后做得不厚道。蘇家那時候屬於太子勢力,皇后想要爲太子增加一門助力,蘇婉在京城中據說也是名動京師的名門淑女,傾慕她的人無數。皇后這纔想用她來綁住文晏回。誰知道文晏回居然會拒親,讓皇后和蘇家都大丟臉皮。
“是她啊。”雲夕這麼一介紹,雲深倒是回想起了一些,“蘇婉的爺爺是翰林院掌院學士,門生無數,只可惜因爲兒子支持太子的緣故,導致老人家晚節不保。”
對於那位蘇老先生,雲深還是存着基本的尊敬的,但蘇婉的父親,那純粹就是諷刺了。從龍之功,是那麼好拿到的嗎?事實上,蘇家只要保持中立,只要蘇老先生還在,地位就十分穩固。偏偏蘇婉的父親,蘇盟卻因爲追求那縹緲虛無的榮華富貴,反倒將家裡都拖累了。
雲深坐了下來,說道:“蘇盟,就是那蘇婉的父親,因爲太子的緣故,得了一個大理寺少卿的職位。結果太子被廢,他也遭受池魚之殃,職位被奪。他父親蘇盛,算得上是德高望重的老人,也因此被潑了些污水。”
雲夕大致明白了,“所以蘇家這才把希望寄託在文晏回身上嗎?”
他們需要一門強勢的姻親幫助他們從這泥潭一般的困境中解救出來。
文晏回貴爲侯爺,手掌實權,又是天子信任的心腹,自然是最好的選擇。加上蘇婉因爲先前被拒親的緣故,名聲大損。但倘若兩家重歸於好,結爲百年之好。那先前的退婚反倒可以被蘇家掩飾成一場佳話。
雲深道:“蘇家做了什麼?”他雖然關注京城的動向,更多的是朝政這一塊。
雲夕將蘇婉和丫鬟一起到太清觀的事情說了出來。
雲深難得調笑道:“蘇家除了蘇老爺子,難得也有別的聰明人啊,知道要從明月這塊下手。事實上,他們方向沒找錯。倘若明月喜歡那蘇婉,文晏回看在她的面上,也會娶了那蘇婉。”
雲夕嘴角勾起諷刺的弧度,“偏偏他們有求於人,卻還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子,看不起明月。她們以爲明月年紀小,簡簡單單就會被哄騙了,真是將別人當傻子耍呢。”
更別提觀裡還有一個無爲子,他對這一切洞若明火,能不爲自己弟子而惱怒嗎?
蘇婉的行爲,不僅得罪了明月,到時候連同無爲子也要一起得罪了。
雲深說道:“你也不必擔心。只要明月繼續呆在你這裡,不用多久,蘇婉就得自己回京城去。”
就算無爲子是道長,他畢竟也是一個男人啊。原先還有着照顧明月作爲藉口,結果明月都走了,蘇婉她們哪裡好意思住在道觀之中。
從雲深這邊聽到了不少的八卦,又見了他的人,雲夕也就心滿意足地將他趕回去休息了。
一早起來的時候,雲夕忽的感覺冷了許多。
索性在裡面加了一件薄薄的羽絨衫,這東西厚度還沒兩毫米,穿在裡面不顯。
換好衣服吃過早餐,明月便鬧着要出去玩。因爲今天天氣轉冷的緣故,雲夕特地給她多穿了一個戴兜帽的外套,紅色的兜帽邊還鑲嵌着一圈的白色狐狸毛,別提有多可愛了。
雲夕知道她這幾天心情不好,也有心讓她鬆快鬆快,自然是點頭答應了下來。
明月掰着手指說着她今天要玩的地方,要吃的東西,“我要買王大娘做的冰糖葫蘆,還有桂花糕、菊花餅,我還想去遊湖……”
她脆生生地說這話,完全忘了,自己昨天才硬邦邦地迴應蘇婉,說不喜歡吃冰糖葫蘆。
雲瑤取笑道:“你要不要每個都寫下來啊,省得你的腦袋瓜記不住。”
明月點點頭,“好主意!”然後開始拿出紙筆,開始一項一項寫,寫得十分認真。
雲夕含笑看着明月和雲瑤在那邊打打鬧鬧的。
忽然門房走了過來,對雲夕說道:“姑娘,門外有個蘇姑娘找您呢。”
蘇婉?雲夕第一反應就是她。
她看了眉梢上跳躍着喜意的明月,並不想因爲這件事壞了明月難得的好心情。蘇這個姓氏並不少見,她在鳳凰縣的朋友中就有好幾個姓蘇。所以其他人看上去也還沒反應到蘇婉頭上。
