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書？”莫越琛彎下腰，拿過書看了一眼，放回她的膝上，擡眸看向書架，“給你介紹一本。”
“什麼？”童心晚問。
“這個。”莫越琛在書架上找了一會兒，拿了本繪本給她。
“《加菲貓》？”童心晚好笑地揮了揮手，“莫越琛你啥意思？”
“這個是真好看，我小時候有一整套。”莫越琛拿着書在她身邊坐下，慢吞吞地說道：“後來我爸爸說我玩物喪志，給我全燒了。然後逼着我看各種經濟書，法律書。我覺得我們應該買幾套這樣的回去。”
童心晚仔細打量他，真不像在開玩笑。她撇嘴，小聲說：“你要是想看漫畫，我畫給你看。”
莫越琛把書舉到她眼前，指着胖嘟嘟壞兮兮的加菲貓說：“你看，這眼神像不像你？”
“像你。”童心晚把書奪過來，嘟囔道：“反正在你心裡我就是這麼難看。”
莫越琛笑了會兒，過去拿了一整套加菲貓，推着她去結帳。
“你以前上班很忙的，現在怎麼有空天天看我了。”童心晚故意問道。
“怕你不要我了。”莫越琛平靜地說道。
童心晚咬咬脣，把膝上的書也放到了收銀臺上。
春雷一聲大過一聲，雨越下越大。
童心晚按着輪椅到了玻璃大牆前，伸出手指在玻璃窗上畫畫。她畫了一個踮着腳尖跳舞的小女孩，她在旋轉，旋轉，不停地旋轉。
熱汽很快就把她的畫弄模糊了，她呵口氣，再畫。
莫越琛走過來，看了一會兒，突然拉住她的手，小聲說：“回去吧，你的手太冰了。”
“晚上要排練，我要回排練廳看她們，和她們一起吃工作餐。”她懶懶地掀眼皮子。
“走吧。”莫越琛把她抱了起來，大步往外走。周楓撐着傘，全遮在童心晚的頭頂，送他二人上了車之後，又快步回去搬輪椅。
你看，童心晚就是討厭這樣的自己，要連累別人淋得一身溼透透的。她還心安理得地享受別人的照顧。周楓不欠她的，莫越琛也不欠。她也不喜歡欠別人的情，沉甸甸地壓着她的心。
他駕着車，一路上穿透了厚密的雨，帶她去公司。
快到達目的地的時候，童心晚忍不住問他，“你爲什麼沒攔着我開這家公司？”
莫越琛看了看她，平靜地說：“爲什麼要攔着你，你喜歡做什麼就做什麼好了。”
“你不應該覺得我現在首要任務是治腿嗎？”童心晚追問。
“每天做好復健，過程會很長，我會陪着你。”莫越琛的手伸過來，在她的頭頂輕輕拍了拍，“別擔心，能站起來就站起來，不能站起來，坐着的人生也挺舒服的。”
“我纔不舒服呢！”童心晚擰眉，狠狠地拉了一下安全帶。
莫越琛靜了會兒，沉聲道：“會讓你舒服的。”
“那你也把腿敲斷了，和我一起坐着，我就舒服。”童心晚故意挑釁道。
“行了，那我們兩個都只能平躺着，怎麼進行別的事？”莫越琛突然就笑了。
“你滿腦子都是不健康的思想。”童心晚被他給氣笑了，“你就不能想點別的，我就只能陪你幹這個？”
“我還以爲是你想。”莫越琛看了看她，穩穩地把車停下。
“我纔不想。”童心晚拉開了安全帶，等着周楓和他把輪椅拿來，抱她下車。
那些女孩子早就來了，正坐在排練廳的地板上說笑，等她過來。徐慧老師正在聽音樂，合着節奏輕輕地點着腳尖，在想動作。
莫越琛的出現，比童心晚更吸引人的注意，那些丫頭們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全盯着莫越琛看。
“你出去。”童心晚把莫越琛往外推了推，小聲說道。
莫越琛巋然不動，往牆邊一靠，抱着雙臂看她們練習。
有他在這裡杵着，女孩子們練得別提多精神了，那腰，那腰，那臀，最好的曲線都給他擺出來了。
這就是現實啊，誰不想攻佔這麼一個男人呢？
童心晚在旁邊看着，忍不住想，若她現在出去，這些女孩子會不會撲過來，把莫越琛給撕碎吃掉？
別說男人好色，女人其實也一樣。別說男人有攻擊性，其實好多女人也一樣。
手機在兜裡響，她趕緊拿出來，去廳外接聽，免得打擾姑娘們排練。
是古書記打來的，難道是她們的劇目已經討論出了結果，這麼快？
她興奮地把手機貼在耳邊，恭敬地打了聲招呼，古書記，您好。
“童小姐，很抱歉啊，我們討論了一下，您的想法確實不錯，但是我們這邊實在缺乏可操作性，這樣，我們以後有機會再好好聊聊這件事。”
古書記語氣很溫和，意思很明確，這事沒戲了。
童心晚很失望，明明之前的溝通一直很順利的，怎麼突然就變卦了？
“古書記，能再見見嗎？”她急聲說道。
