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的風流賬 第20頁

真的這樣就好了嗎?

未來他不會感到不足?他不會心生不滿?

她不像他如此自信,自己能給他的太少,而他想為自己犧牲的卻太多,這樣不平衡的關系,能維持多久不變?即使他可以宣稱他愛她永遠,然而她卻無法篤信這一點,因為她比他還貪心。

她愛神采飛揚、自信無所不能的他,要是他真的甘心為了自己而改變,是否也會消滅了他心頭那把志高氣昂的火?

美貌凋零後的女子,恐怕只能整日以淚洗面。

那麼志氣凋零後的男人呢?是整日為自己逝去的雄心壯志而哀悼嗎?或是在迎接著日復一日的平淡歲月里,遺忘?

這樣好嗎?

這樣行嗎?

芝娘凝視著他令人心醉的俊容,她一定無法忍受他一雙熠熠生輝的眼蒙塵,也無法接受他臉龐憔悴、消瘦失去光澤,更重要的是,她不想要他失去一顆勃勃野心。

以前她听過他談論朝中之人如何勾心斗角,也知道他有多麼樂在其中。對許多人而言,官場中的斗爭是傷神費心的苦戰,對他而言卻是如魚得水般自在,他把所有的刺激視為一場棋戲,喜歡競爭,樂于排除異己,替自己贏得一塊又一塊的新地盤,同時以自己睿智新穎的見解,為皇上獻智、為萬民造福。

當然,農夫有農夫在這世上的重要貢獻,但並不是非他不可。

能取代邵青耘這個\"農夫\",做好農夫該做的事,並超越過邵青耘的人有成千上萬;反過來說,能取代在宮中的邵吏部,做好吏部侍郎工作,並且超越過邵青耘的人,一個也沒有。

她敢如此斷言,絕非情人眼中出西施,高估了邵青耘的才能。假以時日,讓青耘爬上尚書之位也非夢想,這是每個與他共事過的人都會作出的評論。

可是他卻要為了自己,舍棄這一切?倘若他現在是七老八十,成就過一切想要歸隱山林,她再苦也有熬得過去的自信,可是她明知他胸中的雄圖大業連完成的邊都沾不上時,要她如何感到喜悅?

就這麼把這樣出色的男人佔為己有,固然是美夢成真,但被指責為毀滅他前途的罪魁禍首,她第一個無法面對的就是自己。

不由得黯然傷神,芝娘往他的懷中更縮了縮。

\"瞧你,還一副郁郁寡歡的樣子,難道我就這麼不值得你信賴,你不信我可以靠這雙手養活你嗎?\"

\"我信。\"這句話絕無虛假。

\"那不就得了。一切都交給我,你安心做你的邵夫人吧!\"

\"邵……夫人?\"多麼令人歡欣的字眼,那樣遙不可及的字眼,能套在自己身上,即便只有一刻也彌足珍貴。

\"喂、喂,該不會到了現在,你還打算逃離我吧?已經太遲了,咱們現在等于私奔了,就算沒有天地證言,但你已經是我的了,不許你逃,不能讓你逃。\"他說著,突然加大手勁,像要把她活生生地揉入自己骨子里。

多甜蜜的負擔啊!不要松手!緊緊地抱著……

她毫無反抗地任由他摟著,低聲地說:\"我不會再逃了。\"

\"那還不松開這糾結的眉心,看得我都要跟著你愁眉苦臉起來。\"他得意地掐掐她的臉頰說。

此時,她暗暗下了個堅定的決心。

他的笑容賜給她前所未有的勇氣--

她不會逃,她要戰斗,為了守護這個男人臉上的光彩,為了能讓他永遠都笑得如此不羈,她要和現實戰斗,和自己內心的道德戰斗,就算和全天下人戰斗也沒關系!

扯開唇角,她笑了笑說:\"這樣可好?\"

\"差強人意嘍。\"

\"那要怎麼笑你才會滿意?\"

\"還用說嗎?當然是……看我的十爪齊下、搔癢大法!\"

\"哇!不要……哈哈……別鬧……討厭啦!\"

\"認輸了沒?快點說你認輸了。\"搔得更起勁的他,發聲威脅。

\"哈哈……你耍詐……這不公平……哈哈……

住手……好、好……我認輸……我求饒了!\"扭動著身子,拼死要躲開他惡作劇的雙手,她笑得連肚子都痛起來。

\"那輸的人該怎麼辦呢?得听贏的人發號施令喔!\"他邪惡地笑著。

她答應得干脆。\"好啊。\"

\"這麼爽快?不會後悔?不怕我要你做一些羞于見人的事?\"對她不尋常的柔順與听話,他反倒有些吃驚。

\"比方說……像這樣嗎?\"她仰起臉,咬了咬他的下頜。

青耘詫異地眨眨眼。\"今夜是怎麼了?我不小心掉到自己的夢中了嗎?\"

\"是不是夢,你親身體驗一下,就知道了。\"

想要把握這幸福的最後時光,今夜她決定拋開一切的束縛,過去不曾有的大膽行徑,想要述說而拘泥于自尊的言語,全都獻給他--這是對自己過去的告別儀武,明日朝陽升起後,將會是新生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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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三竿後才蘇醒的青耘,立刻就發現枕邊人不見蹤影。

他懶洋洋地伸了伸腰,打了個大呵欠,還不知道事態嚴重,只以為她是先到溪邊去汲水,或是勤勞地想早點捕獵到什麼能果月復的東西當早餐。拾起有點皺的衣服套上,他赤腳走出了小屋。

\"芝娘?\"

等了一會兒,沒有回音。

他信步往系住馬兒的樹下走去,赫然發現連馬兒也不見了。

\"芝娘!芝娘你人在哪里?\"

懊不會是清晨有人闖進屋里,架走了她吧?沒有听說過這一帶有山賊之類的,但萬一--不,冷靜一點,這不可能,要是真有人闖進,那他也會听到芝娘的呼叫,再不然也會被這麼大的騷動給吵醒。

那麼……芝娘到底是去哪兒了?迅速走回屋子里,他沒花多少功夫就看到了在屋內的牆壁上,以炭木留下的訊息:少爺,我先一步回城里去,不需擔心,晚一點就會派人過來接您。芝娘筆。

頓時,青耘有種被人狠狠地以木棒往腦袋後方敲下的錯愕。

為什麼?芝娘怎麼會……他們昨夜不是才……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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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當初逃離時多了半天的時間才找到路回邵府的芝娘,站在紅漆刺目的大門前,有些膽怯地仰望著高高在上的門楣。曾經這里對她來說是個\"不得不\"進入的地方,因為爹爹在這兒工作,而她除了爹爹已無所依。

她想過,要是娘親沒有那麼早死,現在的自己應該早在老家成親生子,和普通的村婦沒有兩樣,過著平淡如水,不知天地之遼闊,萬物之多彩的祥和日子。

然而命運自有其運轉的軌跡,她也許注定要踏上這條離俗而大膽的道路,做過去沒有任何女子敢做的--

咿呀!里頭有人拉開了重重的門扉,握著捫把正打算出來打掃庭院的家丁一見到她,立刻驚訝地說:\"芝丫頭,你不是陪少爺去散心了嗎?怎麼就自己一個人回來了,少爺呢?\"

\"老爺在屋里嗎?\"芝娘下了馬,牽著彊繩由側門進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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