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你是混蛋

莫越琛低下頭,在她的頭髮上親吻了一下,緩聲說道:“我們這一生,總要辜負一些人,傷害一些人,讓一些人難受,讓一些人走不下去,但我們都得這樣往前走,沒這麼多自責和內疚。”

童心晚睜着眼睛不說話。她是那種不願意欠別人債的人,一筆就是一筆,算得很清楚,你現在讓她當成什麼也沒發生,笑笑嘻嘻地和他繼續過下去,確實很難。

而且她心裡的刺不止在於顧辭,還在於莫越琛的隱瞞。這種隱瞞讓她感到灰心喪氣,她總是在想,她對於莫越琛來說,是不是作用僅限於在這個房間裡,在這張牀上,在他的懷裡。爲什麼她不能像鄭秀秀一樣,像曾經的傅婭一樣,能有獨立的人格,平等地和他對話?

莫越琛等了會兒,突然扳過了她的身子,覆了上去,一點後退的機會也不給她。

莫越琛一直是這樣的,他其實很霸道,想做的事一定會做,想要的人一定會要。她睡不着,莫越琛就要讓她累到睡着。

“你怎麼能這樣……”童心晚嗚咽着罵了一句,“你是混蛋……”

莫越琛的抓着她的十指,直接往她頭頂摁,嘴脣掃過她的額心,到了她的脣角,“心晚,你看,就我們兩個人在一起,別人是好是壞,有什麼關係?我只有你,你只有我……對不對?”

童心晚又快被他說服了。

但是,這樣真的不對呢。人之所以爲人,是因爲人有豐沛的情感,有善有惡,有喜怒哀樂,有抹不去的記憶,有想堅守的原則……

大牀一直在響,風鑽進了窗簾,像垂着一隻翅的蝴蝶。小薔薇打了個哈欠,撒開四隻小短腿往窗子前跑,伸着爪子去撲飛起來的窗簾布……

“我不去冰島,至少現在不會去。”天快亮的時候,童心晚悉悉索索地翻了個身,嚴肅地說道:“我要等顧辭的事塵埃落定,再考慮我們的事。”

莫越琛突然發現,他懷裡的小姑娘的眼神,比以往銳利了。

一個人的成熟,總是伴隨着各種各樣的疼痛。那些可以一輩子擁有平淡生活的人,可能纔是最幸運的吧。

童心晚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幸,還是不幸。她又想到了那句話:天將降大任於廝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

她這是要當宇宙的女總統了嗎?非要給她這麼多磨難,總不肯賜她喜樂平和。

她是童心晚,註定要走波瀾壯闊的路。

——

徐慧她們回來了,複賽完成,只待決賽。各支隊伍都回到了郴城,獲勝隊開完會,休整兩天就會各自回去做決賽的準備。

童心晚和徐慧商量了一下後面的比賽,徐慧獨自去準備,她開始處理顧媽媽賣房子的事。

那套公寓挺大的,顧媽媽說一個人住着害怕,想賣掉後回鄴城去,還想把顧辭的骨灰也帶回去。那陣子她悲痛欲絕,什麼也沒想,都是童心晚在處理顧辭的後事。這幾天漸漸冷靜了,歸心似箭,而且特別不願意看到童心晚,把顧辭留下的所有和童心晚有關係的東西全都丟了,一個人抱着顧辭的骨灰盒坐上了回家的車。

童心晚站在亂糟糟的客廳裡,撿起了一本撕壞的相冊。

顧辭和童心晚兩個人的照片有六本相冊,平常兩個人一起照的照片,他都洗出來了,精心地過了塑,用相冊裝好,都收在他的衣櫃裡。

還有童心晚送他的筆,書包,鑰匙串……每一年的生日禮物、新年禮物。有很多,零零碎碎的,卻都像新的一樣,保存得非常好。

童心晚強迫自己不去想顧辭了,就像莫越琛說的那樣,總要往前走,就算踩在刀尖上也要走下去。

她挑的就是小區外的一家中介所。兩名工作人員拍完照片,帶她回去籤合同。

“心晚。”封衡的車就停在路邊,見她出來了,立刻下車過來,雙手撐在輪椅扶手上,低頭看她,“你臉色不好,爲什麼不休息呢?”

“想請你幫我做點事,可以嗎?我給你報酬。趙晶你去那邊等等我,我和他說點事。”童心晚撫了撫額,小聲說道。

趙晶不情不願地走開了。

“什麼事?”封衡蹲下來,小聲問道:“有事給我打個電話就行了,這幾天太熱,你不要出來了。”

“我沒那麼弱,一點太陽都曬不了。我想把公司轉讓掉,但是又不想大張旗鼓讓別人知道。另外,徐老師是因爲我才辦了停薪留職的,我就這樣突然不幹了,就把她給坑了……不知道……你能不能接手?你看你挺懂藝術這方面的事的……”

“好。”封衡點頭。

“價錢方面,我沒什麼要求,就是不想讓徐老師她們沒前途。”童心晚抿了抿脣,小聲說道:“那個攝影師,我一直挺想認識的……以後也沒有機會了,你請他給我的舞團多拍點照片可以嗎?”

