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不愛我 第17頁

緊閉一下眼,穆廷往後癱坐在酸枝離花太師椅上,扯了一下唇角,「好,那妳就編個理由來讓我相信吧!」被人耍弄欺騙的滋味不好受,他已經嘗過一次,事後的真相足以把人逼瘋,所以才會如此憤恨難消。

用袖口拭了拭眼角,蕥兒來到他腳邊跪下,綿軟的小手法怯的覆上置于扶手上的大掌,以為他會氣惱的揮開,可是沒有,這讓她信心大增。

第七章

「貝勒爺,奴婢說個故事給你听。」

見他沒有反對,她清了清喉嚨,緩慢的、一字一字的說道。

「在很多年以前,有位姓蘇的地方父母官為官多年,既不貪污,也不收賄,深得百姓的敬愛,和妻子以及女兒一家三口過著簡樸的生活,不過,這位蘇大人的女兒卻有個不為人知的毛病。

「她打一出生,就可以看到一些不該看見的東西,有時夜里會有小小孩來陪她玩,有時會是年紀大的爺爺女乃女乃對她微笑,甚至有時還會看見一些斷了手臂、沒有頭顱的叔叔伯伯,或者伸著長長舌頭的阿姨嬸嬸來找她哭訴,總是嚇得她哇哇大哭,可是除了她之外,沒有人見到。她從來不知道他們並不是人,每回跟大人提起,大人們總會以為她說謊而遭到斥責,或是要她別亂說話……」

蕥兒看得出貝勒爺臉色稍霽,已經把故事听進去了,她眨了眨泛出水霧的眸子,聲音不算嬌女敕,卻是細細軟軟、條理分明,頗有教養的口吻。

「日子就這麼一年年的過去,就在蘇大人的女兒滿九歲那一年,蘇大人因為積勞成疾,煩心飽受水患之苦的百姓生活而病臥在床,整整病了一個多月,看了多少大夫都沒有起色……

「有一天深夜,蘇大人的女兒被某種怪異的聲音吵醒了,她順著聲音跑到父親的房中,在那兒看見了黑無常和白無常,他們就站在床邊看著病入膏肓的蘇大人,還偷听到他們說蘇大人的壽命將至,很快就要來接走他……」

說到這里,她的敘述停頓一下,「貝勒爺,如果是你,你會相信這世上真有黑白無常的存在嗎?」蕥兒悲傷的凝睇他一眼,近乎喃喃自語的往下說。

「當我把看到的事告訴娘,娘好生氣,她不準我詛咒爹死,可是當天傍晚,爹真的走了……娘幾乎陷入瘋狂的邊緣,她打我、罵我,甚至……差點親手掐死我,她說我是不祥的人,才會給爹帶來穢氣,讓正值壯年的爹就這麼莫名其妙死去……我好後悔,我為什麼要說出來?如果我不說,或許爹就真的不會死了。」

「胡扯!」穆廷從椅子上跳起來,駁斥她編造的「故事」。「妳的意思是說妳能看得到鬼?簡直是無稽之談。」

她沒有馬上反駁,依然跪坐在地上把「故事」說完。

「爹死了,娘也瘋了,沒過多久,朝廷派來一位新任的父母官來接替爹的位子,我和娘被趕出來,只能去投靠親戚……可是沒有人願意收留咱們,因為我是個不祥的人,怕會給他們招來災禍。

「他們把再也認不出自己女兒的娘送到尼姑庵里,乞求菩薩庇佑,早日恢復神志,而我則被人趕來趕去,因為大家都怕我……最後我只能一個人在街上流浪,向人磕頭乞討,可是那段日子我的肚子總是扁扁的,好幾次險些餓死。

「當時我心里在想,為什麼老天爺要讓我看見那些『東西』?是不是我上輩子做了很多壞事,所以才要這樣懲罰我?我不要當個不祥之人,我不要別人怕我……從那時開始,我便不再開口說話了,如果當個啞巴能讓別人接受我,恥笑又算得了什麼。」

一下子說了這麼長的話,也成功的找回說話的能力。「貝勒爺,奴婢的故事已經說完了。」

穆廷俯視著她的神情,那種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一舉擊潰了他的憤怒,他在地板上來回踱步,內心交戰。

懊相信她嗎?

