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與婚禮 第4頁

男人仰起頭,放聲大笑。

「想不到,找會從你謝維克的口中,听到這樣八股的話語。我還以為你分得清楚什麼是愛、什麼是,而非那些滿口情愛的浪漫派呢!你是待在歐洲太久,被那兒風花雪月的毒素給薰陶了嗎?」

一頓,男人的指尖撫過裝飾在床畔的花瓶,圈住一朵怒放的薔薇,以平淡的口氣開始述說。「拜那家伙所賜,我在床上躺了好幾個月,有漫長的時間可以思考。找終于看透了以前我怎麼會那樣執著,說穿了,那不過是受某種幼稚的所驅使,因為那家伙特別會裝清高,所以我才會被他迷得團團轉,其實……」

唇角揚起輕蔑的笑,衛羅斯國的大公閣下折下那朵薔薇,捏爛。

渥夫‧拉沃爾以著最惡毒的口吻說︰「那家伙在故鄉是個人盡可夫的童妓,一只燎破鞋,根本沒資格讓我踫!以他那種身分,竟敢不知羞恥地戲弄我多年,我當然要算一算這筆帳!」

謝維克大張著嘴。

這些事他還是第一次听到,他難以置信地搖頭說︰「你、你該不會是弄錯了?伊凡他怎麼可能……」

「哼!是他親口告訴我的,在他拿刀子捅我之前!」

渥夫燃燒著怒火的綠眸,鎖定好友說︰「這樣你還能說我沒資格報復他嗎?就憑他瞞了我這麼多年的事實,我就有千刀萬剮他的權力!凡是想替他說情的人,都不是我的朋友!謝維克,你自己挑選吧!是我或是那個低賤的家伙?誰才是你的朋友?」

謝維克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不是無話可說,而是無法將自己的思緒匯整成言詞。

碧然他吃驚于伊凡有那樣的一段過去——想想伊凡那超齡的成熟態度,他早該料到伊凡經歷過些什麼與眾不同的磨難——可是他更訝異的是,伊凡能夠擺月兌那樣的陰影—在他身上根本看不到卑微與污點,他是那樣的……一個人要花費多大的工夫,才能洗滌自己受創的心靈?那絕不是件輕易的事吧!

「渥夫!」把手套重新戴上,謝維克沉下聲,瞧也不瞧他地說︰「過去我可以同意你是個混帳,但是個挺不錯的混帳,混帳得很有個性。現在——你卻是個讓人無法恭維的混帳,最無可救藥的那種!謝謝你的慷慨,但我想,我可以屈就斯科城內的旅館,因為睡在這座府邸的屋檐底下,我一定會渾身發癢到受不了的。一個禮拜後,我再來拜見你自我毀滅的那一幕,再會。」

「是嗎?那就不送了。」

舉起一只小茶幾上的酒瓶,似乎也不怎麼在乎的,渥夫大公倒人沙發,蹺著腿,咕嚕咕嚕地在白天便喝著烈酒。

謝維克臨走前回眸一瞥,深深地嘆口氣。

要改變一個人真的不難,只消取走一個人的尊嚴或骨氣,你將會看到一個截然不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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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穩的湖水靜得有如一面明鏡。

偏午的陽光灑落,粼粼水波映射的湖畔,一抹倒影驀然現出——一頭因為急促奔跑而渴水的豐盈母鹿,低下頭在湖邊嘖嘖舌忝喝著,並不時地抖動著雙耳,探查著四周有無危險的動靜。

守候在草叢內的獵人,伏在大樹根後,穩定的指頭扣著十字弓架的扳機,一雙黑瞳瞬也不瞬地盯著,算準母鹿失去戒心的時機——按下!

