霉女 第26頁

紅姑抬起頭望著他孤絕的身影,冷鐫的側廓,兩泓深潭的眼尾浮現歷盡滄桑的紋路,深刻得彷佛一刀刀鏤刻在她心坎,刺痛了她。

她嘆息,情不自禁的抬起小手輕撫那紋路,「你明明沒有大我幾歲,為什麼看起來像老頭子?」

韓尊非心緊縮了下,深邃子眸霎時閃過一道難以察覺的驚愕,他迅捷的攫住她放肆逾矩的小手。

紅姑心坪地漏跳一拍,在他瞬也不瞬的注視下臉兒一熱。

四目相接,時間空間在那一刻停止。

「咳咳……我好像來的不是時候。」門口冒出不識時務的打岔聲,古紹華饒富興味的梭巡兩人。挑水弄得滿身濕的他惋惜錯過見識韓家娘子軍與韓老哥對決的場面,不過這一幕男女含情脈脈也夠值回票價。

「你事情做完了嗎?」韓尊非放開她,一張漠然的臉龐看不出形色。

「還沒,不過……」古紹華話未說完就被打斷。

「還不快去,或者你嫌太少。」

「我去,我馬上去。」唉,他這是為誰憂為誰忙,看來這死人臉根本不需要人幫忙,「嫂子,我這老哥個性不太好,脾氣也很差,但,還稱得上不太壞的人,他拜托你照顧了。」

「呃……好。」面紅耳赤的紅姑呆了下。

「你說夠了沒?」韓質非沉下瞼。

迸紹華皮皮笑道︰「說完了,你們小倆口慢慢聊。」一溜煙的消失。

「別理會他的胡言亂語,他喜歡開玩笑。]韓尊非輕描淡寫的道。「你回房去休息吧,為了你好沒事盡量別出房門。]他不希望她和爹親的三妻四妾踫上,免得又是一團亂。

「噢。」他冷淡的口氣宛若一根針扎入她心窩。

[還有我明早要出府趟,你在府里有什麼需要就跟韓五提。]他要去哪?

她胸口一室,卻問不出口,她以什麼身分去問?雖然心里很想知道,可是她只是一個有名無實的妻子,一個舉無輕重的代嫁新娘。

叫喚聲驚醒了紅姑,她遲疑的抬起頭,揉揉睡意蒙朧的雙眼。

明亮的陽光穿透窗戶照射進來,讓眼楮險些睜不開。她睡了多久?韓尊非可曾醒過來?探手去觸踫他的額。

他的身體依然火燙,頭發濕濕的貼在額頭,黝黑的臉頰浮現不健康的紅暈,滲出汗珠,怕濕了棉被,她得不時拿布巾給他擦拭。

[藥煎好了。]韓雨捧著藥碗。

「夫人,你要不要去歇息下?」韓霜低問。

「沒關系,謝謝你們,我自己來就好。還有你們別那麼多禮,叫我紅姑就好了。]紅姑接過韓雨手中的藥碗,小心翼翼的吹涼。[這里沒你們的事了,你們可以下去了。]韓雨和韓霜相視一眼後,韓雨問︰「夫人,還有什麼我們幫得上忙的?」

從她不假他人之手,緦照顧爺的態度可以感受她的真心,府里的奴僕看在眼里,漸漸認同了她。加上韓十和韓十一已經為她的身分疑慮做了澄清,就算韓總管對她還有些微詞,明明是尤家千金怎麼變成她,不過大夥也都慢慢的接受了這位沒有驕氣,又平易近人的替代新娘。

紅姑停頓想了下,「那就麻煩你們幫我準備一些熱粥,我想韓尊非清醒時或許會餓。」還是改不了口。

「是。」韓雨和韓霜一福後退下。

紅姑一手捧著藥碗一手撐起韓首非的頭,「韓尊非,來,吃藥了。]「你們這些不要臉的女人不要打我娘……走開!」他燒得太厲害,以致常常會有些囈語。

「小心藥……又打翻了。」一下子清醒,一下于昏迷,有時劇烈掙扎,還把藥碗撞翻,就像現在。

「我不是雜種……」韓尊非扭動得厲害,粗蠻的動作沒有控制力道,迫使她不得不整個人壓在他身上以免他傷了自己。

「你醒醒,你在作惡夢。」

「不要……」他猛力的推開她,奮力的坐起,猝地睜開眼,激烈的粗喘,看了一旁的紅姑,「我……我怎麼了?」

「你醒了?」她回神,連忙拿起一旁沾濕的布巾替他擦乾淨身上的藥汁,「已經沒事了。][江姑。]韓尊非貶了下眼瞼,認出她後,頹然仰躺回床上,[這次我又昏迷了多久?」醒了又昏睡,日子不知不覺中流逝。

