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影一震,被逼得坐在木床上,「對不起,我只是不知該說什麼,並不是故意不理會。J
「哼!難怪外面傳言,皇上不喜歡妳冰冷冷的樣子,總覺得他虧欠了妳。告訴妳,妳該知足了,難不成妳希望皇上只留妳一個?」小爆女的話句句似針般直刺激著緋影的耳膜。
「對了,我有位朋友在沐禮大夫那兒當家僕,听說妳是逃家被救的?瞧妳那身家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還要什麼身分啊!」小爆女猛地一頂,頂出了她的心痛之處。
「求妳別說了。」她好難受。
「怕了是嗎?怕自己的身分被抖出來?」小爆女逼視著她,「妳老實告訴我,妳家里是干嘛的?」
緋影被逼急了,撫著胸沖口而出,「我的家世背景,妳沒資格過問吧?」
啪!
一巴掌正好甩在緋影的臉上。「妳還以為自己是未來的貴妃嗎?沒了!皇上已經告訴覲妃,這事已不作數了。」
緋影捂著燙熱的臉頰,整個人倒在床榻上,沉聲不語。
「去,挑水去。」小爆女將手中水桶扔在緋影腳邊。
看著這個已滾到角落的水桶,她只好強撐著站起,將它拾起,緩緩朝後面井邊打水去。
「別忘了,我們覲妃一天得用上二十桶水。」小爆女追到門邊又對她大喊,「還得到覲宮扛糞桶去清洗,懂嗎?」瞧她提著水桶離去的身影,她嘴角無不笑彎一道弧。
呵!以後她可以把事情都交代給這個笨女人,不也樂得輕松。
而緋影挑了一次又一次的水,直到太陽西下已經是暮色漫漫,她突覺一股酸意爬上小骯,于是蹲了下來,難受得直蹙緊眉心。
「乖,忍忍,一定要忍忍,額娘知道你是最勇敢的,就跟你阿瑪一樣,乖……一定要撐下去,陪額娘一塊兒撐下去。」她不停在心底告訴月復中寶貝。
就在此時,她隱約听見有腳步聲慢慢趨近的聲音,她想站起來,可又撐不起身子……
「皇上,您瞧,上回您送我的胭脂花粉,讓我的臉色光澤多了。」是覲妃柔媚嬌笑的聲音。
這麼說皇上也來了!
緋影急著想先躲起來,可是虛軟的身子就是不听使喚。
「那就好,妳喜歡,朕就高興。」他一手攬住她的腰,咧嘴一笑。
「咦,她是?」覲妃停下腳步指著窩在前面古井旁的小人兒,「哦!原來是您最愛的那位小爆女。」
祁燁見她蹲在井旁,身邊還放著水桶,便走過去,睨著她,「妳在做什麼?」
「皇上,您還看不出來嗎?她在挑水呢!」覲妃笑看著這女人會有什麼樣悲慘的下場。
「是誰要妳做這些事?」他板起臉色。
緋影不想再得罪人,于是搖搖頭,「是我自己要做的。」
「妳……還真是閑得慌呀!好,要做是吧!以後挑水的事就交給妳了。」祁燁怎會瞧不出她是被欺負的,更恨的是她居然不懂得對他撒嬌,乞求憐愛,省去這些粗活。
「是。」她仍跪在地上,朝他行禮。
「哼!」丟下這話,他便攬住覲妃,「走,今晚去妳宮里。」
「謝皇上。」覲妃開心不已,離開前還不忘朝緋影瞟上最得意的一眸。
緋影不敢抬眼,就怕會被這清冷的一幕再次重傷了自己,直到有了氣力,她用力撐起自己,再將空水桶扔進井里,繼續賣力拉起……
第八章
「小歷子公公,您說的可是真的,陸爾將軍企圖造反?」
就在小歷子擔心得嘴里直自言自語之際,卻不慎讓一位路過的宮女听見。
「該死的,這話妳可別亂說,我可沒這麼講。」小歷子趕緊捂著嘴兒,詫異地望著從一旁蹦出的人影。
「您別隱瞞呀!如果真要發生什麼事可得跟咱們說,有個心理準備總此什麼都沒的好。」宮女一听他這麼說可嚇壞了。
瞧他自己都因為擔心而念念有詞著,如今又假裝鎮定,這一切的偽裝不都表示事情可能會鬧得很大很大……大到不可收拾嗎?