利箭「咻」地劃破風,聲響驚動了母鹿,母鹿慌張地想竄逃,可惜為時已晚。致命的箭不偏不倚地命中母鹿的頸項,它頹然倒下。

獵人從樹後緩慢地起身,往母鹿的方向走過去,看著倒地的母鹿睜著一雙淌淚不甘的棕眸,抖動著肢體,咽下最後一口氣。

將手放在母鹿的眼瞼上,替它合上。

「願天主保佑你的魂,助你解月兌。」獵人以優雅的男中音,輕輕地祝禱後,拔起了母鹿頸上的箭。

這時一陣雜沓的步伐聲越過林子而來,幾名同樣帶著弓箭的男子叫嚷著說︰「啊,又被你給搶走了!我們追那頭母鹿追了半天,竟被你這程咬金給佔去便宜,老天爺也太不長眼了!」

「嘖,運氣真背!」其中長得和頭黑熊沒兩樣的莽漢,吐出口中的草根說。

「熊哥今天的收獲又輸給人家了,再這樣子下去,還好意思自稱是庫爾獵人的第一把交椅嗎?」從幾名成年男子背且探出頭來的瘦小雀斑臉青年,笑嘻嘻地糗道。

「噦唆!還不一定呢!」熊男砰地敲打著青年的背。「阿納,你等著瞧,我一定會在日落前,捕到一頭野豬的!」

「好痛喔!熊哥。」青年躲到始終沉默的黑瞳獵人身且,叫道︰「伊凡,你別輸給他!再打下幾只野鴨,好讓他輸得心服口服!」

「傻小子,這季節野鴨都飛去避寒了,哪兒宋的野鴨可打?」扛起笨重的狼牙棒,熊男指著不發一語的敵手說︰「還有你,不要洋洋得意,以為先捕獲這頭母鹿就能贏我。這個月我絕對會奪回頭號獵人的封號,不會再讓你囂張的!」

放完話,熊男揚揚下顎。「我們走!」

三、四名同伙伴著熊男離去後,只剩雀斑臉的青年與臉上有道斜疤的男子留著。雀斑臉的青年名叫納希‧也夫斯,大家都叫他阿納。他出身一介下級貴族之子,因為犯了樁殺人案而被判流放。刀疤男的本名是什麼,誰也不知道,眾人慣稱為啞哥,由于沒人听過他開口說話,而公認為天生的啞巴。

納希一等熊男走得夠遠,這才扮個鬼臉說︰「憑你也想贏過神射手伊凡?想得美咧!」

此時沉默的黑瞳男子蹲子,取出繩索準備將獵物捆綁好,方便帶回鎮上去。啞哥立刻放下自己所背的弓箭,主動伸手幫助他。

「我也來幫忙。」

納希加入他們且,還不停地嘰喳說︰「這頭可憐的母鹿,也算是運氣好了。與其死在熊哥的手上,還不如讓伊凡你給殺了,還落得痛快。你只要一箭就能讓獵物斷氣,可是熊哥是徒手用那根狼牙棒,狠狠地打死獵物。每次看到那鮮血淋灕的模樣,我根本連享用大餐的興致都沒了。」

納希抬起眼瞟了一下黑瞳男子的側臉,喟嘆著︰這伊凡什麼都好,就是太拒人于千里之外了。好歹大家都已經是朝夕相處將近一年的伙伴了,可是至今仍未曾看他綻過笑顏,也沒見他和誰閑話家常過。

他的四周好像有座肉眼看不到的城牆,將外人牢牢地阻隔于外。

這樣的家伙在他們這隊雜牌軍中並非少見,可是伊凡的特別,就在于他的那道牆不是陰沉、古怪、排斥或惡聲惡氣地將人推開,而是……言語無法形容,當你踫壁時,才曉得那兒有道牆在。

比方像現在。

他不會婉拒自己與啞哥的幫助,可是他也絕不會主動要求他們兩人協助。那種凡事不求人、不倚人的態度,納希覺得有它高風亮節的一面,但也有像熊哥那樣,認為他只是故作清高、惺惺作態而看不慣的人們。

熊哥其實也不是什麼壞人,性子急、暴躁是他的缺點,但在雜牌軍中,他還算得上是個不會在暗地里使壞的家伙。

一年多以前,自己大概作夢也不會想到,現在的他竟會和這些三教九流、來自各個階層,從逃兵、逃犯到逃奴都有的一伙人混在一起,還加入這支雜牌軍隊吧?

意外地錯殺了友人、被逮捕、被判刑後,父親散盡所有家財,好不容易才將自己的死刑換為流放。原以為自己的前途全毀,日子不會再更糟糕了,孰不知地獄般的流放之旅才剛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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