“下回吧，就這樣了，童小姐，謝謝你對我們工作的支持。如果還有好的建議，歡迎你直接給我打電話。”古書記打着哈哈，掛斷了電話。
童心晚馬上打過去，對方直接掐斷了。
話說得真好聽！
童心晚心裡悶得慌，扭頭看向大廳裡那些正揮汗如雨的姑娘們，有點不安。怎麼和她們說呢？她一開始就知道事情會很難，但也正因爲是和古書記溝通順暢，所以她纔有這樣的信心。現在古書記突然變卦，把她給架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讓她難做。
莫越琛走出來，看着她失望的神情，眉頭微微擰了擰。
童心晚很快就看到了他的身影，脣角勉強揚了揚。
那些女孩子練到九點散場，她也在這裡看到九點，一直在想對策。怎麼才能讓事情更順利一點。是不是她一開始就把起點定得太高了？是不是應該走得再踏實一點，一開始就不要依靠官方。
童心晚這是向她爸爸學的，她爸就常說國內的經濟環境和國外不一樣，和官方建立良好的關係，對企業很有幫忙。她以爲對當地有利的事，就一定能得到支持。還是想得太簡單了，還是太沒經驗了。好在沒什麼經濟上的損失。
她在大廳裡呆了會兒，慢慢過去打開了音樂，對着鏡子擡起手臂，擺了個造型。
跳舞能讓她有一種身體和靈魂都放空的感覺，就像身處雲端，滿心都是喜悅。
“我帶你跳。”莫越琛突然說道。
童心晚反應過來，她剛剛想得入神，把莫越琛給忘了，他還在這裡站着呢。她趕緊放下雙臂，搖了搖頭。
怎麼跳？像木乃伊一樣被他拖着轉圈圈嗎？
“來。”莫越琛把手機接上，放了首舞曲，拖着她要跳華爾茲。
童心晚怎麼都不肯配合，但他拉着她的手，一直很耐心，很溫柔地衝她笑。童心晚被他強拉着轉了幾個圈，也就隨便他了。難爲他肯放下高高在上的架子，一直哄她。而且童心晚發現他居然很會跳華爾茲！
“你什麼時候學的？”她驚訝地擡頭。
“有很多年了。”莫越琛笑笑，拉着她的手指，又讓她轉了幾個圈。當她背對他的時候，他突然解開了她發上的皮筋，讓她的烏髮落下來，隨着她的轉動而飄揚。
“哎哎……”她被頭髮擋住了眼睛，好笑地看他，“你以爲拍戲呢？我的頭髮能和戲裡一樣唯美地飄呀飄？你看我，披頭散髮像女鬼。”
莫越琛往鏡子裡看了看，笑了起來，“還真是，電視電影還真不能信。”
“討厭。”童心晚把頭髮綁好，小聲嘀咕。
莫越琛換了首曲子，探戈！
童心晚被他給震住了，莫越琛還會這個？一直像個冰山似的人物，跳起交誼舞，像模像樣，身姿挺拔標準。
突然，他把她的輪椅往後一扳，她整個人往後仰去，嚇得哎哎地叫，“我要摔倒了。”
“有我呢，我墊着你。”莫越琛笑着說道，把她拉起來，又是幾大步往右邁去。
童心晚開始幻想，她好好地站着，和他大婚喜宴上相擁而舞。
“莫越琛，我下輩子要做男人，和你一樣厲害的男人。”她突然說道。
莫越琛低眸看她，等着她的下文。
“然後我找一個和我一樣的女孩子，也陪她跳舞。”童心晚眯了眯眼睛，笑了起來。
莫越琛拉着她連轉幾圈，突然就把她從輪椅上抱起來了。
她一聲尖叫，整個人往下墜。
莫越琛緊緊地抱着她的腰，把她往牆上練功用的橫槓上一放，低低地說道：“我可不當女人。”
“我又沒說要找你。”童心晚小聲笑。
莫越琛凝視了她一會兒，低聲問：“還跳不跳。”
童心晚搖頭，“累了。莫越琛你不要每天圍着我轉，我自己能好好的，你好好工作去。不然破產了，養不起我。”
“你很好養，一盤炒飯就能養活了。”莫越琛捧着她的臉，溫柔地說道。
童心晚看了他一會兒，把小腦袋輕輕地靠在他的肩上，軟軟地喚了一聲：“莫越琛……”
“嗯。”他喉結沉了沉。
“我就是配不上你啊，你找別人去吧。”童心晚抱緊了他。
“然後你就趕緊換個更好的？”莫越琛擰了擰她的小耳朵。
“哎……”童心晚嘆息，“我就是感覺，腿好的時候都追不上你，現在更追不上了。我好怕哪一天你就那樣頭也不回地走了……好想這只是一場夢，醒來的時候，我還在我自己的家裡，爸爸還在，你還離我那麼遠。我不到郴城來，你也不去我們家，我們就那樣過一輩子。”
“我總會去找你的，我總會要了你的。”莫越琛的手指伸進她的頭髮裡，不輕不重地往下滑，“你命中註定屬於我。”
童心晚抿抿脣，閉上了眼睛。
“院長……”周楓匆匆跑進來，緊張地喚了他一聲。
莫越琛扭頭，只見有幾人站在那裡，正朝他和童心晚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