「妳就別擔心了,快去做事吧!」小歷子揮揮手,叫她趕緊去忙自個兒的事。
不過,這事卻給傳了開來,到最後陸爾在金鑾殿上對皇上的交換條件也被在場的一位小太監給偷偷傳了出去。不過半天時間,整個紫禁城已經鬧得沸沸揚揚。
才剛為皇太後梳完頭發,瞞著她老人家前往井邊挑水的緋影,听聞身後傳來了尖銳的嗓音。
「天呀!妳怎麼還來提水呢!快、快放下,乖乖給我回房坐好,現在咱們宮里……不,是整個大清國的命運都交到妳手上了。」原來欺負緋影的小爆女像是突然轉了性,不但抽走她手上的水桶,還攙扶她回房。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她這種苦命人又怎麼會和整個大清國的命運扯上邊?
「妳不知道呀!」她瞧著緋影半晌,「唉,禍水紅顏一點兒也沒錯,不過長得漂亮也可以當成交換條件,倒也不賴。」
「什麼意思?」她微微愣住。
「陸爾將軍仗著手中有兵權,居然跑到皇上面前專橫,大言不慚的指名要妳。」小爆女嘖嘖兩聲,「妳這下可紅啦!」
「指名我?陸爾將軍到底想做什麼?」經過上次被他欺凌的經驗後,只要一想起他,她仍心悸不已。
「他要妳。只要皇上答應把妳賜給他,他答應不再領兵,並交出『掌兵金牌』。」小爆女笑了笑,「所以那些粗活妳就別做了,過去當我錯了,不該找妳麻煩,妳大人大量,別跟我這小眼楮小鼻子的下人計較。」
她之所以敢這麼做,全然認為緋影是任人欺壓慣的丫頭,連在皇太後面前都不嘴碎了,又怎會告訴皇上。
可緋影卻完全傻了,她沒听見對方接著又說了啥,只是無神地喃喃問道︰「皇上……皇上答應了嗎?」
「能不答應嗎?妳不過是個失寵的女人,可以換回兵權,誰不願意?」宮女看看她那副滄桑樣,「別難過,陸爾將軍雖然老了些,但會疼妳的。妳就好生歇著,說不定明天就被接走了。」
「明天!」這麼快。
「是呀!就明天。」瞧她一臉灰色,小爆女接下去說什麼她都沒反應,于是自覺無趣地便退了出去。
明天……明天她就要離開這里,讓那個可惡的陸爾帶走嗎?
為什麼她今生命運會如此坎坷?
逃得過這,卻逃不過那永遠讓男人逼迫,走上不歸路?
如果她現在告訴祁燁她懷了他的孩子,他會留下她、改變主意嗎?
不可能!大清國掌在他手上,即便犧牲一位皇子又如何,他還有許多女人可以為他留下子嗣。
不,她不能答應,更不能再逆來順受,讓月復中孩兒喊別人爹,就算再難,她也要試著逃出宮,天為屏地為障,也比這處深宮恣意自由。
愈想愈心痛,她蜷曲著身子躺在床上,望著漸漸暗下的天色,她知道自己已經不能再拖了。
靠在枕上落著淚,心碎神傷的她才突然想起那枚「掌兵金牌」就在她身上呀!可後來她將它擱哪兒了呢?原以為這段日子天下太平了,她壓根沒想到還需要它。
跋緊起身,她在櫃里四處翻找著,終于在皇太後恩賜給她的那件衣裳里找到那枚金牌。
有了它,皇上應該不會再趕她走了吧?
但不知為何,她的心情並沒有因此而開朗,因為她已經明白自己在祁燁的心底什麼都不是。
用力咬破指尖,她輕輕在白牆上寫下一句話,那是痛,是悲、是傷的累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