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始至終她不曾迎視季拓宇那森寒眸子。
季拓宇一瞬也不瞬地看著她的背影,春男人溫柔地將手環在她肩上的模樣,直到他們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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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帶了阿民去看水舞、去看火山表演、去看海盜船,去看威尼斯運河里的小船貢多拉。明明是累得要倒下來的身體,卻依舊逞強地硬撐著,她不敢停下來,怕一旦有一絲空隙,難過會無賴地趁虛而入,讓她終于承受不了而崩潰。
他們一直到午夜才回到飯店。
阿民護送她回房間,在她房門口,他突然開口︰「紫欣,你還在乎那個家伙是嗎?」
紫欣一震,「阿民哥……你……你在說什麼嘛!」她低著頭,想把鑰匙插人孔中,試好幾次卻都不成功。
「紫欣——」阿民干脆握住她的肩,逼她正視他。「你不是答應過你爸,也答應過我,要斷了對他的幻想嗎?」
「我跟他沒什麼,真的!你也看到的,他有女朋友了!他的女朋友那麼漂亮、家世又好,他們很配。」紫欣顫著音道。「很配……Rose才是適合他的女人。」
阿民看著她的表情有濃濃的沉痛。
「你不要再騙我了!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你一整個晚上都在強顏歡笑。」
紫欣瞠大眼愕然瞪著他。
然後她驀然領悟,阿民的話刺中她心底的痛楚,每一次、每一天,看著季拓宇和Rose在一起,她的傷口也就更深一層,不斷淌血,再也無法愈合。
她的淚無預警地掉了下來。
「紫欣——」阿民寬厚的大掌拍著她的肩膀,有些無措地撫慰著她。「別這樣,忘了那個渾蛋,我會盡力保護你、愛惜你,絕不讓你再有委屈,好不好?」
紫欣的淚落得更急了。為什麼她愛的不是阿民哥!?他穩重、有責任感,最重要的是他愛她。
「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他的雙手溫和地搭在紫欣雙臂上。
他的眼神如此誠懇,令她無法拒絕,當他紅著臉,俯下頭,干燥的唇落在她的唇上,她沒推開他。
沒有。在雙唇相觸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了——沒有心跳加速、沒有難以呼吸,她沒有感覺。
一點也不像季拓宇的吻!
這念頭一閃入她腦子,她立刻醒過來,抽開她的唇。
「對不起。」她不安地退開,在二人間設下距離。「阿民哥,我——」
「我是不是打擾你們了?」
一個低沉嘲諷的聲音響起,紫欣迅速轉頭,視線對上季拓宇那雙冷厲的眸子,一股莫名的罪惡感升超,她無措地退後。
「你在這里做什麼?」阿民怒視他。
「這應該是我的問題吧!」季拓宇沉下眉眼,冷冷瞪視他。「三更半夜,你在我‘妻子’房門前干什麼?」
「姓季的,你還好意思說紫欣是你的妻子,這些年你可曾把她當妻子過?」
「那是我和紫欣的問題。」他咬牙切齒地道。「和你這個‘外人’一點關系也沒有。」
「我不是外人!」阿民不甘示弱。「紫欣今晚已經答應要嫁給找了。」
「你答應要嫁給他!?」季拓宇轉頭怒瞪她,雙眸危險地眯緊。
「我……」紫欣無措地結巴,她沒看過拓宇那麼生氣的樣子,素來鎮定、優雅的他竟會氣得像要爆炸,她覺得恐懼,原來要說出的否定也梗在喉頭。
「沒錯,姓季的,紫欣不要你了,你死心吧!」偏偏阿民還在一旁火上添油。
