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親王雙眼爆瞠,「妳說什麼?!」
「妳說……妳說想害死宣瑾的惡鬼就是……就是……」福晉受到強烈的震撼,兩眼一翻,嬌軀歪倒。
「福晉!」豫親王見狀,馬上抱住愛妻。
幽幽的醒轉,熱淚早已盈眶。「王爺……哇……」
「大膽!」將泣不成聲的愛妻攙回座椅上,便指著蜻庭的鼻子怒吼,「妳敢再胡言亂語,本王馬上砍了妳的腦袋!」
蜻庭縮了縮脖子,「小的不敢亂說。」
「為什麼『它』要這麼做?『它』是在怪我這個額娘嗎?」福晉喃喃的哭喊。
「那孩子……我連抱都沒抱過『它』……王爺……原來咱們還有個兒子……我這個當額娘的居然都不知道……『它』一定在恨我……」
他亟欲安撫愛妻悲痛的心情。「妳別這麼想,這是天意……不是咱們能決定的,妳別難過了。」
「王爺,咱們就听她把話說完。」吸了吸氣,哭腫雙眼的福晉緊盯著她,「妳真的可以肯定?」
又掐了掐手指,「因為『它』本來就應該出生在這世上,而且還是王爺的長子,沒想到投胎時出了差錯,加上『它』的怨氣很重,無法再進入輪回,所以才想奪回原本屬于『它』的東西。」
埃晉吶吶的說︰「『它』的東西?」
「呃……簡單的說就是貝勒爺的軀殼。」蜻庭知道這麼說會嚇到他們,不過長痛不如短痛,干嘛裝神弄鬼、搞神秘,這就是她跟師父不同的地方。
豫親王和福晉同時倒抽一口涼氣,神色遽變。
「怎麼可能有這種事?!」
拍桌子大吼的豫親王臉色好不到哪里去,盡避嘴巴堅決否認,可是心在動搖了。「來人!把她轟出去!」
就要被侍衛架著往外拖的蜻庭急得大叫,「王爺,小的說的是真話……如果可以,小的也不想管這件事,要是弄個不好,可是會沒命的。」師父,看你干得好事!真是害慘徒兒了,當初怎麼不一並解決,還故意留個尾巴來陷害她。
「王爺,你要是真的趕她走,那誰來救宣瑾?」福晉哭啞了嗓子阻止。「咱們只剩下這個兒子了。」
他為之語塞。「可是……」
埃晉美麗的面容哀淒的睇著兩鬢霜白的尊貴夫婿,「就先听她怎麼說再來決定好嗎?」再難以接受也得听。
「你們都退下。」豫親王心亂如麻的嘆氣,撤下侍衛,眼光含怒的瞪著看起來法術不怎麼靈光的蜻庭。「妳有辦法救本王的兒子?」
她整了整身上被扯亂的道袍,信心十足。「當然有。」
「什麼辦法?」夫婦倆異口同聲的問。
蜻庭清了清喉嚨,「當年我師父口中的那位『貴人』,如果他推算的沒錯,應該是個女的吧?」
「沒錯,確實是女的。」福晉頷首。
「嗯,那就好辦了。」
待宣瑾從宮里頭回來,才回到蘆雪閣,就見到拱門上貼著一張黃紙,上面還用朱砂畫著看不懂的字體,身軀猛地震動,似乎有些畏懼,有一剎那不敢前進。
「貝勒爺?」身後的彰泰困惑的出聲。
須臾,似乎沒有感覺到任何異狀,他才穿過拱門,想不到才走幾步,又瞥見書齋的門楣上也貼上同樣的東西,就連寢房外都有,讓宣瑾的臉色變得陰沉猙獰,讓不小心瞥見的下人以為撞見了鬼。
「誰讓你們貼這些東西的?」
他面罩寒霜質問在蘆雪閣里當差的僕役、婢女,嚇得他們當場彬了一地,冷汗涔涔。
「是、是福晉交代奴婢貼的。」
「福晉說這符是可以避、避邪。」
宣瑾沉下冷艷的俊臉,跨進書齋的門坎,「把它們都撕了!」他不準自己的院落出現這些怪力亂神的東西,看了礙眼。
「回貝勒爺,王爺說這符不能撕。」
「不能撕?」他旋身冷睇。
僕役咽了口唾沫,聲音打顫。「是、是,王爺是這麼說的……」
「今天府里是不是來了什麼人?」能讓阿瑪和額娘如此信服的,就只有當年那位破衣道人。
莫非吳余子已經來了?