「三天三夜。」他下巴都冒出青髭,看起來多了股成熟男人的魅力。

「該死的!」他低咒。

「還好,你的燒已經退了,這些日子府里上下都為了你而擔心。]紅姑輕輕的擦拭他的瞼,哂然一笑,「我還想是不是我命帶掃把,一進門就害你生病。」猝不及防的手腕被箝制住。

「沒有這回事。」韓舉非嚴厲的道。

被他一吼,紅姑心卜通的漏跳一拍,望著他刀鑿斧刻的冷硬線條構成的剛毅臉龐,完全看不出喜怒形色,一股尊貴懾人的冷傲霸氣無形散發,這還是第一次她在人面前不敢造次。

抽出手,她慌張的抹淨他後,結結巴巴的道︰「呃,我去弄點吃的來給你,你先休息一下。]才轉身,手腕又被握住。

「別走。]體虛的韓尊非嗓音沙啞,散發勾魂的磁性。

他想干麼?紅姑不敢迎視他灼熱的視線,手腕傳來他溫暖的膚觸,令她心坪地一跳,整張臉紅通通的像蝦子跌進水里煮熟了,腦海里浮現在跟他之間發生過的親密昵舉動,她羞赧的低垂蠔首。

門咿呀的被推開。

「老哥,你總算醒了,差點沒把嫂子給嚇壞,想她這些日子為了照顧你形銷骨立,日漸憔悴。」古紹華大剌剌的闖進來,若無其事得彷佛沒有看見剛剛那一幕。

紅姑不著痕跡的抽回手,臉頰浮現狼狽的潮紅,低垂著頭囁嚅,「沒有啦,這是我心甘情願的。」

「你听听,嫂子什麼都替你著想,她嫁給你這種不懂憐香惜玉的大老粗還真是糟蹋,你瞧瞧才沒幾天,她那芙蓉瞼都瘦得不成人形,你就算沒有眼楮,也該體貼一下嫂子讓她回房去休息……」

[出去。]冷不防韓尊非冒出一句。

迸紹華呆楞了下,「你干麼?我可是你的好兄弟,特地來探望你……」

「要我叫人把你丟出去嗎?」他冷道。

「好好,我出去,唉,有了異性沒有人性。」古紹華眸底閃過一抹狡詐,拋給他們賊兮兮的眼神後退出。紅姑面紅耳赤,[我也出去好了。]低著的頭的她正要轉身,手腕又被他抓住,她被拖回他身邊。

[過來,陪我躺下。]不大的音量散發不容置喙的威嚴。

她羞怯的抬眼,瞄了他漆黑如墨的星眸深不見底,病愈的臉誠寫滿虛弱,又逞強的不肯示弱的抬起下已。

[只是躺而已?]她偷窺的瞄瞄病中依舊英俊懾人的他。

[你不用擔心,以我現在的狀況就算真想到對你如何也使不上力,除非你想要,我還是可以配合。畢竟我們是夫妻,]語帶雙關。

紅姑兩頰酡紅,遲疑了片刻,緩緩月兌下繡鞋躺在他身側,忐忑不安的靠著他,身子僵硬如石不敢亂動。[過來一點。]韓尊非強硬的用鋼鐵般的胳臂和銅夫婦鐵壁的胸膛,不由分說的鎖住她柔軟的嬌軀。紅女乃身子硬邦邦的,心跳劇烈,有點害怕,又有點期待他會吻她嗎A?他要讓他們夫妻名分成為事實嗎?

誰知他只是樓著她,下巴頂在她頭上-喃喃的低語,「我剛剛作了惡夢,我夢到我娘親。」

紅姑沒有答腔,他柔和沙啞的嗓音溶化了她的防備,她的身子不自覺的慢慢放松。從她這幾日照顧他听到斷斷續續的夢囈,以及曾听說的流言,隱約拼湊出他的過往,只是沒想到他居然願意主動談起,這是否意味她在他心中有不同。想到這,她心底的喜悅慢慢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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