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水格格 第27頁

他們浩浩蕩蕩的離去,頓時只剩下名月和赫連那山兩人。

名月瞧著丈夫似笑非笑的面容,不知怎地,心中竟泛起陣陣不安,她躡手躡腳地想溜回營帳內休息,卻被他從身後摟個正著。

「我有話要說呢!」

他溫暖的氣息吹拂在名月的頸項上,惹得她全身軟呼呼的,幾乎忘了自己才醒過來,病還沒好哪!

「還疼不疼?燙不燙?」赫連那山關心地扳過妻子的嬌軀,仔細地撫著她的額頭檢查。「你病還沒好,怎麼可以下床亂跑?打仗是男人的事,女人家不能管,知道嗎?」

「制造戰爭的是男人,所以打仗當然是男人的事,不過為什麼每次倒霉的都是女人!」名月不服氣地反駁,看樣子她那想當軍師的雄心壯志,並沒有因為這次的意外而稍減。

「是嗎?那我問你,遇到危險時,為什麼要男人來救你?還拼命喊我的名字?」這會兒他臉上可沒笑意了。只要一想到長風告訴他,名月險些在樹林里被非禮,還差點死于非命時,就教他又驚又怒;驚的是這丫頭怎會如此頑皮倔強?怒的是大清國土,天子腳下,竟有人敢堂而皇之的欺負他的妻子?若教他遇上了,絕對要那人死無葬身之地!

名月一吐舌頭,心里暗暗叫糟,看來他已經知道自己在樹林里險些被非禮的事了,該怎麼辦呢?瞧他臉色鐵青,好象很生氣哪!

「人家……人家怕嘛!誰教你不讓我跟呢?否則我也犯不著迷路又受氣啊!」她嘟噥著,聲音小到幾乎听不見。

赫連那山瞪大雙眼,頭頂都幾乎快冒煙了!明明是她自己的錯,還把罪怪到他身上?如果今天他不好好懲罰她,只怕日後會惹出更大的麻煩。

他略一伸手,招來侍衛命令道︰「你們一組十人,分兩組輪流看好夫人,別讓其它閑雜人等驚嚇到她,她大病未愈,經不起驚嚇。也別讓她跑到營區外,外頭兵荒馬亂的,要是夫人有個什麼閃失,我唯你們是問!」

名月一听,心中可急了。這還得了,如此一來她名月格格豈不是被人軟禁?

「你把我留在這兒,你自己呢?」

「所有的兵馬幾乎都在烏什城外艱苦死守,我能躲在這兒自己享福嗎?月兒,現在正是情況危急的時候,稍有閃失,可能就會造成無法彌補的後果,我不想你又出什麼事讓我提心吊膽;加上你身子還沒好,所以唯有留在這兒,才是最安全的上上策!」

「人家不想自己一個人留在這兒……」她又不是犯人。

「你不是一個人,還有好多人陪你啊!」赫連那山輕哄道。

名月望了望他所指的「好多人」,不過那不是負責留守的士兵,就是負傷在營內療養的傷兵,而且每個看起來都一副二楞子樣,無趣得很,要這些人陪她,那可真是天大的懲罰了!

「我--不--要!」她大喊道。

可是名月的叫聲卻讓另一個更大的響聲給蓋過了,赫連那山一楞,連忙步出營帳探望。

「怎麼回事?」名月也跟著他步出營帳。雖然她臉上不動聲色,但她知道自己最擔心的事情畢竟還是來臨了!