雲夕略一頷首,“我出去看看。”
等她出門的時候,站在杜家門口的果然是蘇婉和她的丫鬟紅杏。雖然看起來只有她們兩個人的樣子,不過雲夕覺得,蘇家肯定是派人在暗地裡跟着蘇婉她們做保護工作。
雲深也曾和她透露,蘇婉是蘇家這一代最出衆的女孩——就算因爲被拒親壞了名聲,蘇家也不願就這樣放棄她。當然她所在的蘇家和無爲子所在的蘇家完全沒有半點關係,頂多五百年前可能是一家。
這位先前在京城中,據說還被稱呼爲蘭花仙子。只是雲夕覺得,她長得再出衆,那顆汲汲營營的心,就註定着,她實在有愧蘭花仙子這個稱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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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花,象徵着高潔典雅的精神。
雲夕不想將她們主僕兩帶到自己的院子中,省得被明月、燕翎他們看到。燕翎她一向正義感十足,看到她們出現,估計會忍不住刺過去。
她索性帶到了東廂房。東廂房本來就是安排給杜磊和杜睿兩個小屁孩長大後住的。兩孩子現在還是嬰兒,前些天能模模糊糊地發出爹、孃的音。爬起來倒是十分利索,一看就是四肢強健有力的孩子。
雲夕爲了這對堂弟,直接在他們的屋內鋪了厚厚的一層毛毯,桌角等尖銳的地方也都包上了布,以免小孩子不小心摔了磕了碰了。
至於東廂房的院子中,雲夕則是在院子中種了石榴樹。
冬季即將到來,石榴樹上的一些葉片枯萎了起來。
因爲院子中每日都有人打掃的緣故,卻還是乾乾淨淨的。
在這裡說話,雲夕也不怕有人聽到她們的對話。
她直接在石凳上坐了下來,“你也坐下吧。”
蘇婉猶豫了一下,還是在她面前坐了下來。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溫婉的笑容,“沒想到,你就是那位傳說中的杜縣主呢。”比起她那隨時可以被人代替的名聲,面前的這位少女,纔是當之無愧的傳奇。
不到半年時間,就從平民成爲縣主。儘管羨慕嫉妒的人再多,卻沒有人能夠否認掉她的功績。朝廷上更是因爲她而爆發了兩次的爭執。那些大臣,就算反對,也是反對她升遷的速度太快。
而她,雖然被大家追捧爲蘭花仙子,一部分是原因是因爲她的容貌和才學,以及刻意經營出來的風骨,另一部分則是蘇家引導的輿論。而這名聲也如同水中鏡花空中樓閣一般脆弱。
當她被文晏回退親後,她的名聲也就毀於一旦。偏偏因爲父親的要求,她卻不得不回頭討好文家。
雲夕看着她有些勉強的笑容,說道:“你今日過來,並非爲了同我說這些吧。”
還是直接說出來比較好,別繞圈子了。她可沒那麼多時間和她浪費。估計蘇婉在京城裡習慣了說一句話繞好幾圈,把人給繞暈吧。
蘇婉苦笑道:“你大概很討厭我這種死纏爛打的做法吧。”
雲夕沒說話,這不是明擺着的事情嗎?
蘇婉眼眶微紅,只是勉強噙着一抹的笑容,“可是,我卻只有文晏回這個選擇。倘若沒有嫁入文家,我回去後只怕要被家裡嫁給京城裡的紈絝子弟。”
“我不明白,爲何我努力想要對明月好,她卻依舊不願買賬。”
紅杏也忍不住插嘴道:“倘若不是文侯爺當時拒婚,我家小姐也不會被京城裡的那些人說閒話,說她定是有什麼不足之處,纔會讓文侯爺冒着惹怒皇后和太子的危險,也要拒絕她!”
她彷彿是一個爲自家小姐打抱不平的丫鬟。
雲夕揚了揚眉,說道:“我以爲賜婚這種事,是在兩家都有默契的情況下行錦上添花之事。在賜婚之前,你們問過文晏回的意見嗎?”