可是這種鬼神之說未免太荒誕不經了。

那麼不相信嗎?

「既然妳打算永遠當個啞巴,為什麼突然決定要開口了?」他不能確定她的「故事」是真是假,但是他會給她機會證明。

她咬了咬下唇,低頭不語。

「為什麼不說話?」他的疑心病又起。

蕥兒下了決心,仰首睇睨,一口氣說完。「因為月桂姊姊不是懸梁自盡,她是被人害死的,生前她待我極好,我救不了她的命,可是……我要幫她報仇,也必須這麼做。」

「月桂?」穆廷覺得這名字很耳熟。「妳是說幾天前死在西閣的婢女?她跟這件事有什麼關系?」

「因為月桂姊姊是薩大哥未過門的妻子,他們就要成親了,所以根本不可能尋短,而是被人害死,凶手還故布疑陣,讓人以為她是自盡……」

他舉起手上的折扇,「慢著!妳怎麼會知道?」

「是月桂姊姊告訴我的。」蕥兒看著他無法苟同的表情,小臉淒然。「她頭七那天,我好不容易才等到她的魂魄回到陽世來,是她讓我看見當時的情形,也知道凶手是誰。」

穆廷深睇她片刻,見她一臉認真,不似在開玩笑。

「那麼害死她的凶手是誰?」

「是……」她霍地打住話。

「又怎麼了?」

她垂下黯然的小臉,「奴婢不能說。」

「為什麼?」

「就算說了又如何?貝勒爺能幫奴婢嗎?」蕥兒可不認為。

「妳怎能確定本貝勒不會?」

這次輪到蕥兒深澡地瞅進他嚴肅的黑眸,沉吟一下,「貝勒爺肯為了個身分卑微的婢女大義滅親嗎?」她質問他。

俊俏入鬢的長眉往上一挑,「大義滅親?好嚴重的四個字,妳要指控的對象足以讓妳人頭落地,這個道理妳懂不懂?」

蕥兒咬白了下唇,「奴婢當然懂了,但是即使如此,奴婢還是要試試看。」

「即使會死?」

她昂首,鏗然有聲。「是。」

穆廷終于明白自己喜歡上她哪一點了,就是她這份執著和勇氣,那種認定沒有錯,便勇往直前的性格。

「好,我幫妳。」他爽快的說。

她呆了呆。

「怎麼?不相信我?」

「可是她是貝勒爺的……」

「額娘。」他早就懷疑那女人了。

蕥兒登時張口結舌,半天說不出話來。「貝勒爺既然知道是側福晉,為什麼還願意幫奴婢?」

「以後妳就會明白了。」穆廷暫時不想讓她知道太多。「本貝勒既然答應妳就會辦到,所以不準妳輕舉妄動,免得打草驚蛇。」

她還是傻愣愣的看著他。

「不相信我?」

「我……」蕥兒確實很難相信他的保證。

穆廷將她從地上拉起,目光嚴厲。「只要妳剛剛說的都是真話,沒有半絲作假,那麼我保證幫妳討回一個公道。」

「我說的當然是真話。」她不滿的回嘴。

他眼底泛出濃濃的笑意,「好,那除了這些,妳還有啥事騙了我?」

「沒有了。」

凝睇著她誠實無偽的眼神,穆廷全身的神經都松弛了,照她的解釋,會說這個謊言的確情有可原,之前的怒氣似乎發得有點莫名其妙。

蕥兒臉上蒙上一層不安的陰影。「貝勒爺還是不相信我?」

「我信。」他也不得不。

她展顏一笑,「真的?」

「當然是真的。」他重新落坐,笑睇著她臉上的粲笑,心中一柔。「過來!」

說著,朝蕥兒伸長手臂,將害羞的她扯入懷中。「以後不準再隱瞞我任何事,知道嗎?」

「嗯!」蕥兒不自在的扭著身子。

穆廷啞聲警告。「不要動!」

「可是……」她可沒有坐在男人大腿上的經驗,再說,一個潔身自愛的好姑娘實在不該有這種行為,何況他們的身分差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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