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地窗戶被人推開,新盤王招招手要他進來。屋內除了王一人之外,別無其他內侍。褒歆爵說︰「不用擔心,我已經先遣開他人。辛苦你了,瀚海,讓你這樣偷偷模模的。」
「臣惶恐。」
「不必拘禮,來吧,這邊坐。」
兩人坐定書房的花桌前,新盤王迫不及待地開口問︰「今天緋姬拿仙丹給你了,是不是?」
「……」
新盤王從他的表情得到答案,先是長嘆,接著伸出手說︰「把其余的仙丹給孤王吧,我知道緋姬不可能只賜你一顆。」
「王上,您這是?」
「瀚海,孤王不會眼睜睜地看著我最器重的你,也成為那班鬼卒中的一員。是孤王派你到緋姬身邊的,我對你有責任。」
瀚海搖了搖頭。「只要臣能達成緋姬娘娘的命令,應該不必擔心往後仙丹的來源。這是緋姬娘娘給小臣的試煉之一,我早習慣了。」
「拿來。」新盤王毫無退讓之意地說。「以這些仙丹為底,我會命人暗中去研究,找出解藥來的。」
「這麼做好嗎?萬一此事傳到娘娘耳中……」
「也只好賭上一賭了。瀚海你相信我,我一定會救你的,我保證。」新盤王補上一抹自嘲的笑。「來自一名辜負天下萬民的君主的保證,也許在你眼中早失去它原有的價值,可是我能忍耐失去天下,卻無法忍耐失去你這樣忠誠的好伙伴、好知己。」
瀚海從懷中掏出木盒放在新盤王面前。
「全在這兒了,王上。請您別再替臣擔憂、為臣的安危耿耿于懷了。一日為您的臣子,我便是拋頭顱、灑熱血也無怨無悔的。」
新盤王打開木盒,望著那顆顆刺眼的紅丹。「你吃過了嗎?」
「……在娘娘面前,不得不……」
點頭,表示他能理解瀚海的別無選擇。「吃了幾顆?」
「王上?」
「幾顆?快說!」
瀚海無奈地豎起一指,見狀,新盤王迅速地從木盒中取出一顆仙丹,在瀚海來得及阻止前,他已經把它吞下去了。
「王上!」瀚海礙于龍體尊貴,不敢僭越,否則他一定把手指伸進新盤王的喉嚨中,將未化的仙丹給挖出來。
「這樣一來,咱們就是一體同命的真兄弟了。瀚海,我答應你的事一定會做到的。」新盤王意志堅定地握住瀚海的手,真切地說。
瀚海不知世上有多少人痛罵新盤王的昏庸,可是他知道,自己仍舊會繼續替新盤王賣命下去,無怨無悔。
花費了三天的時間,況賢作出結論,他把眾人集結在都府宅邸大廳前的廣場上,數百名的斬妖客將寬廣的場子擠成黑鴉鴉的一片,滿懷期待與擔憂的無月也身在其中。
「被我點名的,站到右邊。沒點到的就往左靠吧!」
這真是折騰人。眼看伙伴一名名地往右邊移動過去,雖然四周還留著許多人,可是不知道哪一群才是能到京城去的人,這讓她的焦慮感直往上攀。不行,如果這樣子就沉不住氣,況賢一定不會答應讓她去京城的。無月壓住胸口,默默地等待著,但她的名字始終沒出現在名單上。
「到此為止。」
這句話讓無月高高吊起的心,直往下墜。
「站在右邊的,你們的指揮者是商子喬、跟他到大廳里頭吧!至于留下來的,一樣要分為兩班——一班是駐守在京城外作為後援,另一班是要隨金大人入京覲見的。」
咦?這麼說……自己是可以到京城去的人!無月激動得幾乎听不清楚上頭的況賢在講些什麼。光是知道自己有機會實現這兩年多來的心願,除去妖姬,她的血液就全都沸騰了。
「後援的人,你們听田齊的指揮。方與我則輪流指揮與調度人馬,這樣子還有沒有不清楚的地方?」
無月發現自己漏听了重點,連忙拉著身旁的人問︰「我沒听清楚,我是要做後援、還是進京的?」
伙伴笑著說︰「妳也太不專心了吧?幸好所有的姑娘都是進京的。賢哥說姑娘家可以喬裝成是金大人的家眷……誰叫咱們爺兒娶了一大堆妻妾,早就聞名天下了,呵呵。虧賢哥想得出這招瞞天過海的法子,相信京城的人想都沒想到,弱不禁風的妻妾們,竟個個都是斬妖女英豪呢!」
京城、妖姬、鬼卒們,她替阿莫討回公道的一日,總算來臨!
