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醉 第5頁

「不要慢吞吞的,後面還有人等著住進來呢!」伙計連點同情心都不願施舍,一把搶過包袱和長劍,扭頭就朝外走,繚綾只得趕緊背起病懨懨的嚴顥尾隨于後。

怎麼辦?怎麼辦?她惶惶不安的思忖,盡避悲憤莫名,她卻想不出一點辦法來。

「快滾吧!」才走到門口,伙計不由分說的便將手上的東西扔出屋外,正好砸在一輛剛停下來的馬車前,倏地,他眼楮一亮,翻臉比翻書還快,馬上對從車篷里下來的人作揖哈腰,那必恭必敬的態度好象對方的身分何其尊貴。「祁爺,您回來了,小的為您打傘……」

繚綾根本沒留意到那輛馬車,也不管什麼「祁爺」,一雙冒火的眼瞳直盯著被扔在地上任雨淋濕的隨身物品,憤怒的火焰將她的理智燒成灰燼。

「你怎麼還在這里?還不趕快走?」伙計不客氣的嚷著。他可沒時間在這里和她磨菇。

終于,繚綾的怒火爆發開來了!

她瞪向勢利眼的伙計,寒聲的說︰「你沒有權利把我的東西丟掉,如果不馬上把它們撿起來還我,別怪我掀了你這家爛客棧!」

「你……你付不出房錢還敢這麼囂……囂張……」伙計是標準的欺善怕惡,一被對方的氣焰壓過,聲音也就越來越小。

「你還沒看過什麼叫囂張,我數三聲,一——」兩簇火光在她瞳仁中跳躍著。

「呃……姑娘,有……話好說。」伙計吞下口水,為難的瞟向里頭的掌櫃。

繚綾沉下俏顏,「別以為我不敢,二——」

伙計臉皮抽動兩下,這姑娘脾氣好象不太好,做生意就是要和氣生財,要是真給她一鬧,卷鋪蓋走路的會是他。

「小的……去就是了。」他模模鼻子自認倒霉,打起傘,出去將東西全撿回來,「姑娘,這……是你的……」

她一接過濕淋淋的包袱,心頭一酸,真怕自己會當場大哭,她將趴在背上的小少爺背好,在情緒崩潰以前,跨出了客棧的門檻。

「伙計,給那位姑娘一個房間,帳算我的。」清冷無波的磁性嗓音發自那名被稱為「祁爺」的男子口中。

伙計一臉呆相,還沒反應過來。

苞在「祁爺」身邊的僕役好心的提醒他。「你沒听見我家主人說的話嗎?快去把那姑娘叫回來。」

那侍從看來短小精悍,臉上始終掛著親切熱心的笑容,和他深沉多變的主子是截然不同的典型。

「是……」伙計忙不迭的沖出去將繚綾攔下來,一口氣把話說完。「姑娘,你可真是遇到貴人了,有位祁爺願意幫你出住宿的費用,你們可以繼續住下來了。外頭雨大,還是趕快跟我進來吧!」

不過才一眨眼的工夫,事情便來個大逆轉。

她半信半疑的跟著伙計回到客棧,卻已經不見那位「祁爺」的蹤影。眼看小少爺病得這麼重,繚綾只能心懷感恩的接受對方的好意。

※※※

繚綾一回到原來的房間便將小少爺安頓好,但最迫切的問題還是沒有解決——她必須趕緊請到大夫!