赫連那山面色凝重地對著名月說道︰「烏什城開戰了,我得盡快趕過去,你留在這兒別亂跑,有事情的話就燒狼煙通知我,我會盡量趕回來!」

交代完,他便立即匆匆上馬離去,留下名月一個人懷著忐忑不安的心在營帳內等他回來。

听著時而遠時而近的殺喊聲、炮火聲,名月心中滿是無助與恐懼的感覺。雖然在沙漠中遇上沙暴時,她也是如此的感受,但那畢竟是為了自己,而現在她最愛的男人正在戰場上指揮大軍作戰,她卻一點忙也幫不上,那種感覺更教她難受。

她到現在才明白,過去自己所知所學畢竟是紙上談兵,還說什麼運籌帷幄,談如何殺敵致勝的策略,已全讓心中的惶恐不安所取代,原來等待竟是如此痛苦!她本以為自己親眼看到他就會安心,想不到事情完全不是這麼回事!看到了他以後,再目送著他進入危不可測的戰場,那滋味比椎心割肉還痛,如果自己可以像梁紅玉或是楊門女將一樣上陣殺敵就好了,那麼起碼可以跟他一同奮戰,一同戰死沙場,不是嗎?

名月不停地走來走去,一顆心始終懸著,她不知道累,不知道黑夜白天地守候著,期待著遠方傳來好消息。但是沒有,有的只是黑夜換成黎明的一線曙光。

「夫人!」一個侍衛匆匆地跑了進來。

名月猛地轉頭,嘴巴張得老大,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就怕自己所听到的是不好的消息,畢竟那響了一天一夜的戰鼓聲是到剛剛才靜止的。

「將軍凱旋歸來,他要我先來稟報夫人,要您安心!」

凱旋歸來?那山凱旋歸來?太好了,太好了!

直到名月昏倒前,她腦海里都還是不停重復著他凱旋歸來的幾個字。

※※※

「月兒!月兒!」

聲聲溫柔的呼喚喚醒名月混沌的知覺,她茫茫然地睜開眼楮,映入眼簾的赫然是丈夫關心的臉孔。

「你回來了!」名月抬起手想模他的臉,卻發現自己竟連手都抬不起來,她頹然地放下手,虛弱的問道︰「我怎麼啦?」

「小傻瓜,你病還沒有好,又徹夜未睡地為我擔心,怎能不再病倒?」赫連那山心疼極了,她怎麼會如此不愛惜自己?

「你知道我為什麼總是裝得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迷糊模樣嗎?

因為我怕,我怕你不知哪一天會讓皇上召去打仗,這種煎熬從我們成親的第一天就開始。所以在京城送你離開時,我總是無法忍受你已經離開我去打仗的事實,我終日擔心害怕,甚至夜不成眠……」

名月喃喃地說著,傾訴著積壓已久的心事。「我不斷告訴自己,你一定會凱旋歸來,可是仍舊無法克服心里的緊張與不安,所以才會不顧危險地跑到這兒,因為我以為看到你之後,就可以不再擔心,想不到……」

說到此,豆大的淚珠一顆顆滴下,那不是以往調皮搗蛋大意時弄疼自己的淚水,也不是為了博取同情的裝哭,而是發自內心的擔憂、脆弱的哭。這讓赫連那山有些手足無措,他沒見過如此的名月,她總是愛哭愛笑、好玩好動。他忽然想起她吵著要跟自己來打仗的話,那該不是為了掩飾心中的憂慮所說的吧?

「你說要跟我來打仗,說要當我的軍師,那都是為了……」

「為了我害怕,我擔心,我常常在想,會不會你有一天出征打仗就從此不再回來……」

「月兒,從軍殺敵是我從小的願望,即使知道可能因此而讓自己命喪沙場我也絲毫不覺惋惜,但是今天,這想法慢慢改變了,我甚至開始懷疑起自己究竟為何而戰!」

「因為巴達克和烏什城的事嗎?」聰慧的名月一語道破他的話中話。

「沒錯,巴達克為我們除去霍吉佔和布羅尼特兩個心月復大患,卻換來國破家亡、人民流離失所;而烏什城的人民,更是因為受不了昏官的欺壓、勒索及凌辱,而起來反抗,但到最後他們得到了什麼?難道他們為了生命、為了妻兒而反抗也錯了嗎?」他質疑著。

「所以你用圍城的方式來迫使他們投降?」

「對,不到最後關頭,絕不輕言動武,因為他們只是可憐又愛家的老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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