“你想幹什麼?”封衡擰擰眉,握住了她冰涼的手指。

“想在家裡休息。”童心晚笑了笑。

“撒謊。”封衡把她推得離趙晶更遠了一點,輕聲問道:“你和我說實話,你想幹什麼?”

“我想安靜一段時間他都不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差距到大讓我有點喘不過氣。”童心晚沉默了一會兒,小聲說道:“我很暴躁,不知道怎麼辦。”

“爲了顧辭的事?”封衡坐到花壇上,雙手撐在膝蓋上,沉靜地看着她,“你爲什麼告訴我呢?心晚,爲什麼要我去做這些事?”

“不知道。”童心晚搖了搖頭,勉強維持着微笑。

封衡盯着她看了會兒,手放到她的膝蓋上,輕輕拍了拍,“心晚,我知道顧辭的事對你打擊很大。我能體會。你想讓他覺得你對我有特殊感情,想利用我讓他生氣,你想離開他對不對?”

童心晚慢慢地轉開了臉,看向花壇裡一隻飛舞的小白蝶。

良久,她小聲說道:“顧辭的事,我怪不了他,我只恨我自己,只怪我自己。我過不了心裡這一關……”

“心晚你得明白一件事,我喜歡你。”封衡的身子往前俯了一點,盯着她的眼睛說道:“我是一個非常正常的男人,你要是給我這個機會,我不會放過的。你一旦跟我走,那可回不去了。沒有男人是好的,心晚,不會有真正意義上的好男人。遇上漂亮的讓他動心的姑娘,他只想把她抱上牀,沒有第二個目的。你敢試嗎?”

童心晚看着他,突然咧了咧嘴,“敢啊。你也不會那麼做。有好男人的,莫越琛就是,顧辭也是,你也是……所以你不用說這些話嚇我。”

“那是覺得我沒膽子?”封衡的身子又俯過來了一點,離她的臉只有半指的距離了。再近一點,他就能吻到她的脣。

除了莫越琛,這是離童心晚最近的男人。

但她沒躲,就這麼安靜地看着他,過了好一會兒,她又咧嘴笑了,“你有膽子,但你真不會。你得維持你的好形象。”

“童心晚,你真是一個小魔女。”封衡笑了,身子慢慢地往回坐,“好,我幫你。我說過的,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我都幫你做。”

“爲什麼是我?我明明在利用你。”童心晚問他相同的問題。

“因爲你是童心晚,你說得也對,我要在你面前維持我的形象,一個男人,總有那麼幾件讓他注重的事,你是我很注重的一個人。你的事,是我很注重的事。有時候我也奇怪,你只是一個小姑娘,怎麼能讓我這麼有親近感。”他拍了拍童心晚的頭頂,笑了笑。

童心晚對他也有親切感,莫名其妙的親切感。她突然想,這個人會不會是她前世的戀人呢?因爲失散了、他跑慢了幾步,被莫越琛給搶先了。又或者這個人是前世負過她的人,這一世來還她的債?

“走了,帶你去散心。”封衡推起她的輪椅就走。

趙晶撒腿就追,“心晚,你幹什麼去?”

“去封衡的畫廊看畫,你把車開過來。”童心晚扭頭看了趙晶一眼。

趙晶急了,“不行啊,你不能和別的男的坐一輛車。”

“那你別要車了,你和我來吧。”童心晚收回了視線。

趙晶果然擠上了車,一路上急着給莫越琛發消息彙報這邊的事,再和衛東聯繫,讓他趕緊去封衡的畫廊。

童心晚看了她一會兒,突然抓過她的手機,用力丟出了車窗。

她厭煩了這樣被人時時刻刻盯着,連吃幾口飯,打幾個屁都要告訴莫越琛的日子。

趙晶被她嚇到了,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我給你買新的,乖。”童心晚朝她笑了笑。

封衡從後視鏡裡看了兩個姑娘一眼,加快了速度。

——

童心晚第一次來封衡的公司。

他這裡藝術氛圍特別濃,走進公司就能看到幾十幅名家名作,有真品,也有複製品,摻雜在一起,都在考驗真正愛藝術的人。

公司分了三層,每層都有六百平方。一樓是畫展區和雕塑品區,二樓是古董區,這個區域進去就得收起手機,不讓拍照,也不讓大聲說話。這裡的工作人員都穿着復古的燕尾禮服,戴着銀質的胸章,引導客人一個區域一個區域地挑選心儀之物。

三樓是辦公區,他的辦公室在東邊,但是沒和員工封閉隔開,就是一張辦公桌擺在落地桌前,前面是十幾排錯落有致的花架,大朵的粉色和白色芍藥交錯盛開。

“桃桃,給二位小姐倒茶。”他推着童心晚走進花架中間,給她介紹公司的情況。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封衡和生活和莫越琛的截然不同。莫越琛更加清冷孤傲,而土封衡連辦公區都是開放的,可見他這人性格也是爽豪熱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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