那位「祁爺」既然肯對素昧平生的她伸出援手,如果去拜托他,他應該願意幫這個忙吧?反正她已經走投無路,現在只能踫運氣了。

她很快的找著正忙的像無頭蒼蠅的伙計,「那位祁爺住在哪間房?你就告訴我,我只是想親自向他道謝而已。」

「我也已經說了好幾遍,那位祁爺不喜歡有人隨便去打擾他,要是他怪罪下來,我可擔待不起……」他可不想把差事搞砸了。「你別在這兒煩我了行不行?你沒看見我很忙嗎?」

繚綾告訴自己不能放棄,追上去又想再問一次。

「姑娘,真巧在這里遇到你。」一個陌生人來到她面前。

她一怔,「你是……」

「我是祁爺的貼身小廝,姑娘叫我盧開就好。」他朝她露齒微笑。

「你是祁爺的人?」繚綾正在發愁,對方就自己出現了。「太好了!我正想去找你們,好親自跟你家主人道謝。」

盧開因為長相普通,又常帶著笑容,反倒容易讓人親近。

「這點小事,姑娘就不必放在心上了,對了,那位小鮑子還好嗎?」他語出關切的詢問。

她臉色一黯,「不瞞你說,這也是我想見你家主人的原因,能否讓我跟他見一面?」事到如今,只有厚著臉皮去求人家了。

「當然可以,姑娘請隨我來吧!」盧開心無城府的為她引路。

繚綾跟著他來到西廂的貴賓樓,能住得起這麼豪華的客房,自然不可能是一般的老百姓,不用說,這位「祁爺」定是非富即貴。

「姑娘請在這里稍等,讓我進去通報一聲。」盧開說。

她點點頭留在門外等候,心「撲通!撲通!」跳的好快。

萬一……對方拒絕了,那該如何是好?她才這麼想時,房門已經打開了。

「姑娘請進,我家主人正等著你。」盧開讓她進屋後便退出去,順手帶上門。

繚綾緊張的手心冒汗,深吸口氣後,才往里頭走。

一名身穿黑色綢衫的男人背對著她,他的肩很寬、很挺,瘦削的體型看起來像位文弱書生,但均勻頎長的體態又流露出一股強悍的氣勢,他應該就是那位「祁爺」本人了。

「呃……」一時間她竟不知怎麼開口。

像是感覺到她的局促不安,那男人身體微晃,旋身和她面對面。

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種感覺,他是繚綾這輩子見過長得好看到近乎邪門的男人,在四目相對的那一瞬間,會讓人本能的興起逃走的念頭。

「听說姑娘想見我?」他像火又像冰的眸光掠過繚綾那只能算中上之姿的容顏,若不是她盛怒時,瞳仁像兩塊燃燒的黑玉,照亮了整張臉,變得格外燦亮迷人,他決計不會注意到她。

繚綾舌忝下干燥的唇瓣,「是的,我是來向祁爺道謝,若不是你,只怕我們今晚就要露宿街頭了。」

「你的道謝我接受,還有呢?」他揚了揚眉,像是在等待獵物上鉤的獵人。

她囁嚅了半天,說︰「還……有件事想請你幫忙,因為我家小少爺病的很嚴重,加上身上的盤纏都用光了,所以能否拜托祁爺幫我請個大夫……」

祁焄涼涼的截斷她的話尾,「我為什麼要幫你?」

「呃,你當然有權利不幫,可是我想,祁爺既然能好心的幫我付住宿的費用,應該不會介意再幫這點小忙……」從沒求過人的她,說這短短幾句話就讓她滿臉通紅。

「這你就錯了,我不是什麼大善人,助人也只是一時興起,跟好不好心一點關系也沒有。我幫你一次,並不代表就會幫你第二次,明白了嗎?」

繚綾漲紅著臉,硬著頭皮說︰「那麼祁爺可否借我一筆錢?我可以立下借據,絕不會賴帳。」她現在才知道,原來求人這麼難!

他佯裝考慮,「那麼你可有值錢的東西做抵押?」

「抵押?」她倒是忘了這一點。

「既沒有抵押品,憑什麼要我借錢給你?姑娘,這一點常識你都不知道,未免太天真了。」祁焄一臉嘲弄的瞅著她窘迫的表情。

她臉色微變,惱怒的說︰「你大可直接拒絕,不必這樣奚落我。若是我身上有值錢的東西,就不必向你開口。」這男人分明是在看她笑話,真是可惡透頂。

祁焄揪著她。女人見了他多是唯唯諾諾,無不盡心盡力的服侍,唯恐他有什麼不滿意,久了也會膩,而她,卻敢用這種口氣對他說話,不禁勾起了他狩獵的。他已經很久沒有主動出擊尋找獵物,或許該換個口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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