妤潔倒抽一口氣,驚叫道︰「我相信你!」電話掛得飛快。
不到五分鐘,她就看見妤潔騎著腳踏車火速趕來了。
夕薔看見妤潔推開門沖進來,速度迅雷不及掩耳,就忍不住笑趴在桌上。
妤潔把兩捆海芋放在茶幾上,懷疑地盯著笑個不停的夕薔,語帶威脅。「如果是開玩笑,現在就伸長脖子讓我掐死你。」
夕薔笑著搖頭,指了指右側的玻璃窗,妤潔看過去,整個人像被高壓電電過,「哇」地尖叫一聲,嘴張成了O型,她隔著櫃台,興奮地抓住夕薔的肩膀搖晃著——「老天哪,夕薔,我不是在作夢吧!」
夕薔抓起她的指尖咬了一口。
「好痛!」妤潔大叫。
「那就不是作夢了。」
「度過漫長而寂寞的二十四年人生,愛神終于肯眷顧我了嗎?」妤潔的雙手交握在胸前,一臉的飄飄然。
「是我眷顧你多一點吧。」夕薔起身按下她的頭,小小聲地說。「里面有五個拍牛仔褲廣告的男模特兒,這下子不必到台北也有機會了。不過,里面最帥的那個你最好先放棄,其余還有四分之一的機會,好好把握吧。」
「最帥的那個?哪一個?」妤潔好奇地張望著,看得愈仔細就愈覺得心花怒放。「每個都帥呆了。哦,夕薔,你說的沒錯,這景象的確是百年難得一見,我現在全身虛月兌發軟,都快站不住了。」
「有出息一點。」夕薔將她拉進櫃台坐下,輕笑著。「這個位子給你坐,讓你盡情看個夠,順便好好物色你喜歡的對象。喏,帥哥名單都在這里了,機會難得,敬請把握,我有別的事要忙,櫃台就交給你嘍!」
「古女乃女乃呢?」妤潔四下張望著。
「她比我們更忙呢,眼楮忙著在帥哥身上打轉,超級嚴重。」夕薔苦笑。
「古女乃女乃二十歲就守寡,想不到還喜歡看年輕男人,真是不乖。」妤潔笑得很詭異。「不過,是女人都逃不過美男子的魔力。你老實說,警告我不能踫的那個是不是你看上的?」
夕薔吐了吐舌瓣,做出一個「你知道就好」的笑容。
「噯,對了,不能踫的叫什麼名字?」妤潔翻著住宿登記簿。
「堂御天。」夕薔甜甜地一笑,抱起一捆海芋,轉過身走到後院水槽。
夕薔遠遠瞥了一眼只穿一條湛藍牛仔褲、果著胸膛、赤著腳的堂御天,他臉上不耐煩的表情讓她覺得好可愛。
她心情愉悅地在水龍頭下修剪海芋的根睫,然後送到每一間房,把原先小花瓶中的火鶴換掉。
當她推開堂御天的房門,看見榻榻米上凌亂的床墊和棉被,忍不住微微一笑。
她換掉花瓶里的花,然後替熱水瓶加了水,再把床墊和棉被折好收進壁櫥里,不經意的,她看見桌上的筆記型電腦沒有關機,而螢幕上全是文字,她好奇地多看了幾眼,突然發現,那是一篇文章。
她無意窺探他的隱私,但那篇文章卻強烈地吸住她的目光,無法移開。
不由自主的,她從第一個字開始閱讀——寒流來裘,氣溫驟然降到十度以下。
小蒙立刻被感冒病毒侵襲,嚴重發起高燒來,她從醫院看完門診,提著一大袋藥包,神智不清地回到家,一走進電梯,她昏昏沉沈地按下七樓,正想靠在牆上休息,一個人影從快要關閉的電梯門中擠了進來。
她歪著頭,恍恍然地看了一眼,朦朧中,她看見了一雙寒星般的眼楮,令她驚訝的是那張深棕色、五官鮮明的男性臉孔,他的發長及肩,漆黑如墨,一身潔白的長袍,更襯得他的臉孔英俊月兌俗。
她眨了眨眼楮,呆望著他,這男人不是本國人,她甚至懷疑他不是東方人。
「你病了?」男人突然伸出手,模了模她的額頭,她不知所措地怔望著他,不解他眼中何以有眷戀,也有憐惜,但她根本不認識他。
「你在發高燒,好像很嚴重。」
男人語中的關切讓她覺得溫馨和柔暖,那感覺,就像他是自己至親的人。
她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發燒得太嚴重而引起的幻覺。
七樓到了,她恍恍惚惚地走出電梯,男人跟在她身後出來,目送她走進家門口,就在她關上門的那一瞬間,她看到他的眼中浸滿了深深的傷感與柔情。
她把門關上,也把那些異樣的感覺都關在門外,她相信自己不認識他。※
文章只到這里,以下一片空白。
夕薔跪坐在筆記型電腦前,她被這篇未完的文章震懾住了,故事是堂御天寫的嗎?可是文章中的筆觸不太像男人。
她好奇地再看一次文章中的片段,故事後來怎麼樣了?那個異國男子究竟是什麼身分?