倘若蘇家問過文晏回,只怕文晏回根本不會答應下來。就衝着蘇婉的父親是太子的人這點,他們就註定不可能。
“我家小姐那麼好,他有什麼不滿足?小姐努力放下身架,對文小姐也很好,可是文小姐卻依舊不喜歡我們。”
雲夕淡淡道:“陛下還是天下最有權利最好的人呢,怎麼還有那麼多人不願進宮?”她掃了一眼紅杏,說道:“至於明月爲何不喜歡你們,因爲她只是一個庶女而已,怕被你們討好會折了她的福分,所以這才躲到我這裡來了。”
她話語帶着的諷刺,颳得蘇婉臉色發白。
雲夕直接把他們背地裡說的話敞開來說,她倒是想看看她們還有沒有臉說自己對明月多好。
“真心是要拿真心來換的。明月雖小,卻有眼睛,可不吃虛情假意那一套。”
“我實在不明白,明明是你們有求於文家,你們哪裡來的那麼大的優越感?現在是你們蘇家需要文晏回的權利,而不是文晏回需要你們。”
“即使文晏回將來成親生子,即使有所謂的嫡子嫡女,他們在他心中的地位也越不過明月。”
這些話她早就想說很久了。她說得也不算錯,文晏回的確是說過類似的話語。
蘇婉臉上最後一絲血色徹底失去,嘴脣微微抖動着。
她抽了抽鼻子,對紅杏道:“你去外面守着。”
紅杏看了雲夕一眼,有些不情願,“小姐。”彷彿生怕雲夕欺負了她家小姐一樣。
蘇婉臉色沉了下來,“你連我的話都不願聽了嗎?”
紅杏這才猶猶豫豫地離開。
雲夕看着她走路的姿態,忽的揚了揚眉。
她衝蘇婉微微一笑,“走,要不要陪我去屋裡坐坐。”
她感覺自己似乎發現了有意思的一件事。
蘇婉似乎驚訝於她突然緩和下來的態度,但還是點了點頭。
雲夕站起身,隨意選了一件房間。她沒忘記將異能用在院子中的植物上。這樣若是有人來的話,她也能第一時間察覺,另外……也算是一種監視吧。
等進了屋子後,她看向蘇婉,開門見山問道:“你的丫鬟會功夫,你知道嗎?”
“啊?”從蘇婉有些茫然的眼神,就知道她肯定是不知道的。
雲夕嘴角勾起諷刺的弧度,能被蘇婉帶來這裡的人,肯定是她心腹中的心腹,偏偏她這個主人,卻不算完全瞭解她,甚至連她會武功都不知道。
紅杏的走路很有意思,每一步路之間的間隔都是一樣的,落地的聲音也是同樣大小。這明顯是學武之人刻意弄出走路聲音纔會有的。比如雲夕原本也有這個毛病,還是被雲深給糾正了過來。
他說這樣很容易被人察覺到她的武功深淺程度,控制得越發的,武功顯然越出衆。不過若是那種走路和尋常人完全沒有差別的,那就是達到了返璞歸真的境界。
“我,我不知道。”蘇婉眼中是確確實實的受傷,“紅杏從我七歲的時候就一直陪着我,還救了我好多次。”也是她最信任的人,偏偏她卻連她會武功都不知道。她甚至爲了她,疏離了自己的奶孃。
雲夕說道:“我現在爲你分析一下,倘若你連她會武功都不知道,看來,你得小心她了。”她回想起遇到這主僕後,發現每次她和蘇婉說話,或者蘇婉和別人說話的時候,她總是喜歡出來給蘇婉拉仇恨,卻又打着是爲她出頭爲她好的名義。
像昨天,鬧事的是她,可是無論是她、還是燕翎,都因此討厭上蘇婉。畢竟,在大家眼中,丫鬟會表現出那樣的態度,不就是主人指使的嗎?
習武之人的耳力都還不錯,以紅杏的耳力,她會聽不到明月一個小丫頭過來的腳步聲嗎?
她肯定是聽到了,卻故意說出那番話,一方面惹怒明月,另一方面也算是給蘇婉洗腦。倘若身邊有一個人日日夜夜說着蘇婉多麼受委屈,久而久之,蘇婉自己大概也會這樣認爲。
她淡淡將她所記得的紅杏說過的每一句話都複述了一遍,順便分析其起到的仇恨效果。
蘇婉的臉色越來越白,她緊緊咬着下脣,這纔沒有暈厥過去。
她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一樣,擡起頭,“我該怎麼辦?”
