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情似雨濃 第13頁

還好燒退了,總算能稍稍安下心,否則他還不曉得要提心吊膽到什麼時候。

吁了口氣,他輕握住她的手,靠在床邊閉上眼小憩。

餅了許久,始終不再有任何動靜,雨濃緊繃的心弦才稍微松懈,半驚半疑的睜開雙眼偷覷身旁的男人,僵直的身子連動也不敢動一下。

這是第一次,他們的相處沒有半點火爆氣息,她悄悄昂首打量著潛睡中的他,那張卓絕出眾的容貌,足以撼動所有的女性芳心,眉宇間傲然不屈的英氣,代表著他的自負與自信,這樣一個卓然不凡的男人,老實說,若能摒除成見,她該是欣賞他的。

正因為他有著磊落坦然的非凡氣度,所以才能自傲自負,這麼一個自命不凡的人,該是個不欺暗室的君子才對,怎會讓自己的作為淪為小人行徑?不,他的驕傲不會容許自己做出有悖原則的事。

平心靜氣一想,是否,孟斯凡的事另有內幕?

沉思的眼眸,緩緩移向被他握在掌中的手。她從來不知道,原來冷傲如他,也有柔情的一面。

以往,身子羸弱的她,每回生病雖有孟斯凡真誠的關懷,但從不曾有人徹夜不眠地照顧她一夜,再難熬也是孤單一人獨自咬牙撐過來,她說什麼也想不到,生平第一個決心要恨的人,竟也是第一個如此待她的人,漫漫長夜,他竟執著地守在她身邊……

風悠辰為什麼要這麼溫柔地對她呢?她從不曾給過他好臉色,他真的沒必要這麼做的。

小心翼翼地放輕了動作,她試著神不知鬼不覺地抽出自己的手,不料還是驚動了風悠辰。

「雨濃,你醒了?」他松了口氣,關切地迭聲問道。「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呃……」她含糊的嗯啊著回應,不曉得該怎麼以厭惡以外的情緒面對他。

察覺雨濃窘促的小動作,他沒有勉強,主動放開她的手。「想叫我滾蛋?」他很善解人意地猜測她的意思。

「啊?」若說不是,怕他會錯意,若說是,未免有點過河拆橋,說不過去——雖然她這場病他該負點「道義」上的責任。

「好吧,我成全你,讓你眼不見為淨。」他灑月兌地聳聳肩,轉身就要走。

「喂,風——」

「嗯?」他淡應著,想了想,輕道︰「關于昨天的情緒失控,我道歉,也保證絕不會有下一次。」

雨濃更加驚愕了,呆瓜似地盯著他說不出話來。

這麼自大傲慢的家伙……也會道歉?難怪之前會又是刮風又是雷雨的,簡直是天下奇聞,但願她不是病壞了腦子,產生幻听。

「雨濃?」見她傻呼呼的迷茫神情,他擔憂地攏起眉宇,探手撫上她的額際。「你還好吧?」老實說,有點擔心她病傻了。

「呃……很好啊!」她不自在的避開他的踫觸。

「那就好,我喚小霞來照顧你。」

「喂!」見風悠辰已走到門邊,她急叫道。

「還有事嗎?」他回身問。

遲疑了一會兒,她低聲道︰「你——願不願意重新向我解釋斯凡哥的事?」

風悠辰大感意外,愕然地揚起眉,她居然願意听他解釋?果真是病得神志不清了嗎?

但,他只是雲淡風輕地回道︰「該說的我全說了,事實勝于雄辯,是非曲直,並不會因為幾句話便全然顛覆,我自認無愧于心,其余的,全交由你自行判斷,如果你仍將我當成無恥卑鄙的小人,我也無話可說。」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開門離去,留下呆坐床中、一臉茫然的雨濃。

好像生了場病、睡了一覺起來,世界就全變了樣。先是小霞「夫人」長「夫人」短的喊叫,叫得雨濃莫名其妙,然後一群人跟著起而效之,全傲風堡上下,無人不將她當成了「堡主夫人」,她不斷地試著推翻,否決到她都快瘋了。

