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苦了你了,挺個大肚子還要受這種折磨。對了,你怎麼不把天窗打開呢?」
亞媜走到牆壁的另一邊,輕輕撬開隱藏在暗處的一口小窗。
這個天窗只有她和支母知道,連支天燕也不清楚。
「我現在行動不便,若是他來了我又來不及關,那豈不是害了你。」
「所以你就索性不開了,這怎麼行!沒有空氣又沒陽光,人是會生病的。不然這樣,以後我來送飯的時候,就幫你開窗,走的時候再關上,好不好?」
亞媜之所以會這麼做,只因為一股愧疚難當的情緒緊緊揪住她,使她夜夜都在這進退維谷的兩難中掙扎不定,如今只要能為伊蘭多盡點心,她都義不容辭的去做。
「你這樣對我,我可能今生都無以回報。」伊蘭兩行清淚泫然而下,所謂患難見真情,對于亞媜,她有數不盡的感激。
「別這樣,你知不知道這三個月里,你已說過多少這種話了,我不喜歡。」亞媜摟著她,兩個女人相擁在一塊兒。
「快走吧!支天燕就快來了,若是看見你還待在這兒,你又會被削一頓的。」伊蘭看看時辰,催促著說。
「好,那我先走了,晚餐的時候再聊。」亞媜拭了下臉上的淚痕,又將天窗關上,才提起的菜籃走了出去。
伊蘭望著又昏暗的周遭一切,撫著微隆的月復部,心中不禁吶喊著︰阿駿,救我,我在這兒,你知道嗎?
※※※
支天燕嘴角掛著一抹非常得意的笑容,慢慢走進了地窖。
當他瞧見伊蘭的一臉無奈時,他的笑意擴大的更夸張了,「你知道嗎?你的心上人來找你了,而且還在這兒整整守了三個月,我真佩服他這種不屈不撓的精神!」
她難掩其眼中的興奮,「是諸葛駿嗎?他來了那麼久了!他現在人在哪兒?」
「你以為我會笨的告訴你他在哪兒,你還真錯看我了。」他一副奸佞的嘴臉,在伊蘭面前,恣意狂笑道。
「謝謝你的提醒,我看我還真是抬舉你了。」伊蘭狠狠地瞪著他。
他舉步走到她面前,粗暴的抓起她的手,「你可別以為諸葛駿來找你,你就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告訴你一件壞消息,他根本找不到你,而且已經準備放棄了!」
他倆怒目相視,伊蘭隨即賞了他一巴掌,「你是野獸,簡直不是人!」
「是,我不是人,我不是人就不會叫人給你送吃的送喝的,我不是人可以早就把你殺了以泄我心頭之恨!」他撫著臉,臉色猙獰得很難看。
「你以為你這麼做我就該感激你。」伊蘭氣憤的站起身,卻忘了她是個孕婦。
「你……你的肚子,你懷孕了,你竟然瞞著我!」支天燕駭然地指著她的月復部,頓時刷白了臉。
「我是懷孕了,你想怎麼樣,殺了我嗎?沒關系,殺吧!反正我永遠和我的孩子在一塊兒,我不會寂寞的。」伊蘭挺直背站在他面前,毫不畏縮,看得支天燕眼里竟然泛出敬畏之色。
「你真愛他,不在乎可沙是因他而死的?」他困難的問道。
「當時是我氣瘋了,根本沒好好的思考過,可沙的死不能怪他,我怎能因為一紙戲言就斷定了他的錯!」她實事求是的強調。
「不錯,這不能怪他,因為可沙不是因為他死的,是我,是我親手殺了他!」支天燕幾近瘋狂的全盤托出,再也不在乎了。
伊蘭錯愕的看著他,腦中一片混亂,這怎麼可能!他和可沙是那麼要好,甚至可以說是穿同一條褲子長大的,可沙過世的時候,他也是悲痛莫名呀!她實在無法想像他竟會那麼狠心殺了一向不遺余力提拔他的兄弟。
「你和他有仇嗎?他哪里對不起你了,你要下這種毒手?」