紫欣無法相信自己看到的——
季拓宇揪住阿民的衣領,如迅雷一般,掄拳就往他頰上落下。阿民在無預警下被打倒在地,他立刻怒沖沖地爬起來,沖向季拓宇,二人扭打成一團。
「不要打了!」紫欣尖叫著沖上前去,抱住季拓宇,回頭對阿民說。「阿民哥,別打,求求你,冷靜一點!」
二個男人鼻翼翕張地互瞪,全身肌肉緊繃著,要不是紫欣擋在中間,恐怕已經撕裂了對方。
「讓我跟他說說!」紫欣哀求地看阿民一眼。
「紫欣,那種人根本不用——」
「阿民哥,求你——」
阿民咬牙,好半晌,才終于點頭,悻悻地瞪季拓宇一眼後,走回自己的房間。
他們剛才的吵鬧已引來幾個好奇的旅館住客開門探頭看熱鬧,紫欣漲紅了臉。
「進來吧!」她說,開了房門,讓拓宇進入。
必上門後,室內是窒人的死寂。
紫欣低頭從包包里拿出面紙。「你……受傷了。」她擦拭他流血的唇角。
他握住她微顫的小手,她一慌,試著抽回手,他卻握得更緊,根本不在乎是否捏痛了她,他扭曲的臉令她害怕。
「原來這就是你急著回台灣的原因?」他咄咄逼人的問。「你迫不及待想回去見你的情人,是不是!?」
紫欣倒抽了口氣,憤怒取代了恐懼。「等一下,你——」
「你說的真好听,放我自由,其實是想跟情人在一起——」
「那又怎樣?我跟誰交往,關你什麼事?」她反駁。
他倏地緊眯雙眸,令紫欣挑釁的怒意化為背脊上的寒顫,她勉力直視他。
「你是我老婆。」他一個字一個字自咬緊的牙縫中迸出來。
「我不是。是你自己說,我們的婚姻根本不存在!」
「是嗎?」他挑眉,分明的五官變得僵硬萬分。
「你為何要在乎呢?」紫欣心痛地應道。「你還不是有了Rose,你憑什麼像個吃醋的丈夫一樣指控我?」
「吃醋?」他重復這二個字,回想她與別人親吻的模樣,一股白熱化的妒火奔竄過他的身體。「沒錯!我是在吃醋,該死的,我不要別人踫你!」
「你不能對我做這種要求!」委屈的淚沖進她的眼眶。「我們的婚約又沒有效力!」
季拓宇驟然逼近她,令她屏住氣息。
「那麼我想,我得使它生效。」他低沉、暗啞的聲音幾乎令她毛發聳立。
「什麼,你是什麼意——」
她的話永遠沒機會問完,他伸手攬在她腰間,讓她貼住他,而他的另一只手托住她的下顎,令她的臉無助地仰起,他深沉的黑眸有火焰閃動,鎖定她的唇。
「你會是我的老婆!」他的唇以堅決的佔有攫住了她的,這次沒有閃動堅定的決心。
第九章
七月二日二○○一天氣雨(你離開的第2505天)
昨天,當他們打電話通知我,爸在警局昏倒進醫院的時候,我被這個消息震得無法思考。
爸沒事,只是血壓高了些,可是當我看著躺在床上的爸,這才驚覺他老了好多好多。
他一直為我的事煩惱著,我知道。一個星期前,你媽媽委婉地告訴我,你在美國有了要好的女朋友,我就睡不著覺,眼淚常不自覺流下來,停也停不住。
我不孝,讓爸看出來了,所以他才會這麼擔心。
其實我知道,他一直希望我能忘掉你,接受別人。尤其是阿民哥,他提了好幾次要我嫁給他。
我又何曾不想听爸的話,如果我真能忘了你,重新開始一段新感情,一定會輕松許多吧!
可是,親愛的,可悲的是,我做不到啊!
等待你、思念你,已經變成我戒不掉的習慣,我習慣站在海邊的那個崖上遠望,可是並沒望見我想見的,你一直不曾回來。
昨夜,我又夢見你,你穿著雪白的襯衫,黑色的長褲,游灑地向我走來。
「願不願意陪我參加舞會?漂亮的小美人魚公主。」你笑著問。
我將手交到你的掌中,我們在華麗的舞池中翩然起舞,我隨著你旋轉又旋轉,飄曳的裙擺劃出一個又一個美麗的日日。
我在微笑中醒來,你卻不在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