雲夕說道:“她作爲你的心腹,知道你的不少事情,你若是和她決裂,掌握你不少秘密的她,只怕會直接抖出來。”
蘇婉似乎也想到了這個可能性,卻還是倔強道:“我沒有做什麼對不起人的事情。”言外之意,就是她問心無愧。
雲夕覺得這位真是白瞎了一張看似聰明的臉,“她可以捏造啊,她那麼瞭解你。比如拿你的肚兜,送給一個無賴,或者模仿你的字跡,給人寫信,塑造你和人幽會的假象。”
法子多着呢。
隨着她話語的展開,蘇婉想到這些很有可能發生的事情,整個人都要暈厥了過去。讓雲夕驚訝的是,她雖然臉色白的不像話,卻沒有因此崩潰,而是認真地看着她,似乎想要聽她繼續說下去。
雲夕之所以同她分析這些,並非是善心發作。只是心血來潮,隨手佈下一枚閒棋罷了,她也不知道將來會不會派上用場。她也不求會策反她,但是在對方心中埋下一顆種子,卻是不難做到的。
另一方面也算是爲了幫文晏回和明月一把吧。不然蘇婉絕境之下,鋌而走險,說不定會造成一些不好的後果。
“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麼做?”
雲夕淡淡道:“至少我不會聽從家裡人的意思,做出違背自己心意的事情。你是因爲喜歡文晏回而想要嫁給她,還是因爲家裡人的意思?”
蘇婉默默陷入了思索之中,半晌後才緩慢搖頭,“我不知道。文晏回是頂天立地的男子,說對他一點感覺都沒有是騙人的。只是在被拒親並淪爲笑柄後,更多的是不甘吧。我爹讓我過來討好明月,並想法子嫁給他,無論用什麼手段,我……只感到屈辱,卻不得不做。我不想被隨意當做商品送出去。”
爺爺就算能護住她一時,也護不住她一輩子。更何況,爺爺因爲父親的事情,已經氣得臥病在牀。她不想讓爺爺知道這件事,氣上加氣,反而傷了身體。她就算這次出京,也是隱瞞着爺爺的。她只能尋找對自己而言,最好的出路。毫無疑問,文晏回是最好的選擇。
“如果是你的話,你會怎麼做?”她忍不住問道。或許是因爲最信任的丫鬟背叛了她,蘇婉反而問起了雲夕這個陌生人。
雲夕淡淡道:“我是你的話,我掌握着你父親蘇盟的罪證。”
她露出了一個溫柔無害的笑容,“若是他想要父慈女孝的話,那麼我還可以勉強配合。但是倘若想將我當做商品販賣出好價格,那就別怪我魚死網破了。”
蘇婉目瞪口呆,似乎沒想到她所謂的法子是這個,一時之間陷入了沉思。
雲夕道:“這只是其中一個法子。還有好幾種法子,比如在他許親事之前,先選一個對象。身份不高不要緊,只要是真心對待你就可以。下策便是詐死,離開這一切,不過這樣的話,可就失去了現在的身份。啊,還有一種法子,就是進宮。皇帝的女人,他自然不敢再動別的心思。”
蘇婉若有所思地思考着,然後回過神,“當務之急,我還是先將紅杏送回京城之中,再找出她的幕後之人。”
她的眼神在這一刻似乎變得堅定起來。
她看着雲夕,說道:“謝謝,你真是個好人。在這種時候還不計前嫌地幫助我。”
雲夕嘴角抽了抽,她這是被髮了一個好人卡嗎?
她正要說什麼,忽的院子中的植物向她傳遞紅杏過來的信息。
雲夕左手忽的握住蘇婉的手,蘇婉臉一紅,下意識地要掙脫開來。雲夕在她手心飛快地寫上了“來了”兩個字。
蘇婉心領神會,這意思是紅杏來了吧。比起憤怒,她更多的是悲傷吧。
她明明讓紅杏在外頭等着,紅杏卻偷偷過來,這毫無疑問證實了她身上的問題所在。
雲夕眯了眯眼,默默操控院子中的植物。
“噗通……”外面紅杏果然被植物給絆倒。
雲夕打開門,和蘇婉一起出去。紅杏看到她們兩人,從地上爬了起來。
蘇婉神色不滿,“我不是說讓你在外面等我嗎?”
紅杏說道:“小姐,我是聽你們遲遲沒有動靜,所以擔心她對你做什麼,這才進來看看的。”
倘若是以前的她,蘇婉或許會因爲紅杏的忠心而感動。在被點名後,她看着這一切,心中只有淡淡的悲哀:她明明對紅杏那麼好,可謂是情同姐妹,紅杏卻用這種法子回報她。
紅杏依舊進行着她精湛的演戲,“我是不會讓你傷害我家小姐的。”
蘇婉看着這一幕,開口道:“紅杏,你回京城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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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婉要黑化了,然後回京搞大事情去了。
等雲夕日後回京,知道她做的事情,一定特別驚訝:這絕對不是我知道的那個傻白甜。
嗯,在雲夕眼裡,她現在就是傻白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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