風老太爺曾關切地前來詢問她的病情,令她滿懷窩心——就是對于他那副儼然看孫媳婦的眼神感到不怎麼舒坦就是了。還有嚴子豪也是,居然也跟著一群人瞎鬧,恭敬地一聲「夫人」叫得她想翻臉。

獨獨不見風悠辰的人。

守了她一夜,她以為他對她該是有某些程度的關心,可是為什麼他自早上離開之後便不見人影,讓她幾乎要以為今早的那幕是她嚴重幻想下的結果。

不知,他對這一句「夫人」作何反應?他如果知道這個情形,肯定會氣得下令杜絕這句無聊的稱謂吧!

夜漸漸深了,在床上躺了一整天的雨濃,此刻根本了無睡意,只能瞪著床頂發呆。

沒一會兒,極細微的聲響傳來,敏感的雨濃立即察覺到,下意識的閉上眼。這麼晚了,還有誰會來?

當溫熱的指尖輕觸上她的頰邊,熟悉的悸動讓她瞬時明了來者何人,如此獨特的觸感,只有他才能帶給她。

風悠辰?他白天不來,夜深人靜到她房里干麼?

她看來氣色好多了,雖然小霞向他轉述過她的情況,但親眼所見的此刻,他總算真正安下心來。

他有些自艾自憐地一嘆。堂堂一堡之主,連關懷自己深愛的女孩都不能光明正大,只能默默付出,要在以往,他絕沒料到自己會有這麼悲慘的一天,竟因為雨濃生病,而她討厭看到他,為了不欲與她沖突,他就真的不出現在她面前,自命不凡的風悠辰何時學會這麼委曲求全、忍氣吞聲啦?他都快瞧不起自己了。

于是,他也就更加肯定,雨濃一定是生來折磨他的,栽在她手中,只能認了。

動作輕柔地為她拉好被子,他不動聲色地就要離去。

這人是白痴啊?這麼好興致,三更半夜跑來幫她蓋個被子他也開心?

實在看不過去,雨濃睜開雙眼叫住他。「風悠辰。」

步伐一頓,他明顯一愕。「什麼時候醒的?」

「什麼時候來的?」她反問——好像有點明知故問的嫌疑。

「順路經過,進來看看。」他刻意說得輕描淡寫,答得僵硬。

「瓜田李下的道理你不懂嗎?孤男寡女深夜共處一室,傳出去能听嗎?」她就是故意要吹毛求疵、找他麻煩,誰教他言不由衷,承認關心她有這麼困難嗎?

他神色一沉,冷起臉來。「管他瓜田還是李下,你早晚都是我的女人,沒有什麼話不能听。」

雨濃忍住翻白眼的沖動,她就知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狗永遠改不了吃屎!和這個狂妄的男人說話,下場只會氣死自己。

「我發現你仍然是這麼的令人討厭。」她皺著秀眉淡哼著。

風悠辰滿不在乎的一聳肩。「我並不驚訝。」或者該說——習慣了。

雨濃懶得多看他一眼,眼一閉,別過臉去。風悠辰也沒說多什麼,轉身往外走,臨去前丟下一句︰「明天,我要見到一個神采煥發的溫雨濃。」

他沒回頭,所以沒見到雨濃愕愕然張開眼盯住他離去背影的蠢樣。

這個驕傲的男人!雨濃哭笑不得地搖頭。

她听得出來,這句話的背後隱含著濃濃的關切,卻偏偏要用著霸道的命令句說出來。他難道就不能說「我希望」、「我盼望」之類的話嗎?

但不可理喻的是,她竟仍是因這一點也稱不上溫柔的字句而滿懷感動……

一場病之後,不曉得雨濃是先前真的淋雨淋出問題了,還是被一群人叫「風夫人」叫得心理上受了影響,她和風悠辰之間的氣氛變得……好微妙、好耐人尋味,無法用字去形容,大概是身為人家的「賢妻」,她實在不好意思老對眾人為她認定的「夫婿」張牙舞爪、演出河東獅吼的戲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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