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領命,開始一件件搬起了地上的行李。
只躊躇了幾秒,言昊隨即轉身,想先上車去。「你吃快點。」他轉向方甄,道出似是命令的話。
才一拉回視線,卻不經意瞥見行李堆里的一只陶燒彩甕,甕的大小如籃球,色彩飛揚絢爛、美麗非常。
但,這並不是重點,重點是言昊覺得這個彩甕異常的熟悉。
或許是因為他看彩甕的神情吸引了方甄的注意,她吞下嘴里的食物,含糊的說著︰「它看起來很美吧?」
收回視線,言昊轉過頭來看著她,沒有開口回應。
「那是紀美媽媽的作品,她一共燒了兩個。」她記得喜歡燒陶的紀美媽媽曾經說過,這只陶甕,她共燒了兩只。
只是不知為何,家里卻只有這個,她從來沒見過另一個。
「兩個?」言昊眯起了眼,精敏的腦中似乎在思考著某些事。「你吃快一點,否則我的司機不等你了!」半晌之後,他拋下這句話,徑自轉身就要往外走。
他不想將思緒浪費在這件事上,也不允許。
雖然他的口氣冷硬,還是不改命令人的口吻,但已略微搞懂他性子的方甄,並沒因此而生氣,相反的,她已經開始慶幸紀美媽媽留給了她一個哥哥。
見他的腳步已快踏出花店,鼓足了勇氣,方甄終于開口道謝。
「言昊哥哥,謝、謝謝你!」她的聲音很小,由角落的方向傳了過來。
言昊腳步略頓了下,只有一剎那的躊躇,然後他還是頭也沒回的朝外走。
qizonqizonqizon
其實睡得不好、失眠了一夜的,不只有方甄一人。
當窗外的太陽以亮眼無比的姿態,撒下萬丈光芒時,宗小綠已是第四次伸起顫抖的手,掃落床頭櫃上的鬧鐘。
「天啊,別虐待我了,誰來救救我呀!」窩在被窩里,她蜷縮著身子,將被子拉高過頭卷住身子。
由浴室里出來的睢予歆一見到這幕,差點笑彎了腰。
「小綠、小綠,你到底怎麼了?」見過毛毛蟲結蛹、蠶寶寶破繭而出,但這是她頭一次瞧見卷得像蛋卷一樣的人。
「幫我把鬧鐘給砸了!」宗小綠的聲音由被窩里傳來,听來悶悶的。
她將失眠、和心里焚燒的火,遷怒于那個可憐的鬧鐘。
平常都沒見它那麼準過,偏偏今日就響了三四次,她好不容易才闔眼,它就又響了。
「你要我把鬧鐘給砸了?」坐在她的床沿,予歆暗暗為鬧鐘喊冤抱不平。
平日小綠幾乎都是早起,還常抱怨鬧鐘不夠準時呢!怎麼今日小鬧鐘不罷工了,她大小姐反倒發起脾氣來呢?
「對啦、對!」仍舊沒由被窩中探出頭來,宗小綠的聲音听來悶沉沉的。
「小綠,你不舒服嗎?」予歆將她的行為解釋為身體不適。
「沒有啦!」她的聲音听來更悶了。
「既然沒有,那你要趕快起床嘍,要不然上班要遲到了!」看了地上可憐的鬧鐘一眼,等到時針和分針交錯時,小綠鐵定要忙得在屋里打轉。
「遲到!」睢予歆的一席話驚醒了想再賴床的宗小綠,被子被人刷地丟開,三兩下她跳下了床,踢了那個平躺在地上還響個不停的鬧鐘一腳,火速地沖進了浴室里。
看著她的身影,再看看地上無辜的鬧鐘一眼,睢予歆也唯有搖頭笑了笑。
「予歆,對于一個完全不講理的人,你會怎麼辦?」幾分鐘之後,宗小綠由浴室里走了出來,沒頭沒腦的問。
看來她已梳洗完畢,但臉上的妝卻只上了一半。
「‘不講理的人?」揚起臉來迎著她的視線,予歆坐在小沙發上半眯起眼來。「你是說……?」
其實她早已看出事有蹊蹺,因為今天小綠賴床了,還差點將鬧鐘給砸掉!