想到仇人的名字,神情顯得特別陰森冷硬。
說話的婢女吞吞吐吐。「回、回貝勒爺的話,今兒個白天確實來了位歐陽姑娘,她、她自稱是吳余子的徒弟。」他們這些下人直到方才都還偷偷的在談論這位人物。
「居然只有徒弟來?」宣瑾嘴角揚起一道詭笑,「她人呢?」
她不敢有所隱瞞。「王爺讓她住進客房去了。」
輕嗯一聲,沒再說什麼就進了書齋。
「彰泰,你也下去吧!」右手略微抬高,屏退了身後像背後靈的侍衛,順手將門屝關上,當他轉身,似男似女的俊臉霎時露出張狂放肆的笑意。
他是不是扮得很像?
有了身體的感覺真好,要做什麼都很方便。
最重要的是,居然連最親近的侍衛都沒有察覺出來。這都得感謝那位端敏長公主,她親手斟的酒誰敢不喝?才兩杯就醉了,這才給了「它」機會。只要繼續維持下去,誰也不知道這副軀殼的主人已經被人調包,「它」可以永遠霸佔不放。
「呵呵……」
宣瑾一把將貼在書架上的符咒拆下,撕成碎片。如今「它」附在這具上,根本不懼怕任何驅邪的符咒。「憑這沒用的東西就想收服我?就算今天來的真是吳余子本人,又能奈何得了我?這副身體本來就是我的,誰也別想搶走!」
「采月樓」是京城里眾家妓院之一,生意不算最興隆,不過隱密性卻比同業高,只因清朝律法不準官吏狎妓,若是被巡城的御史查到,就會受到嚴厲的處罰,所以格外小心。
德琳坐立不安的在廂房內等候消息,幸好扮成男裝才得已進入,不過萬一讓熟人撞見,一狀告上阿瑪那兒,她可就真的要吃不完兜著走了,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只好踫踫運氣。
「怎麼還沒回來呢?」她來回踱著步子,喃喃自語。
就在她快把地板給踏出個洞,房門驀地被人推開,閃進一位濃妝艷抹的女子,約莫二十出頭,姿色中庸,嘴角有顆痣。
她吁了好大一口氣,「月嫦姊姊,妳總算回來。」若非萬不得已,也不想來這種風月場所,幸虧有認識的人,不然只怕今天無法全身而退。
叫作月嫦的妓女笑得花枝亂顫,把手絹拋向她,「看妳急成這副德行,我這不是回來了。」
「好姊姊,現在怎麼樣了?」德琳只想知道結果。
月嫦掩上房門,親熱的挽著她的手臂坐下,「別急,我都幫妳打點好了,我那些姊妹會幫妳留意他們的動靜,保證不會有問題的。」
「好姊姊,幸好有妳在,妳真的幫了我一個大忙。」連老天爺也幫她,讓她那天陰錯陽差的在街上救了帶著婢女出來買困脂水粉,卻不小心扭到腳的月嫦,兩人相談甚歡,萬不得已之下,這才來拜托她幫忙。
「這點小事不算什麼,再說妳也幫了我,還這人情是應該的。」月嫦柔弱無骨的在她身上磨蹭,咯咯嬌笑,「不過妳要真的想謝我,今晚就留下來。」
德琳臉上滑下幾條黑色線條,「月嫦姊,我是女的,就算留下來也不能做什麼。」女的跟女的……她很難想象那個畫面,再說她也沒那種癖好。
「唉!不要提醒我這麼殘酷的事實。」她垮下特意妝點的臉龐,哀嘆自己的命運,「原本還以為是樁英雄救美的美事,兩人一見鐘情,然後妳來替我贖身,咱們共結連理,從此男耕女織,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沒想到……妳為什麼不是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