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嫦娥的中秋節 第11頁

是嗎?這就是他想說的?

那當初那個有理想、有傲骨,不為現實低頭,努力在過生活,堅持活出生存意義的耿凡羿呢?

她傷心欲絕,不敢置信地退開兩步,淚水模糊了眼前的他。「任何人都能這樣說,我就是無法接受,這種話由你口中說出來……是你為我開啟了一扇窗,讓我看見陽光,看見春光明媚的風景,在我下定決心擺月兌宿命,拚了命想追上你的腳步時,你卻又關上那扇窗,將我推回那個陰暗的房間,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有多殘忍?!雹凡羿,你是個大渾蛋!」

說完,她情緒崩潰地往外沖。

雹凡羿僵凝著臉,雙拳握得死緊,不留她,也不追上去,沒有任何動作,也沒有任何表情,只能沉默地,望著她心碎遠去的背影,宛如沒有生命的石雕,久久、久久——

淚水瘋狂奔流,模糊了眼前的世界,但是她不管,死命的往前奔,仿佛要甩掉的,不是他冷絕無情的拒絕,而是不堪承載的心碎——

叭叭!

馬路上,喇叭鳴按聲與司機咒罵聲此起彼落,但是她已經什麼都听不到了!

一道有力的臂彎將她拉回人行道,一輛計程車自她眼前呼嘯而過,她全無危機意識,倔強掙扎。「放開我,既然不稀罕,還追來做什——」

「是我,若嫦!」

淚痕還掛在臉上,她停住動作。「季耘——」他回來了?!

「嗯。回來過暑假,看看你們過得好不好。」裴季耘輕柔說道,不過顯然的,她似乎不大好。「耿凡羿欺負你?」他過來正要找她,沒想到會撞見她這副模樣——

提到這個,委屈的淚光在杜若嫦眼底打轉。

「別哭,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幫你的。」

是嗎?他真幫得了她嗎?

「來,把眼淚擦干,找個地方,好好把事情說給我听。」他柔聲安撫,此刻,她茫然的心已尋不著方向,接過他遞來的手帕,只能無助地听從他的安排。

棒天,耿凡羿來上班,沒見著總是提早來,帶著甜笑四處打轉,陪大伙兒談天的杜若嫦。沒一會兒,到了用餐的高峰時間,他一如以往的忙碌。少了她的幫忙,他恨不得能多生一雙手腳;同時,也能理所當然的藉由忙碌讓腦子沒有時間空下來,去理會胸口那股莫名的沉悶感……

忙到一個段落,終于能坐下來松口氣。沒見著早已習慣了在他面前穿梭的窈窕身姿,他的腦海忽然出現短暫的一陣空茫。

他是怎麼了?她走,不是正合他意嗎?他們本來就是兩條不該交集的平行線,如今只是各自回到原來的軌道,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他還在郁悶什麼?

可是當今天有客人接二連三的問他。「那個笑容很甜的小姐呢?怎麼沒看到她?每天听她甜甜的聲音可以增加食欲呢!」

一向堅持顧客至上的他,竟然惱怒地沖口而出。「你是來吃飯還是把美眉的,沒見到她就吃不下了嗎?」

想起自己失控的言行,再想想昨日與她激烈的口角沖突,他自嘲苦笑。

他有什麼資格說她大小姐驕氣?他的少爺脾氣也不小啊!

「今天小嫦怎麼沒來啊?」

這是今天第幾次了?耿凡羿無力去數,淡然回道︰「她可能另外有其他事要處理,昨天已經口頭請辭,要我代為轉告。」

「啊?」老板娘一臉可惜。「我才想給她加薪呢!自從她來了以後,每個人都有活力多了,她甜美的笑容,是我們工作愉快的原動力呢,瞧,今天是不是就冷清許多?」

雹凡羿抿緊了唇,不吭聲。

「你也別倔啦,我知道你也和我們一樣,少了她特別不習慣,板著一張臉像誰欠了你八百萬似的,要真的在乎她,就去告訴她啊!在這里跟自己嘔氣,她怎麼會知道?」

「我沒有!」否認得過于迅速,反而缺乏說服力。

老板娘也不逼他,笑笑地轉換方式。「既然小嫦辭職了,那我看這兩天得再盡快找個人來接替她,否則你會累壞。」

換人取代她?他楞住,直覺的反彈正要出口——

反對什麼呢?她本來就不可能再回來,誰來代替又有何差別?