「我是說,有個人,我實在很想撲上前去,狠狠地咬下他一塊肉來。」她一邊為還未上妝的半邊臉撲上粉,一邊咬牙切齒的說著。
想想昨天的吻,還有言昊那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小綠氣得牙齒都快打顫。
什麼叫作她也沒吃虧?什麼又是吻技訓練?去他的冰塊男!
不過想想,昨晚回來之後,不管她多刷了幾次牙、漱掉了幾瓶漱口水,他的氣息就像侵略性極強的病菌般,已根深柢固的佔據了她的大腦,揮之不去。
咬下他一塊肉來?「誰讓你這麼恨他?」小綠的口氣讓予歆著實吃了一驚。
情感比誰都豐富,還時時同情心泛濫的宗小綠,居然也會有讓她恨到牙癢的人存在?
「你先別管他是誰,予歆拜托你,你只要教我對付他的方法就好。」迫不及待的蹲子來,宗小綠干脆不管臉上尚未完成的彩妝。
會的,予歆一定會有法子的!
她是一等一的談判專家,專門對付的,不就是這類壞人嗎?
「有多不講理呀?」能惹火小綠,恐怕也不是一般的不講理了。
本想將昨天的事直言道出,但在思考了下後,小綠決定暫且不說。
「就是那種你會很想沖上前去海扁他一頓的不講理。」如果她將言昊的惡行說出,搞不好予歆會動用警方力量約談他也說不定,屆時——
「海扁他?」予歆深深一笑。
宗小綠朝著她點頭,如果可以,她真的想這麼做。
「那,就扁他呀!」看似不為意的回答,予歆的笑容綻得更深。「你既然想听我的做法,那我就告訴你好了。如果是我,我一定先狠狠地揍他一頓。」這個欠扁的人,該不會就是害小綠賴床的罪魁禍首吧?
而且她還敢肯定,小綠口中的他,指的一定是男性的「他」!
因為她在她的眼里看見了燦爛的光彩,而這光彩,可是談戀愛的女人才會有的,是小綠自己沒發覺罷了!
「揍他?」小綠偏頭,似乎正認真的思考。「可是我一定打不過他,那怎麼辦?」
想想他高頭大馬的模樣、想想那對能凍人的黑眸,再想想那張冰塊般的撲克臉,唉——扁他,談何容易呀!
只怕還沒出手,見了他的模樣,她已先手軟、腳軟了。
「你當然打不過呀!」想當然爾。「不如我幫你找幾個好同事去揍他一頓算了!」予歆半開玩笑的故意說著。
「找你的同事!」小綠驚訝的張大嘴。
予歆的同事都是條子,不、是警察,而警察為私事打人,好嗎?
予歆逗她的故意點頭。
「我看算了!」渾身竄過一陣寒顫,腦中已閃過一幕幕淒慘的打斗場面。
如果演變成警察打人事件,可就不是鬧著玩的!
下一秒,她刷地站起身,打算息事寧人了。
至于那個吻,就算了吧!就當是讓蜜蜂給叮了!
qizonqizonqizon
先帶方甄來到新的住處,等她放好行李、換上學校的制服,然後言昊以一個強勢哥哥的身份,將她給送到學校上課。
在與她的班導師詳談過後,言昊回到辦公室,已接近中午時分。
雖是冬季,然正午時分的陽光仍舊燦爛且強烈。
才推開辦公室的門入內,因窗上的百葉窗未拉下,照入室內的光線自然很刺眼。改變了平日里的一貫動作,言昊沒直接走回座位,而是先上前,準備去放下百葉窗。
走到窗邊,他輕輕扯了下框架旁的麻繩,操縱著百葉窗緩緩降下,但由于光線實在太強,他伸起一手來擋去迎面的強光。
等到將簾子整個放下,他也跟著放下了手,正轉身準備走回座位時,一抹斜撒而入的光線,透過了百葉,落在角落矮櫃旁的一個彩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