「晚上,爺兒說要舉行盛大的宴會,大家可別客氣,盡情地吃個飽、喝個夠,還沒跟娘子、愛人告別的,就快點去告別。這一次我們一定要取下妖姬的人頭,為萬民除害!」況賢最後以慷慨激昂的口吻,高舉一拳地宣示。
底下所有的人也都同染這股蓄勢待發的出征心情,紛紛在底下附和著。「殺了妖姬、新盤萬歲!殺了妖姬、天下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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擠過重重人海,無月好不容易找到正和伙伴們把酒言歡的況賢,頭一句話便是︰「賢哥,謝謝你,我一定會照你的指揮行動的。」
「無月妳來得剛好,我給妳介紹一下,這位是子喬的新婚夫人水寧,她也是靖雲的妹子。妳們還是頭一次見面吧?」
「靖雲哥的……」無月想起那位溫文爾雅的男子,當她得知上回圍城之役中,封靖雲壯烈成仁後,便直感到惋惜。她向那位有著標致小臉的姑娘,伸出手說︰「我是韓無月,請多指教。失去靖雲哥這樣的好伙伴,大家都非常難過,希望妳能節哀順變。」
「謝謝,靖雲哥有這麼多人愛著、念著,他在天上一定很高興。我代哥哥謝謝妳。」女子柔柔的嗓音和寧靜的氣質,相當討人喜歡。
「無月也曾經受鬼卒之害,失去心愛的人。妳們可以慢慢聊。」拍拍無月的肩膀,況賢說。「我期待妳的表現,阿月,加油。我還要去那頭應付那群酒鬼,不聊嘍!」
兩名女子望著他急呼呼地往成堆男人圈起的小桌靠攏,那兒似乎在賭什麼似的,吆喝聲震天價響。不覺地,一父換一眼,兩女笑了開來。
「受不了,為什麼那些男人如此熱中喝酒鬧事呢?」水寧吐個小舌說。「想到帶頭鬧的還是我夫君,就覺得有夠丟臉。」
「寧姑娘這次要陪子喬哥留守金華城嗎?」
模著肚皮,水寧含蓄一笑。「是他陪我留守。他原本吵著要去的,後來況賢激他,說他又不認彌天大人為爹,跟去保護金大人可會讓人起疑的。子喬若老實地喊爺兒一聲爹,大概就不會被刁難了,偏偏他還是不肯呢。後來,又知道我肚子里有了孩子,就注定他得留下嘍!」
無月高興地說︰「恭喜、恭喜,希望妳能生個白胖的孩子。」
「嗯,我一直把這孩子當成是靖雲哥的轉世呢!有了這孩子以後,我覺得自己更堅強了,無論妖姬殺害多少人,她絕殺不死我們心中的信念。即使我和子喬都為此而犧牲了,還有這孩子可以繼承我們的遺願繼續努力。一想到這兒,我便覺得前途一片光明呢!」水寧燦爛一笑。
和她比起來,無月覺得自己真是渺小。失去阿莫之後,她把自己禁閉在仇恨當中,從沒想過……原來失去之後,不一定非得以淚水、畏縮面對,還有人可以越挫越勇,不被悲傷打敗的。
「我听賢哥說過,妳一人跑去蒼曉山,燒了敵人制造幻妖毒物的扮樹,這真是太厲害了,妳這種作為不知拯救了多少人免于受害呢!」無月被她贊美得有些害羞。「其實光憑我的力量,根本辦不到。是有人出手相助,我才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