他別開臉,悶悶地道︰「隨便!」

只是,沒料到隔天一來,里頭傳出的熟悉笑語,令他當場楞在門口。

「張叔,你少吃一點啦,你不是說要減肥嗎?前兩天張嬸有要我盯著你哦!」

「哼,嫦丫頭,你少說得那麼好听,誰不曉得你是怕我吃光了,餓著你的心上人。」

氣氛僵凝住,有人發現了門口的他。

「張叔,你再胡說,我就不理你了!」她顰眉低噥。

「好、好、好,不說、不說了!」老張瞥了眼呆立一旁的他,轉身回他的廚房,若嫦也拿起面紙,到各個桌位更換,經過他時,低聲說了句︰「櫃台有點心,留給你的。」

說不出此刻心頭是什麼成分居多,思緒復雜,他目光無法移開的隨著她移動。

「咦,小嫦,你來啦!凡羿不是說你要辭職嗎?」老板娘下樓來見了她,意外地笑迎上去。

杜若嫦轉頭與他對望一眼,看不出他眸中的情緒,她拉回視線,輕扯了下唇角。「只是和他起爭執,一時沖動說的氣話罷了。對不起,是我太任性了。」

「說這什麼話,你不走是最好不過了,大家都很舍不得你呢。」

「謝謝。」

三三兩兩的客人陸續上門,她上前招呼,一整個晚上,都沒再與耿凡羿交談一句,即使眼神交會,兩人也會極有默契的各自避開。

下班前的一個小時,只剩靠窗的兩桌客人,她將客人回沖的一壺花茶端去,耿凡羿待在櫃台,她的手機正好響起,他抬頭看了她一眼,拿起手機,在她回來時順手遞去。

她放下托盤,按下接听鍵。「喂——季耘?」

正在幫客人結帳的耿凡羿動作一頓,感受到他投來的異樣眼光,她不自在地背過身,壓低了嗓音。「我?十點半下班啊,干麼?你要來接我?那你在哪里……啊?那不順路吧?不用多跑一趟,不然我們在昨天去的那個……你很固執耶!好啦好啦,你要接就讓你接……我等你……嗯,好,拜!」

結束通話,回過身,冷不防迎上耿凡羿深沉的凝視,她嚇了一跳,輕按著胸口走出櫃台。

原來,她昨天是和裴季耘在一起。

雹凡羿輕斂起眸,默然不語。

記得——高中最後那一年,他們互動頻密是全校都知道的事,裴季耘也從不諱言兩人的關系,粉碎了不計其數的少女戀慕。

只是沒想到,他後來會出國念書,之後如何,就再也沒人曉得。

他們,一直都有聯絡嗎?

是啊,怎麼不可能呢?論家世,他們門當戶對;論外貌,裴季耘俊雅出眾;論才情內涵,少有人不甘拜下風,這樣一個男人,才配得上她吧?

任誰都會說,他們是郎才女貌,絕無僅有的一對。

那為什麼,現在他的胸口還會充斥著沉悶與憤怒的情緒?

他,有資格憤怒,有資格不甘嗎?

偏偏,他就真的憤怒,真的不甘——

「季耘,你來早了,我還沒下班哦!」他抬眸,見她帶著淺笑,迎向推門而入的男子——依然俊美得教人咬牙氣恨!

「來喝咖啡呀!我有那個榮幸,嘗嘗杜大千金親手煮的咖啡嗎?」

她慧黠地眨眨眼,還以顏色。「本店備有胃藥,你需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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