她出神地想了好一會兒,窗外麻雀的叫聲讓她回過神來,她發覺自己在這個房間里待得太久了,立刻站起來撫平裙擺,當她一轉過身,赫然看見堂御天斜倚著門,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她腦中轟地一響,不安的燥熱從心中竄到了臉上,他……看了她多久?
「對不起……我……我……」她驚慌失措。
「偷看了我的文章嗎?」他冷冷地道。
這句話讓夕薔感到益發難堪,羞赧得滿臉火燙,她低著頭,急忙想走出去。
堂御天伸出手臂攔住她,低聲說︰「等一下,我有話要問你。」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如果侵犯了你的隱私,請你原諒……」她嚇慌了,忙不迭地道歉。
堂御天皺了皺眉,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反手關上門。
她嚇白了臉,慌亂地想掙月兌他的手,急著大喊︰「你想干什麼!」
他用力拉著她坐倒在榻榻米上,雙手牢牢握住她的雙肩,他俊美迫人的臉孔湊近她,距離近得讓她窒息,就在與他視線接觸的那一剎那,她像被火燙到一樣,腦際突閃過一個念頭,難道他想侵犯她?!
扁這麼一想,渾身的力氣頓時被抽空了,她虛軟而無力地喘著氣,紊亂地喊︰「別亂來,我的身體和一般人不一樣,你如果亂來,一不小心就……就會把我弄死了……」
堂御天的表情微愕,繼而忍俊不禁,爆笑出聲。
她無法去留意他古怪而詭異的大笑,急著低下頭從口袋中找出噴霧吸入器,深深吸進一囗藥劑。
「你以為我想要你嗎?」堂御天的嘴角有著殘余的笑意,他肆無忌憚地看著她優美細致的臉龐,她長長的睫毛像一片雲,投影在她雪色的面頰上,他不知不覺地看呆了,猛然回過神來,心不在焉地說︰「放心好了,我可不希望一個女人死在我的懷里。」
她一听,臉紅得幾乎抬不起頭來,同時覺得他所說的話很刺心。
「你的病很嚴重嗎?」他問。
「氣喘病不是絕癥,平常只要環境清潔,避開感染原,情緒不太受刺激就不容易發病。」她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繼續說︰「我真的不是故意要看你的文章,你放心,我不會盜用你的文字,真的不會。」
「我的文字是那麼不值錢的東西,被盜用了也沒什麼了不起。」他嘲弄地一笑,忽然傾身向前,盯著她的眼楮,認真地說︰「我介意的不是這個,而是另外一件事。」
「什麼事?」她怯怯地反問。
「你已經知道我是誰了,希望你不會向任何人泄漏我的秘密。」他眼中的警告意味濃厚。
夕薔心一沉,屈辱的感覺排山倒海地襲向她。
「我不知道你是誰,我也不會向任何人泄漏你的秘密。」她急促地說完,飛快地跳起身想走。
堂御天拉住她,再次強調。「我是很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