「他沒有對不起我,只不過他阻礙了我,有他在,我只是他腳邊的一條狗,永無翻身之日。」支天燕握緊拳頭,指關節因用力過猛而泛白。
「而今你得到你想要的東西了嗎?沒有,對不對?沒有可沙,你連只狗都不如。」
「是,你說的對極,現在的我人人喊打,比狗比鼠都不如。」他苦笑的自嘲著。
這會兒伊蘭似乎又想到了什麼,她質疑,「可是當時那血跡斑斑的六個字,的確是可沙的筆跡呀!」
「既然要神不知鬼不覺的干掉他,我當然要有所準備,學他的筆跡就是其中一項。
那天我進入他的帳內,恰巧看見他的手上拿著諸葛駿的那紙留言,他非常生氣的對我抱怨著,我那時心想這豈不是天賜良機,既可殺了他,又可嫁禍給諸葛駿,于是我假藉著向他借取匕首,在他不注意的時候,狠狠的刺向他的心髒。哈……是我親手殺了他,現在你已經知道真相,但你又奈我何?你逃不出去的,我已經決定讓你和你的孩子永永遠遠的待在這兒,永遠永遠……」
他帶著斷斷續續的笑聲,隨著踉踉蹌蹌的腳步,倏地沖出了門外。
伊蘭頹喪的坐了下來,一時難以恢復清醒,她深呼吸了好幾次,才緩緩平復了激動的情緒。
可沙,你死的好慘,為什麼你那麼相信他,他竟為了一己之私,枉顧人情道義,把你給殺害了。
保佑我,可沙,我發誓,只要我走得出這地窖,一定將為你報仇,我不會讓你含冤而死的!
※※※
「媜幀,你是不是幫著燕兒瞞著娘什麼?後山地窖里到底關著什麼人?」
支母一連好幾天看見亞媜熱著雞湯或補藥帶往後山,于是在今早心血來潮地偷偷跟著她,結果竟發現她根本不是送給難民吃,而是走進了地窖。
「娘,我……」亞媜心慌意亂不知該作何回答。
「別找理由誆我,我再也不相信了,虧我拿你當作親生女兒般看待,沒想到你竟幫著那個畜生為非作歹,真是傷透了我的心。」支母愈說愈悲慟。她本以為兒子不孝,還有個女兒可依靠,而如今她的夢全碎了。
亞媜倏地跪在她面前,淚痕斑斑的說︰「亞媜不好,但我絕不是蓄意要欺瞞您的,只不過支大哥要脅我,他不準我將這件事告訴任何人。」
「好,我不怪你,但你要對娘坦白,知道嗎?我知道你自幼就對燕兒有好感,在不知不覺中亦付出了不少真情,偏袒他或為他做事是非常自然的事,但是好與壞你要分清楚。他是我的兒子,我何嘗不想護著他,可是這麼做只會害了他呀!亞媜,醒醒吧!他不適合你,你只適合有情有義的人。」支母動之以情、訴之以理,只為了喚醒她。
「娘,我錯了。我明知道我這麼做支大哥絕不會感激我,可是我還是無法拒絕他,即使他關的人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她的淚水潸潸而下,心中充滿著無限的罪惡感。
「你最要好的朋友!難道是伊蘭?」支母全身戰栗的問。
亞媜無言的點點頭。
「真的是她!」支母驀然想起數月前諸葛駿的來訪……原來伊蘭一直被囚禁在她家後山。
燕兒真的做出這種事!支母痛心疾首的自問著。原本她還不敢相信,如今經亞媜親口證實,她再也無法欺騙自己了。
「她現在好嗎?被關了那麼久,她怎麼受得了啊!」
「伊蘭快生了。」亞媜也豁出去了,既然支母已知,她就必須為伊蘭著想,總不能讓她在地窖里把孩子生下來吧!這太危險了。
「什麼!伊蘭要生了,燕兒可知道?」支母胸口突然一窒,忿然又慌張的已手足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